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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灵异原创】小白(连载中)——作者:范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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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7-12-11 12:42:0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前言)

  小白是我养的一只狗,巴哥串,雄性,一个月大的时候被男朋友用两百块钱从花鸟市场抱回来,它长着条螺丝尾,虎头虎脑,四肢强壮。因为是串串,所以没有纯种巴哥那么多褶子,浑身白色的短毛特精神。从小我就喜欢狗,可惜有洁癖的老妈和没爱心的老爸不让养,因此这个愿望直到我自力更生以后才得以实现。

  稍微插播介绍下,我,范洁,大学毕业后离开家乡,在网上找到份工作,任职于杭州某知名电子商务公司,混迹于IT界的最底层——前台设计。没过多久就认识了现在的男朋友,顺理成章的搬到一起住,正式节省了房租和水电煤气费用。

  言归正传,继续说小白。为什么起了这么个没创意的名字?实在是因为那段时间和魏长浩(俺BF)天天看蜡笔小新中毒太深,贪图方便就剽窃了小新宠物的名字,好几次我带小白下楼散步,总有人能一针见血的指着我的狗叫“小白”,开始我还吃惊的问他们怎么知道它的名字,结果那些人也吃惊的反问我“真的叫小白阿?”,长此以往……终于见怪不怪。只是魏长浩偶尔嚷嚷:小白总有一天会被拐骗。

  眼看着小白渐渐长大,成为一只真正的成犬,我更加笃信给它起的名字绝对没有错,小白小白,分明就是个白眼狼!你见过从来不摇尾巴讨好主人的狗吗?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再么就是我行我素的在家里来回遛弯,我们不带它出去散步,它也不急;我们下班回来,它只会趴在沙发上淡淡的回头一瞥,然后继续睡自己的大头觉。我们偶尔叫它,它也是远远的看着,确定没有食物后便摇着屁股一颠一颠的走开,心情爆好的时候才会施舍似的让我们摸两下。气得魏长浩牙痒痒,别人家的狗再笨都懂得要摇尾乞怜,我们家的倒好,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虽然他嘴上这么说,给小白的伙食待遇却丝毫不差,后来我问他,他说那叫个性,别人家的狗还没这调调呢。

  于是,我们仨在同个屋檐下相安无事的生活着,可怜我没有一点身为主人的威信,悲哀啊……想当初小白刚来就得了狗瘟,几乎挂掉,是我们花了半个月工资外加不离不弃的看护才治好它,结果这小畜牲康复之后就用这幅德行来报答我们,每每想到这里我都忍不住眼泛泪光天怒人怨。出于这种挫败心理,小白长大以后我就再没抱过它——它也不让——尽管它的个头比普通的中型犬还要小得多。

  就这样,生活依旧没有油盐的过着,我和魏长浩的感情也在稳定持续的发展中,不知不觉,小白到我们家也已经一年了。
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07-12-11 12:42:30 | 只看该作者
  (一)

  公司位于城西,我家住在城东。每天,我都必须赶上八点一刻的公交车横跨整座城市,力求在九点以前打卡上班。路上的四十多分钟不算难熬,因为接近起点站,所以总能坐到位置,戴上MP3听听音乐也就到了。不过今天有些不同寻常,因为我在车上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虽说在外面碰到熟人压根不算什么稀奇事,但别忘了杭州可不是我的地头,除了男朋友和公司里的那帮同事外没有半个认得的朋友,而且对我这个记性奇差的人来说,能在所剩无几的青春回忆中保留她的一席之地,已经算是奇迹了。

  那年我刚上高中,爱好漫画,几乎每天放学都会骑着自行车到江边的书摊去淘宝,期期的《画书大王》更是从来都没断过。犹记得那是个星期六的下午,我从学校补完课出来(BS一下中国万恶的教育制度),赶到书摊时当月的《画王》只剩最后一本了,掏出钱包正准备伸手去拿,另一只白皙的手臂却抢在了前头,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很没遮拦的瞪着这只手的主人,等察觉到自己的无礼举动后已然晚了,对方也发现了我的存在和企图。

  我尴尬的笑笑,她却笑得很大方,开口说话的声音格外好听:“你要买这本吗?那让给你吧。”

  说着她就把杂志递到我手里,我自然是推托了一阵,最后还是进了我的书包。

  当下就对她产生了些许好感,暗自打量起来,她个子不高,偏瘦,属于娇小巧玲珑型,柔顺的长发听话的挽在耳后,瓜子脸,五官清秀,算不上第一眼美女但看上去很舒服,要知道在那个年代,校规一般都很严格,女孩子是绝对不允许“披头散发”去上课的,大家都习惯了扎辫子,所以也就难得看到这样长发披肩的学生妹妹。

  推着自行车往回走,互报姓名后我们热络的聊了起来,原来她叫姚卉子,在附近一所中学读初三,真看不出来居然比我还小,举手投足间却流露着一丝和年纪不相称的成熟,不过这都是我多年后回忆起来的感触,当时我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和其它的同龄人不一样,十分好奇而已。

  也许是投缘,当天她邀请我去她家做客,我居然没有拒绝,刚认识就冒冒失失的闯到别人家里,只能说十六岁的我毫无心眼啊。不过也的确没什么值得担心的,她家就在沿江大道上,离书摊很近,是那种平凡的老房子,冬暖夏凉,顺着胡同一遛走进去就到了,不过老房子的采光似乎都有些问题,一楼黑漆漆的没仔细看,上到二楼才有阳光透过窗台洒进来,普通的陈设普通的家具,看上去都有些年头了却相当干净,她的母亲端出零食和饮料热情的招待我,对我的身份却没有多问一句,当时我心里就隐约有种奇怪的感觉,伯母似乎很习惯自己的女儿带陌生朋友回家。

  其实我答应去她家也不是完全没有原因的,我们对漫画都有着极端的热情,共同的爱好是充足的理由,更何况她还告诉我说她和几个朋友成立了漫画社,当然是地下性质的,中学才不会花钱去培养我们的业余爱好,按他们的话说好好念书才是王道——不好意思,又抱怨了——总之,我们刚坐下,卉子就迫不及待的拿出他们的作品给我欣赏,看得出来漫画社的成员水平参差不齐,有技法娴熟的,也有单纯临摹的,难得的是,有几幅手稿已经跳脱了日本漫画的框框有了自己的风格。两个半大孩子兴高采烈的讨论着,直到太阳西斜才依依不舍的告别。

  就这样,我和卉子相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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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07-12-11 12:42:41 | 只看该作者
  (二)

  从那以后,每逢周末有空我都会去她家,我们的话题也从漫画延伸到了其它地方,卉子是在单亲家庭里长大的,父亲早逝,瘦弱的母亲扛起了所有的责任,对她溺爱有加。甚至在卉子决定初中毕业就放弃念书,一心实现自己的漫画梦想后也没有反对。我被她这个惊世骇俗的想法震撼到无言以对,甚至到现在依然如此,虽然我也讨厌中国的教育体制,但是明明有书可以读却轻易放弃始终过于离经叛道,再怎么说也该混到高中毕业吧。不过,当时的我并没有对她这个决定表现出任何质疑,一半是因为我不想在她面前显得胆小没激情,还有一半是我不相信她真能做到。

  后来有一次,她给我讲了一个到现在我也不能分辨真伪的故事,不过我这个人没有太大的好奇心,自然也不会去推敲故事的真实性,她说了,我就听着,听完觉得离奇,也就记得了。故事的主人翁是卉子,小梅,以及小梅的哥哥,没有复杂的情节,简单说来,小梅和卉子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从幼儿园开始就在一个班,直到初中,小梅有个刚刚考上大学的亲哥哥,自然也和卉子熟识,结果哥哥在一次交通意外里不幸早逝,没过几天小梅就告诉卉子说她的哥哥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守护在她们身边。故事说到这里的时候卉子往前挪了挪身子,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看得出来她相当认真,也很在意我的反应。

  于是,惊讶的表情只在我脸上停留了0.01秒,便被镇定和关切的询问所代替,“为什么不离开呢?”我问她。

  卉子深吸口气,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道:“因为他爱我,我偶尔也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这一回,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掩饰我的不知所措了。比起鬼神,我大概更加无法接受从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口中听到“爱”这个字眼,毕竟中国的教育还是保守的,那个岁数的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爱情,学校里的所谓“绯闻”传来传去也都是朦朦胧胧的“喜欢”,还没彪悍到用“爱”来形容。我只好笑着掩饰窘迫,卉子似乎察觉到了,神色微变,但很快就又积极起来,表示想要把这个故事画成漫画,作为他们社团的第一部长篇原创作品,我只好不停的点头赞同,同时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守护在身边吗?心理作祟,我仿佛立刻感觉到了一阵阴冷……我从来都不是铁齿的无神论者,对鬼神之说一向宁可信其有的敬而远之。

  也许是被吓到了,从那以后,我没再去找过她,她也没主动联系我,就这样,姚卉子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就如同突然出现时一样。也正是拜那个故事所赐,这个和我前后见面加起来不到五回的小姑娘深深留在了我的脑海里,并且在多年以后的今天,还能从满车厢的人中一眼认出来。她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还是那头温婉的齐肩长发,小巧的个子,芊细的身材,穿着件水蓝色连衣裙,并没有发现我,就算发现了,也未必认得吧。出于这层考虑,我决定还是不要叫她,毕竟那点事都是七、八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

  到站下车时,我惊讶的发现她也从前门下去了,居然还跟我走的是一条道,她在前面慢慢的走,我在后面有意的保持距离。看看表,已经快迟到了,一咬牙,加快步伐,决定从她身边疾行而过不管她还认不认得我。事实证明,她不但认得,而且还在第一时间就准确无误的叫出了我的名字,我只好硬着头皮转过身,倒不是仍然对那个的故事耿耿于怀,实在是因为我是个不善交际应酬的闷葫芦,当初是有漫画这个媒介,如今时过境迁,不看漫画很多年,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交流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范洁,好久不见,真想不到在这遇到你。”

  我还在胡思乱想,她站在初夏的阳光下,已经笑得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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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楼主| 发表于 2007-12-11 12:42:48 | 只看该作者
  (三)

  朝九晚六外加半小时无偿加班结束后,将近八点,我才顶着疲惫的脑子走进家门,没错,是“疲惫的脑子”,像我们这种常年坐在电脑前面的“过劳死”高危职业,用得最费的就是脑细胞。魏长浩已经把热好的饭菜端出来,用眼神示意我赶快先吃,他快饿死了,这个男朋友真没说的,买菜做饭一手包办,最难得的是入得厨房还出得厅堂,一八零的个头,肌肉结实棱角分明男人味十足,带出去也完全能够满足我小鸟依人的心理,我曾经一时冲动把他形容为我的梦中情人,好死不死的还告诉了他,结果他不但不惊讶感动,还一抬下巴很无耻的说道:“那当然,你老公我是极品。”,眼下这个极品正坐在饭桌前狼吞虎咽,我笑笑,甩掉高跟鞋走过去,平心而论,对自己能找到这么个男人还是心存感激的,我范洁也无过人之处啊。

  哪知刚走出玄关,就看到了一幕让我目瞪口呆的情景,那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小白竟然出来迎接我了!它一反常态的没有窝在沙发上睡觉,而是迈着小方步踱过来,绕着我转了两个圈,还抬头看我,虽然没有摇尾巴,没有<敏感詞>友好举动,也足够让我伫立当场泪眼摩挲了,直到小白重新跳回沙发上趴好,我还没能反应过来,反倒是魏长浩一个箭步冲过去,戳着小白的脑袋骂道:“小兔崽子,是谁每天给你做饭,给你洗澡,给你打扫狗窝,我下班回家怎么不见你殷勤过。”

  我不理他的抱怨,跑上前去握住他的双手,一副“苦尽甘来”的欣喜模样,哆嗦得说道:“老公,老公,小白开窍了!”魏长浩瞅着激动不已的我,受伤地哼了一声。肇事者小白却浑然不觉自己干的好事,用前爪摸了摸耳朵,拿屁股对着我们,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姚卉子?”晚饭过后我照例刷碗,魏长浩的声音伴着无聊的电视剧对白从客厅传来。

  “是啊。”我应道,“就是我以前跟你提到过的,喜欢漫画,带点灵异色彩的那个人。”

  “噢……我看多半是她漫画看多了产生臆想,你还真信啊。”

  “又没说信。”我放好碗筷,擦干净双手走出厨房,他和小白一人一狗占据了沙发两头,我在中间坐下,“这么多年了,居然在这里遇到她,怪巧的。”

  “你没问她是不是真初中毕业就去追求理想了?”

  “我像那么八卦的人吗?再说早上都快迟到了,也没聊几句,交换了电话号码就走了。”

  说到这里,茶几上的三星手机和玻璃台面一起共鸣发出“滋滋”的声音,这是我的习惯,手机永远静音,在外面时把它揣在能感觉到的口袋里,回家就放在一眼能看到的地方,反正现在的手机振起来哪一个不是地动山摇。我盯着来电显示,冲着老公摇了摇屏幕,“看来真不能背后说人啊,说曹操曹操就到。”

  电话的确是姚卉子打来的,她说多年没见还能相聚就是有缘,找个时间出来坐坐。我们约好周五下班后一起吃晚饭,噢,忘记说了,原来她就在我们公司附近的华旭动画工作室上班,所以约着吃饭是最有效率的碰面了。魏长浩听完摸着下巴说道:“也好,星期五我去看爸妈顺便吃晚饭,你弄完了给我打电话,我跟你一起回来。”他的父母也住在城西,离公司两站路距离,很完美的计划,我可不想大好的周末晚上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家。

  正说着,一股温热的感觉从手臂传来,我低头一看,小白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一动不动地趴着,毛茸茸的身体贴着我的胳膊,虽然眼角都懒得瞅我一下,但从它以往的记录来说,这绝对算是亲昵的举动了,我又感动得嘴唇哆嗦,拉了拉老公的袖子,指了指小白,生怕惊扰了这幅温馨的画面。魏长浩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切”字,起身去厨房拿出个罐头盒子,轻轻一摇,里面的物体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小白立刻竖起耳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下沙发,撇下我头也不回的朝他奔去……

  我一怒之下跳上沙发,居高临下指着他的鼻子呵道:“卑鄙,无耻,小人!”

  “这叫兵不厌诈。”魏长浩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帅气地笑着,胜利地晃了晃手里的旺仔小馒头——小白最爱的零食。

  看着小白义无反顾的背影,我只能哀叹一声:有奶就是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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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
 楼主| 发表于 2007-12-11 12:42:58 | 只看该作者
  (四)

  无惊无险又到六点,周末的晚餐如约而至。

  我站在十字路口朝华旭工作室的方向频频张望,老实讲我还是有点忐忑不安,没办法,二十多岁的人了改不了旧脾气,不知道是我不善与人交际才做了IT这行;还是和电脑打交道久了导致不善与人交际。唉,恶性循环阿,总之趁她还没到赶紧想几个话题,冷场是很没面子的,虽然我心里有许多疑问,但毕竟是别人的隐私,腆着脸打听八卦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范洁。”姚卉子在马路对面冲我招手,三两步跑过来,微笑道,“不好意思,久等了吧。”

  “没有没有。”我连忙也微笑回应,“刚到没多久。”

  “那么……我们去哪里吃饭呢?”矮我半个头的她仰起脸,征求我的意见。

  “随便呀。”我想都没想就回答。

  她似乎开始思考,黝黑的眸子在浓密的睫毛下忽闪着,长发一如既往地朴素飘逸。

  “气质美女阿。”我在心底由衷赞叹。

  “不如去西城广场吧,那里餐厅多,到了再说也不迟。”她拍板决定,我自然没有意见。

  西城广场离这里不远,姚卉子抬手拦下辆出租,白皙的胳膊跟竹签似的在阳光下摇摆,如果不是因为这么瘦,她应该更加动人才是。在后座并肩坐好,我的心脏稍微不规则的扑腾了两下——适才卉子打开车门的一瞬间,我赫然瞥到了她手腕处的粉色伤疤。那是割腕留下的痕迹吧,虽然我对外伤没什么研究,但影视作品也熏陶了不少,没有半点联想力是不可能的。

  卉子一路上都盯着车窗外掠过的城市风景,看不见她的表情,不过似乎完全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我偷偷看着身边这个谜样出现、人为消失又异地重逢的故人,忽然感觉,也许在我过去二十多年好像黑白电影般无趣的人生中,她是最值回票价的那个客串吧。

  大约十分钟左右,我们就站在了西城广场里,周末果然比平时要热闹,攒动着不少下班出来HappyTime的办公室一族,前年在家乡时和几个朋友去看《春田花花同学会》,里面的麦兜说将来的理想是要做OL,我小时候可没这志向,结果长大了满街都是OL,我也未能幸免……打住打住……有时候连我都受不了自己的跳跃性思维。东看西看,商量完毕,我和姚卉子坐到了一家西餐厅里,点了两客牛排,左右都是时髦的年轻男女,小资气氛浓烈。

  卉子优雅的将头发挽到耳后,拿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抬起眼来直愣愣的望着我,仿佛欲言又止。

  我心里泛起了嘀咕,这女人从小就奇怪,这会不知道又在想什么,连忙抛出第一个话题打破沉默:“原来我们上班的地方那么近,怎么现在才碰到你。”

  她微微一笑,总算回复了正常神情:“我是上个礼拜才去那里的。”

  “噢……不错啊,终于做了自己喜欢的工作。”

  “算是吧,小时候总是最有勇气的,长大了反而胆子越来越小。”

  这点我倒是心有戚戚焉,连忙点头赞同,“是啊,活在世上难免为五斗米折腰,能把工作和兴趣结合起来你算幸运了。”

  她笑笑,又不说话了——冷场,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么多年没见,居然能在这里遇到,我们还真是有缘。”我不着痕迹的抛出第二个话题。

  谁知姚卉子一听到这句话,差点拿不稳手里的杯子,脸“唰”的一下比之前又白了三分。

  她尴尬的用笑容来掩饰失态,嘴里含糊不清地重复着:“是啊,有缘……有缘……”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的反应,心想难道真给魏长浩说中了,她是个患了臆想症的精神不健全者?

  牛排做起来就是花时间,如果现在有样食物摆在我们面前至少还能让冷场有个合理的解释,反正嘴巴一次只能做一件事,要么吃饭要么说话。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渐渐烦躁起来,姚卉子又开始呆呆地望着别处出神,比我还不善交际,既然如此,何必约我出来呢?大家点个头,打个招呼也就好了,我们以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旧情非叙不可啊。想起八年前那个虽然奇怪但也还算明媚善言的少女,对面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就要阴沉多了。

  看了眼服务生忙进忙出的位置,我心中暗暗期盼:牛排阿牛排,你快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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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基
 楼主| 发表于 2007-12-11 12:43:43 | 只看该作者
  (五)

  “你有牵挂的人吗?”

  “嗯?什么?”我抬起头,迷惑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卉子抿了抿嘴,重复了一遍:“你有牵挂的人吗?”

  原来沉默的太久,连我也忍不住走神了,好不容易等她开口说话时我却没反应过来,不过这个问题……也太突兀了。

  “有啊。”我连忙回答,心想再突兀也比没话强,“好多呢,爸妈,死党,男朋友……还有小白。”

  卉子嘴角上扬,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语气中明显透着羡慕:“是吗?看来一定也有很多人关心你。”

  我心中陡然一沉,原来如此……卉子本来就在单亲家庭中长大,可能这些年也过得不太如意,难怪个性越发清冷阴沉了,我不禁同情起来,对之前的烦躁略感内疚,正搜肠挂肚想着安慰的句子,兜里的手机却猛然大振,我边抱歉边掏出来查看,是魏长浩的名字。

  “老婆,你在哪?”他的语速很快,似乎有些焦急。

  “西城广场。”

  “西城广场哪?”

  “怎么了?我们还没开始吃呢……”我皱了皱眉,心想不是说好吃完再联系的吗。

  “告诉我你在哪!”他提高音量几乎用吼的。

  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被他吼得思维停顿,条件反射地报出了餐厅的名字。

  “老婆,我现在马上过去找你,你要是能走就赶紧找借口离开,到露天广场去等我,如果走不开,就待在餐厅里,不要去其它地方。”

  “啥?……喂,喂?”电话里一片茫音,显然已经挂断了。

  我木然地盯着手机,回味着刚才的对话,无数个问号在头顶盘旋。

  “怎么了?”姚卉子看我半晌不出声关切的问道。

  “啊……真不好意思,是我男朋友打来的,家里出了急事,我得赶紧回去一趟。”尽管没弄清楚状况,但潜意识告诉我应该照他的话做。

  “这样啊……真不巧,那我们改天再聚吧。”说着,她招呼一旁的服务生,“麻烦你,买单。”

  “我们的东西还没上呢,你可以在这里吃嘛,别浪费了。”

  “没关系。”她摇头,“一个人在这里吃牛排多傻呀,我可不要。”

  “真对不起……”我心虚的小声说道,“那今天这顿算我的,怎么说也是我不好。”

  她报以一个理解的微笑,并没有争着付账。好不容易买完单,避开服务生狐疑的目光(不能怪他,想必很少有客人给了钱不吃东西就闪人),我们一前一后走出了餐厅。夏日的白昼特别长,太阳还明晃晃地挂在天边散发余热,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我看了眼人影丛丛的露天广场,他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到,待会一定要好好问个清楚,这到底是唱的哪出。

  “坐直达吧。”姚卉子指了指拐角的厢式电梯,“这里是四楼,免得待会绕来绕去的。”

  我点点头,过去按亮了电梯按钮,余光中,瞥见姚卉子的侧脸似乎勾起抹冷笑,心下一惊,眨巴眨巴眼睛再望去,她也正好看向我,明明笑得优雅温柔……真是的,我在想些什么啊,肯定是被那家伙的电话弄得神经过敏。十秒,三十秒,一分钟,好像三分钟都过去了,墙壁上的楼层屏幕还执著的显示着“B2”,丝毫没有移动的迹象。我无奈的耸耸肩,回头说道:“可能不让用了,我们还是走自动扶梯吧。”

  “不可能!”姚卉子突然一把推开我,冲上前去死命拍打着按钮,颇为烦躁的尖叫道,“以前都是可以用的阿。”

  “……卉子……”我呆呆的看着她,一丝不安立刻涌上心头,不觉退后了两步。

  “那我们走安全楼梯吧。”她猛然回头,直勾勾地盯着我,似乎想努力保持笑容,眼里却盛着不可遏制的怒意,整张脸变得既惨白又怪异。

  “不……我……我还是走自动扶梯吧。”不等她答话,我扭头就跑,嗅到了危险的信号,我通常比谁都溜得快。

  “……别走呀……和我走楼梯吧……我们有缘……”耳边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嘶哑而空洞。

  头皮一炸,寒气顺着我的脊梁骨蹭蹭地往上冒,脚下居然再也迈不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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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壳
 楼主| 发表于 2007-12-11 12:43:53 | 只看该作者
  (六)

  右边一堵结实的墙壁,左边一扇沉重的安全门,身后是关得死死的电梯,面前是我唯一的出口——过道两人宽,五米长,笔直朝着购物中心,尽头一片繁忙祥和欣欣向荣,却偏偏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可怜兮兮的我。绑架?变态?精神失常?还有同党?头脑里瞬间闪过数个骇人听闻的报道,脆弱的心脏以前所未有的频率挣扎狂跳,仿佛就要穿胸而出。

  “范洁……”是她的声音,尖细刺耳,贴着我的后颈,顿时寒毛直竖,汗如雨下。

  “范洁……跟我走啊……”我吗?是我吗?为什么我口不能言,脚不能动,生生的杵在这里?

  “范洁……你和我们真的很有缘……”什么我们?你们是谁?这辈子第一次控制不住的浑身战栗,欲哭无泪。

  忽然,四周的墙壁仿佛有生命般铺天盖地的卷来,压得我透不过气,穿过狭长的通道,明明就在几步之遥的购物大厅怎么变得越来越远?我用力地闭上眼睛,再颤抖着睁开,幻觉吗?那长方形的美好世界跟倒车似的急速飘离,转眼间便只剩下拳头大小的光点。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一口气没缓上来,差点背过去。

  “没想到啊……最后还是你……”

  男人冰冷的话语在耳后炸开,我吞了口唾沫,硬着脖子,壮着最后一丁点胆子回头望去——老天爷啊,你还是让我背过去吧!——姚卉子青白的脸颊近在咫尺,我几乎都能看到她眼里的血丝,她就这样面无表情地歪着头,斜斜地死死地盯着我看,一抹黑色从她的眼角蔓延开来,仿佛滴到沸水里的墨汁,翻滚咆哮着,瞬间吞噬了眼白和瞳孔,在撑满眼眶的那一刹那,她裂开嘴,笑了。

  范洁,我们真有缘——姚卉子的喉咙里,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

  头皮一麻,如愿以偿的,我终于背了过去。

  当我从疼痛中醒来时,天已经黑了——至少我认为是这样。原本涣散的痛觉渐渐聚焦,我伸手去摸,却首先触到了柔软的铺盖,鼻腔里弥漫着熟悉的味道,这是……我“蹭”地坐起来,使劲揉着眼睛,终于适应了昏暗的空间,面前的景致慢慢浮现——写字台,电脑,双人床,乔治克鲁尼的海报,蓝色窗帘,窗外霓虹闪烁万家灯火——这是我的卧室啊。我努力回忆着之前的画面,西城广场,电梯间,姚卉子,还有……那双诡异莫名的黑色眼睛和陌生男人的声音。

  是梦吗?不然我为什么会躺在床上?

  “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客厅里传来一把人音,我瞪大眼睛,又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旧的才走新的又来?!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再次绷紧,几乎到了崩溃边缘……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这些人究竟想干什么?愤怒的情绪在这一秒盖过了恐惧。

  “啊!!!!!”我再也无法忍受,高声尖叫起来。

  伴着我发泄般的怒吼,一个男人几乎是破门而入,卧室里顷刻间大亮,那个夜夜相拥而眠的熟悉身影让我立刻防线崩塌。

  “怎么了?老婆?”魏长浩一个健步扑到床边,握着我的肩头,关切地追问着。

  “老……老公……”所有的恐惧和委屈都化做了泪水,我上气不接下气地抽泣起来。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他疲惫地笑着,拥我入怀,轻抚着我的后背,柔声安慰。

  我伏在他的胸膛,只觉得浑身乏力,仿佛劫后余生般的虚脱。

  还在抽抽搭搭地继续发泄,一抬眼瞅见个<敏感詞>帅哥从门后探出半个身子望着我们。

  “啥?”我的脑袋再次短路。

  门外那人也发现了我的视线,似乎想躲,结果慢了半拍还是被我看了个正着,他干脆也不躲了,双手环抱胸前,干咳了一声。

  魏长浩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回过头去,指着他的鼻子喝道:“要么给我穿件衣服,要么回到你的身体里去!”

  那人似乎颇不为意,一撩头发,消失了。

  我愣在当场,头脑空白,直到魏长浩捧着我的脸对上他的眼睛,才听清楚他的声音:“老婆,你要振作,听我说。”

  我看着他无奈而急切的神情,忽然意识到,一夜之间,我的人生彪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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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幔
 楼主| 发表于 2007-12-11 12:44:31 | 只看该作者
  (七)

  吞下一口龙井茶,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弥漫到五脏六腑,我长长的呼出口气,回家的感觉真好。魏长浩拿着毛巾去厨房做了个临时冰袋,敷在我受伤的膝盖上,透心凉快,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化解瘀青,但至少已经没那么疼了。

  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放下手中的玻璃茶杯,稳稳心神,做好准备,我终于下定决心直视门口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他斜倚在门框边,穿着魏长浩的休闲长裤,衬衫胡乱地套在身上,身形比衣服的原主人小了一圈,导致这两样东西都皱巴巴的挂着,尽管衣着不佳,却丝毫不影响他摆出副万年冰川似的表情,深绿色的眼珠清透遥远,黑色长发张狂地披散在肩头,虽然长着一张足以风靡无知少女的脸,却拽得让人牙根痒痒,更令人无法原谅的是,他竟然微昂着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我。

  “你谁啊?为什么在我家里?”惊悚了一晚上,我现在已经有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气概。
  “不然我还能在哪?”他开口说话,不出所料的漠然语气。
  “你……是你在电梯那吓唬我吗?!”
  “狗咬吕洞宾。”他淡淡的回应,末了,还颇有些同情的看了我一眼,那潜台词分明就是:真可怜,被吓傻了。
  “你……你才是狗!”被耍着玩了个把小时,我的脾气显然到了临界点,谁惹我我跟谁急。
  谁知这话刚出口,他那张扑克脸上居然显出一丝怒意,但很快便又被掩盖的不着痕迹。
  “好了好了……”魏长浩无奈地按住我,说道,“别乱动,待会又喊疼了。”
  “他是谁啊?”我有些嗔怪的指着对面的男人。

  魏长浩摸着下巴,眉头微锁,每次他思考时就会不自觉的做这个动作,怎么这个问题这么难以回答吗?半晌,他似乎做了什么决定,将冰袋放到一旁,双手扶住我的肩膀,用无比坚定的眼神注视着我,我被他慎重其事的举动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老婆,你要相信我说的每一个字,还有你自己的眼睛。”
  我只有点头的份,他满意的抿了抿嘴唇,一字一顿地说道:“他是小白。”
  “啥?”
  “他是小白。”
  “哪个小白?”
  “我们家的小白。”
  “我们家的什么小白?”
  “我们家的巴哥串串小白。”
  沉默,空气中有一根微妙的弦,“啪”的一声在我耳边断开。
  “老婆?”魏长浩轻轻摇动我的肩膀,像对待一个脆弱的瓷器娃娃。
  “老婆?”他稍微加大了力度。
  “老婆?”他的语气焦急起来,声调节节攀高。

  我从愕然中苏醒,眼神聚焦到他有些惊惶的脸上,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的闪过,我拍掉他的双手,站起身来,不顾膝盖处的阵阵刺痛,一瘸一拐,目不斜视的从他俩身边走过,走出卧室,穿过客厅,直到厨房,打开餐柜,回头转身,冲着卧室门口那个人晃了晃手里的罐头盒子,嘴里叫到:“小白。”

  那个身影先是一愣,接着迅速踏出两步朝我走来,但很快便又僵硬在原地,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耳朵“唰”的一下就红了。我平静的将旺仔小馒头放到茶几上,坐到柔软的布艺沙发里,眼光越过面前这个窘迫的男人,朝着魏长浩点了点头,说道:“我相信我的眼睛,他是小白。”

  眼中的盛怒无所遁形,万年冰川支离破碎,几欲暴走。
  “算了算了。”魏长浩适时地出来打圆场,说道,“今天够她受得了,先把事情弄明白吧。”

  奇怪,就跟平常一样,小白还是对他的话听从了三分,虽然仍不服气,但还是找了个离我最远的位置坐定,脸上又换上一副扑克表情,除了耳根还有些发红外,看不出任何情绪。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不管他是什么东西,也跟人一样虚伪,哼。正在心中暗暗鄙视,魏长浩走进书房,出来时,怀里抱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物体,咦?这不是小白吗?螺丝尾,小短腿,白白壮壮。我糊涂了,不是说那个男人是小白?动物修炼成人之后,怎么原形还在的吗?魏长浩猜到我心中所疑,不等我发问,主动说道:“他是小白,可也不全是。”

  好吧,今夜到底还要我接受多少惊悚?是不是老天爷觉得我过去的二十四年过得实在乏味,所以今天善心大让我一次赚回来?不是在惊悚中爆发,就是在惊悚中死亡,鉴于我之前已经发泄过一次,此时此刻只感觉到麻木和疲惫,我窝在沙发里,换了个最舒适的姿势,无奈道:“说吧,还有什么,统统坦白,我扛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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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核
 楼主| 发表于 2007-12-11 12:48:18 | 只看该作者
  (八)

  小白被安置在沙发的一头,闭着眼睛,肚子有节奏地起伏着,鼻子上还挂着串晶莹剔透的鼻涕;另一个小白坐在客厅角落的酒吧椅上,事不关己,一张明显不想开口说话的脸。我只好把目光投向魏长浩,他在一旁坐下,示意我稍安勿躁,先将我受伤的膝盖放在他的腿上,重新仔细地用冰袋敷好,才开始简明扼要的将前因后果叙述了一遍。

  原来,早在半年前,他就发现了小白的秘密。据他说就是我请假回老家参加表哥婚礼的那两天,他约了几个朋友到家里来喝酒看球,不知是哪个恶作剧,提议给小白喂二锅头,估计魏长浩喝得也高了,跟着一起胡闹,居然把旺仔小馒头兑着酒引诱小白,要知道那玩意泡在水里片刻就软了,哪还分得清楚,然而让众人跌破眼镜的是,小白豪气干云,连酒带馒头一扫而尽。等到那群狐朋狗友散去,魏长浩凌晨三点起夜之时,就在浴室里发现了不省人事的<敏感詞>男子——不用说,现在我也知道他指得是谁了。听到这里,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我竟然有点同情起小白来,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看来妖怪执着的事物也不是我们正常人可以理解的。

  魏长浩将他如何接受这个事实的过程轻描淡写地带过,不过从他的表情变化看来那段心路历程肯定不堪回首。算了,反正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最终还是接受了小白并且半年来一直对我隐瞒着,这也不能怪他,十多年的唯物主义教育虽算不上根深蒂固,但也潜移默化了我们的思维,如果不是今天我被刺激大发了,绝不可能如此麻木的接受他。

  “那他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指着酒吧凳上的面瘫男,“什么叫‘是小白,也不全是’?”
  “按照他的说法,他好像是被迫待在小白身体里的另一个生命。”魏长浩想了半天回答道。
  “那么说他不是狗精了?”我继续问,心想既然有狐狸精,蜘蛛精,那么小狗变成的,当然也该是狗精了。
  “应该不是吧……”魏长浩又开始摸下巴。
  “那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头。
  “咳……”角落里那个已经被完全忽视的人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了我们的讨论。

  墨绿色的眼珠子从我们脸上一一扫过,说道:“还是我来解释吧。”乐得如此,我和魏长浩倒在沙发背上静静的等着下文,他别过脸去,似乎在考虑该从哪里说起,几乎沉默了将近三分钟时间,在我们以为他已经不准备开口的时候,才慢悠悠的把往事娓娓道来。

  他名叫沙华,本来就不是人。这段他讲得含糊不清,似乎无意让我们了解透彻,大致的意思就是,他是位守护妖灵,千百年来一直和另一个负有相同使命的神祗履行着各自的责任,然而有一天,另外那个守护妖灵破坏了他们的规矩,闯了祸,导致上头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虽然这件事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参与,但还是遭受了连带责罚,惩罚的内容就是——他们必须被封印在畜牲道里渡过一轮回,寿终正寝后才可以恢复之前的身份,任何疾病、灾祸、非正常死亡都会导致从头再来。然而,不知道是惩罚的一部分,还是单纯的运气太差,他始终无法平安渡过任何一生,每次都是死于非命,活不过半年,只好在畜牲道里兜兜转转个不停。

  说到这里,沙华——我还是更愿意叫他小白,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们一眼。

  魏长浩点点头,说道:“你跟我提到过,你刚来我们家的时候就病得很严重,本来以为这次也和会以前一样,哪知道最后居然挺过来了,而且还活过了半年时间,现在你都一岁多了啊。”

  小白的太阳穴跳动了一下,显然他还不习惯有人把他称作“一岁多”,但他也没有否认,反而挣扎了半天,说了一句到目前为止我听起来最顺耳的话:“也许你们是我的贵人,待在这里,或许我可以渡完这一劫。”

  故事太精彩了,我听得如痴如醉,连忙把心底的疑问提出来:“那你是不是就好比鬼上身一样附在小白身上?”
  太阳穴又跳动了一下,他深吸口气,终于维持住了那张万年冰川脸,漠然道:“如果你的理解能力只是如此的话,也可以这么说。”
  我不理会他话中的讽刺,继续追问:“如果你这么有本事,可以自由出入宿主的身体,怎么不能在快挂的时候自救?”
  魏长浩无奈地摸了摸我的脑袋,说道:“好了,弄那么清楚干什么,他们当然有他们的游戏规则。”
  这话似乎颇得小白的认可,他甚至微微点了点头,补充道:“如果我待在外面,它就会像这样一直睡下去,而且我也不能离开它太远。”
  这里的“它”自然指的是巴哥小白,“为什么呢?”我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一回,他决意不再就这个问题和我纠缠不清,干脆丢下句“我累了”,就生生的从我们面前再度消失,身上的衣服“哗啦啦”地摔落在地。与此同时,沙发上熟睡着的小白突然颤动了一下,抖抖身子,伸伸四肢,苏醒了过来,醒来的第一次件事就是颠颠地跑到自己的饭碗前,大快朵颐,明显无视我们的存在。我有点怀疑他刚才说的不是“我累了”,而是“我饿了”。尽管已经接受了眼前的事实,但我实在没有办法把这个毛茸茸的可爱生物和刚才那个万年冰川划上等号,简直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忽然,我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腾”地站了起来,把魏长浩吓了一跳,手里的冰袋差点飞出去。
  “怎么了?”他紧张的问道。
  “光顾着听故事,把正经事都忘了,我今天……我今天是不是撞鬼了?”最后三个字,几乎是蚊子哼的音量。
  魏长浩的神色立刻凝重,他想了想,拉我坐下,说道:“别怕。你先把之前的事情跟我们详细说说。”
  我犹豫了几秒,咬咬牙,不得不开始回忆那一段骇人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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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楼主| 发表于 2007-12-11 12:48:30 | 只看该作者
  (九)

  这辈子第一次见鬼,没什么经验,真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好断断续续,原原本本的倒出来,从不能动的电梯到姚卉子的失常行径,再到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最后结束于姚卉子嘴巴里发出的男人声音,一幕幕详细的叙述,简直像是又经历了一回。说完,我后怕地拍了拍胸脯,魏长浩也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表示安慰。

  心里好过了些,我抬头问他:“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魏长浩叹了口气,说道:“今天要不是晓涵,也许后果就严重了。”
  魏晓涵——魏家次女,大学三年级在读。这件事跟她又有什么关系?我不解。魏长浩苦笑一声,将他的经历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我。

  按照计划,他本来应该下班后直接去父母家吃饭,哪知道刚走出公司就接到晓涵的电话,说她明天要和同学去露营,需要做大哥的赞助一个旅行帐篷,魏长浩架不住妹妹的软硬兼施,只好先回家来拿帐篷。说到这里他补充了一下,原来自从半年前小白对他“赤诚相见”以后,但凡我不在家,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小白就会以原形示人,在家肆无忌惮的裸奔,还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外表只是皮囊,不必在意之类的话。我越听越愤怒,就算我家长浩是男人,小白也不能这样性骚扰他吧,如今这个年代,断背山都得了奥斯卡了!更何况我家长浩也是英武不凡,体贴温柔的型男一名。

  魏长浩见我脸上阴晴不定,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小白发现回到家的是他后,就和往常一样又晃了出来,并且无意中告诉他,姚卉子身上鬼气太重。魏长浩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立马拎着小白就直奔我的公司,电话就是在半路上打的。

  “小白怎么知道姚卉子身上鬼气太重?”
  “他说那天你一回来他就感觉到了。”
  “那他怎么等到今天才说?!”
  “他说姚卉子是货真价实的人,应该只是被鬼缠,所以根本没想到有这么严重。”
  “……”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我的命有多大了。如果不是晓函的一通电话,魏长浩就不会先回家;如果他不回家,就不会遇到裸奔的小白;如果小白不正好提到姚卉子的问题,他们就不会去西城广场找我……然而最最关键的是……如果不是因为半年前的那一杯二锅头,小白就只会是一只脾气怪异的狗而已。瞬时,我只觉得头晕目眩,原来现在我还能坐在这里,完全是一个个巧合堆砌起来的结果,而且缺一不可,这几率能有多大?彗星撞地球也不遑多让吧!

  虚脱无力,我窝在沙发里讪讪地问:“是你们把我带回来的吗?”

  魏长浩看了眼蹲在阳台上对着月亮发呆的小白,回答道:“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再怎么打你的电话也没人接,我就知道不对劲了,你的电话一向振动带在身边,这个节骨眼根本不会因为听不见而不接,肯定是出事了。后来小白扯着我进了电梯,为了救你,他在电梯里现了形……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监视器……后来,小白说你在四楼,我们一路上去,打开门就看到了……”

  说到这里,魏长浩脸色一变,眉头深锁,我不禁也跟着紧张了起来,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们看到了什么?”
  他却摇摇头,不肯透露半分,只是疲惫的笑笑,继续说道:“没什么……总之,这次多亏了小白,姚卉子看到他似乎非常忌惮,马上就离开了。”
  我有些不满他隐瞒细节,不过转念一想,想必也是不想吓到我,于是决定不再多问。
  “那现在该怎么办?她……她身上的那个鬼会不会再来找我?”这是我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不知道……”魏长浩想了想,对着阳台喊道,“小白,有话问你,出来一下。”

  说来也怪,目中无人的小白对魏长浩倒是言听计从,虽然非常不乐意我们打断他赏月的兴致,但还是抖了抖身上的小短毛,磨磨蹭蹭地踱着步子走进来,跳上沙发,安安稳稳的趴好,两眼一闭,立马睡了过去。几乎同时,一只手迅速地伸了过来,把我的眼睛捂了个严严实实,耳边传来阵“悉悉嗦嗦”的穿衣声,还有魏长浩的抱怨:“现在不比以前,以后要出来的话,先到房里把衣服穿好。”……果然,这个妖怪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为人形的觉悟?难道他被封印以前都不穿衣服的吗?还是他根本就是个变态?

  好不容易等他穿戴完毕,却只是坐在酒吧凳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半天才挤出三个字:“问什么?”
  想到他现在好歹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于是我和颜悦色的耐心问道:“那只鬼还会来找我吗?”
  “会。”他干脆地回答。
  晕,真不含糊,“那怎么办?你能对付它吗?”我急切地追问。
  “我又不是抓鬼的。”他别过脸去。
  “那为什么长浩说它看到你就跑掉了。”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那只鬼。”他答得理所当然。

  气结!范洁阿范洁,妖怪和人类是无法沟通的,这点你要记住啊!
  我气呼呼的站起来,拿起茶几上的旺仔小馒头,想也不想,扬手将它扔出窗外,一条华丽的抛物线后紧接一串悦耳的撞击声。
  捕捉到小白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惶,我掷地有声的宣布:“老公,从今以后,家里的采购单上再也不要有小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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