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伽美什（节选）

飛翔朱雀

《吉尔伽美什》是古巴比伦文学的最高成就，也是目前已知的世界文学中的第一部史诗。全诗长3000余行，刻在十二块泥板上。《吉尔伽美什》虽然是世界上最早最古的英雄叙事诗，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一定是最美的诗；毋宁说，在现代诗歌欣赏者的眼里，它还显得十分浅陋。然而从世界名诗的角度来看，它却处于当仁不让的地位：不了解它，就称不上对世界名诗有真正的了解，正如要了解中国诗歌就须了解《诗经》一样。
* H- ^9 l/ |9 L8 H9 j5 b) m$ q--------------------------------------------------------------------------------
2 F& K; L; H7 B9 P6 p" p* g8 }
- A/ x6 B& r2 v2 u' H第一块泥板
' ?4 d* e4 x: B% b

一(A)
/ H" U( S/ C7 }$ `' g
此人见过万物，足迹遍及天［边］①；
; p, H8 r5 m3 ]% m他通晓〔一切］，尝尽［苦辣甜酸］；
他和［　　］一同［　　］；
他将睿智［　　］将一切［　　］。
他已然［获得］藏珍，看穿［隐］密，
8 H6 F* d6 l; R1 k洪水未至，他先带来了讯息。
他跋涉千里，［归来时已是力尽］筋疲，
) ^  K+ c  B" }他把一切艰辛全都［刻］上了碑石。
) y' F% s- B& T2 t0 \# y5 r他修筑起拥有环城②的乌鲁克的城墙，
- v$ h9 f- w/ v圣埃安那③神苑的宝库也无非这样：
瞧那外壁吧，［铜］一般光亮；
) `; ]2 v/ u) Z/ W$ ~( C瞧那内壁吧，任啥也比它不上。
, i, `; r/ j& C3 m0 F5 C跨进那门槛瞧瞧吧，是那么古色古香；
  P* J/ Z9 F! |+ c  E  y! D到那伊什妲尔④居住的埃安那瞧瞧，
它无与伦比，任凭后代的哪家帝王！
+ z0 M2 W0 V& ?; v+ }( d, I登上乌鲁克城墙，步行向前，
察一察那基石，验一验那些砖，
) i7 D+ V: C5 l' P* c3 Z那砖岂不是烈火所炼！
那基石岂不是七［贤］⑤所奠！
: T- Q  |. X/ s. I1 D5 O　　　　　 (以下约缺30行)
; v; p7 A5 D, Y* Z7 n7 J0 K2 |

补　充(H”)
; L: W) L+ t9 v# I' |9 r
自从吉尔伽美什被创造出来(？)
! g) F0 ]6 ]( w7 S. V大力神［塑成了］他的形态，
天神舍马什⑥授予他［俊美的面庞］，
5 {1 g3 E, k. b; G, I  E" Y6 V阿达特⑦赐给他堂堂丰采，
: P' C; r- M' W* X8 }- m0 E诸大神使吉尔伽美什姿容［秀逸］，
% n7 U9 e9 R3 Z' @) u他有九［指尺］的宽胸，十一步尺的〔身材］！


0 S- `( ^6 N. l7 }0 `& `# S+ ]二(A)

7 I' h% C8 x9 n, a, F3 M, H9 P7 K( S他三分之二是神，［三分之一是人］，
他的身形［
　　　　 　　(3—7行残缺)
* E- U* W$ y8 U- e$ k［　　］如同野牛一般，高高的［　］，
5 q9 m0 N9 X! m  L, ~他手执武器的气概无人可比，
他的＜鼓＞，能使伙伴奋臂而起。
- P- T. l- i7 J. u/ D- b乌鲁克的贵族在［他们的屋］里怨忿不已：
“吉尔伽美什不给父亲们保留儿子，
% `$ S# D' g1 K/ O$ K! S* V( n［日日夜夜］，他的残暴从不敛息。

% ^$ x6 C+ ?; ]1 t9 H［吉尔伽美什］是拥有环城的乌鲁克的保［护人］吗？
# e3 ^0 x  i% N4 ]( l这是［我们的］保护人吗？［(虽然)强悍、聪颖、秀逸］！
［吉尔伽美什不给母亲们保留闺女］，
［即便是武］士的女儿，［贵族的爱妻］！”
［诸神听到］他们申诉的委屈，
9 z) z! j- q* _& T0 u. e2 ?天上的诸神，乌鲁克的城主，［
“这头强悍的野牛，不正是［阿鲁鲁］⑧创造的？
# R9 S3 [9 s% I0 f9 k9 y- I7 a/ U［他手执武器的气概］无人可比，
他的<鼓>，能使伙伴奋臂而起。
1 W( _# i/ A0 A; y" t吉尔伽美什不给父亲们保留儿子，
( O, u8 Q9 X3 V% j6 A日日夜夜，［他的残暴从不敛息］。
他就是［拥有环城］的乌鲁克的保护人吗？
这是他们的保护人？［
+ |7 f& O  j, c0 ^' p（虽然）强悍、聪颖、秀逸(？)［
吉尔伽美什不［给母亲们］保留闺女，
; K# J/ l; q6 S5 p  F2 J0 D哪管是武士的女儿，贵族的爱妻！”
［阿努］听到了他们的申诉，
, e2 `7 ^2 p, `2 f" o' y* X立刻把大神阿鲁鲁宣召：“阿鲁鲁啊，这［人］本是你听创造，
6 |2 ~  N4 t6 h现在你再仿造一个，敌得过［吉尔伽美什］的英豪，
让他们去争斗，使乌鲁克安定，不受骚扰！”
1 K% ?1 E' K7 ^& V% l- Q阿鲁鲁闻听，心中暗自将阿努的神态摹描，
. c1 ?0 |* ~% i- b* \+ B* y. w［阿］鲁鲁洗了手，取了泥，投掷在地，
她［用土］把雄伟的恩奇都创造。
4 g& r* s2 f. |* x$ x0 K他从尼努尔塔⑨那里汲取了气力，
他混身是毛，头发象妇女，跟尼沙巴⑩一样<卷曲得如同浪涛>，
/ q) }" ]+ B# H. U他不认人，没有家，一身苏母堪⑴似的衣着。
他跟羚羊一同吃草，
% r8 h  }: p% u; u! o& ~6 ]他和野兽挨肩擦背，同聚在饮水池塘，
: O& o6 m" N, f! ]他和牲畜共处，见了水就眉开眼笑。
一位猎人，常在这一带埋设套索，
8 p- _4 A& O- U* ^+ ]在饮水池塘跟他遇到，
［一］天，两天，三天都是在池塘（跟他遇到）。
猎人望望他，他脸色僵冷，
他⑵回窝也和野兽结伴同道。
, @! d( \) Z" K  D猎人（吓得）颤抖，不敢稍作声息，
他满脸愁云，心中［烦恼］。
( v* Y- h) e0 q2 o* x5 e恐怖［钻进了］他的心底，
1 ?8 u9 \8 Z7 I  E' p2 |. C/ k仿佛［仆仆风尘的远客］满脸［疲劳］。
+ i5 A5 w  K6 ~  i
1 \4 T9 J, k$ B
三　(A)
8 @' e6 X. Y& Y! }4 ]; ]
猎人开口［对其父］言道：
“父亲啊，［打深山］采了个男妖。
$ W' h* Y  l4 ?6 `8 E2 t［普天之下数他］强悍，
力气［可与阿努的精灵较量低高］。
; k! i! T. s, s4 f0 m6 {8 P+ h他［总是］在山里游逛，
! l3 i2 o/ G/ ?7 B他（总是）和野兽一同吃草，
. H9 @* R6 x8 r5 p) n  Z他［总是］在池塘［浸泡］双脚。
我［害怕］，不敢向他跟前靠，
' J% i5 q5 t' c［我(？)］挖好的陷阱被他［填平］，
  f8 G$ I( j: ?" _  X我［设下的］套索被他(扯掉)。
* B- U. h- |3 |他使兽类、野物［都从我手中逃脱］，
0 B" `/ R5 T; f/ d! I& A我野外的营生遭到［他的干扰］。”
* Q0 c- B) g9 r# k8 }& C: m［其父开口］向猎［人］授计：
“（我的儿呀），乌鲁克［住着］个吉尔伽美什，
- Y3 }! |8 e. ]" D' q' D9 Z7 |他的强大［天下无敌］，
他有（阿努的精灵）那般的力气。
) [; {% j. J5 {" y; i［去吧］，你动身［往乌鲁克］去！
, V3 i" Y* E5 H6 n& d' [) \［到那里讲讲］那人的（威力）。
［去跟他讨一名神妓⑶］领到此地，
［用更强的］魅力［将他降制］。
2 K- X' M) |$ d趁〔他给野兽］在池塘(饮水］，
让［神妓脱光］衣服，［展示出］女人的魅力。
( c2 o7 D0 H9 }4 e( A他［见了］女人，便会［跟］她亲昵，
% q7 _, ^4 j: D4 M* M山野里（成性的）兽类就会将他离弃。”
1 I+ L# }& e  |+ ?, n［聆听了］父亲的主意，
$ z* |: S4 E$ E+ x猎人便动身去找［吉尔伽美什］。
他启程，到了乌鲁克：
  o' U' `: U) v. i& Q2 Y“［　　］吉尔伽美什！［
有个人妖［来自山里］。
普天之下（数）他强悍，
［他力气之大］可与阿努的精灵相比。
+ k! h% d: F3 e" _  d% O他(总是)在山里游逛，
. o. r# d& F4 \# c$ ]+ A他总是和野兽一同［吃草］，
- r# G- h* |0 q! W% v/ s他总是在池塘［浸泡］双脚，
1 x" Z" U% E$ }9 Z2 b我害怕，不敢向他跟前靠。
  u; }; O2 ~1 A2 g/ ]［我(？)］挖好的陷阱被他填平，
［我设下的］套索被他扯掉，
% ]  N/ L$ J/ x) g, X; L# ~6 T1 K他使兽类和［野物］都从我手中逃脱，
# ]; _; ^  I, O5 H- K+ l我野外的营生遭到他的干扰。”
吉尔伽美什对猎人说：
  _! B% Y" x/ I2 d$ Y9 x) s" n“去吧，我的猎人，把神妓领去！
趁［他］在池塘给野兽饮水，
) Z$ z0 l+ S, U) n/ m2 e让神妓脱光衣服，展［示出］女人的魅力。
见了女人他就会跟她亲昵，
3 K: m/ u  u) M山野里成性的兽类就会将他离弃。”
猎人领了神妓，
他们起身，照直走去。
三天头上他们来到预定的地点，
猎人和神妓便各自在暗处隐蔽。
一天，两天，他们坐在池塘的一隅，
0 J6 w6 D5 @1 T- G+ g( m喝水的野兽都到池塘来聚集。
* P5 T; g; R) ~

! M( d; w: k! }9 I" J, T- U四　(A)

野兽走近了，见了水就欢喜在心。
0 ~1 J. J+ n% Z' v7 a" C3 q只见恩奇都——那山里来的野人，
和羚羊同把草吃，
和野兽同把水饮，
1 Q8 X) b  [$ V: `7 S1 C/ K; z他也和动物一样，见水就亲。
神妓瞧见了（这个）莽汉，
就是（那个）来自遐荒的野人。
“是他！神妓啊，快袒露你那胸襟！
# g+ A# t# e6 v& M/ h　　　　　　(以下9—20行由中译者删去)
六天七夜他与神妓共处，
1 Z% v; x, B+ N( b她那丰肌润肤使他心满意足，
$ o1 A; x; E6 x- \3 o他抬头望了望野地的动物。
羚羊看见他转身就跑，
那些动物也都纷纷躲开了恩奇都。恩奇都很惊讶，
* C& q9 m. ~( Q- o# f  R! M. \  d' H他觉得肢体僵板，
0 [) [4 o; ^) Q8 N* {3 N眼看着野兽走尽，他却双腿失灵，迈不开步。
# b% P2 N! L2 O& m6 j恩奇都变弱了，不再那么敏捷，
* F* l% v4 V" m9 i& d% Z但是［如今］他却有了智［慧］，开阔了思路。
他返回来［　　］坐［在］神妓的脚边，
望着神妓的脸，
并且聆听着她的语言。
神妓对恩奇都说：
“恩奇都啊，你是个［聪］明人，如同天神一般，
6 N( \& S2 b' E% N! `$ L6 L+ D何必跟野兽在荒野游玩。
走吧，我领你到那拥有环城的乌鲁克去，
- W: L( P% B& Q( t# b/ _0 N去到阿努和伊什妲尔居住的神殿；
6 a! \3 C* x& C! z去到那吉尔伽美什仗恃他的膂力，
像野牛一般统治人们的地点。”
如此这般一说，她的话有了效果，
他满心欢喜，正希望有人做伴。
5 ~+ ^* z2 x( q; U5 F% j恩奇都便对神妓说；
- X8 E) r" v" I& q“走吧，神妓！听你的便，
% B" z  t+ P) }, \6 ~去到阿努和伊什妲尔居住的神殿，
去到吉尔伽美什仗恃努力，
像头野牛统治人们的地点。
我要向他挑战，并且（对他）高声地喊。
6 H+ L' j- B. Z, h3 G. r4 _( F- e

五　(A)
5 T9 l; i$ D/ }% z7 L' i1 b. ]
- M5 e5 D7 z* Q) w0 e# k8 J“‘唯有我最强大’，我［要］在乌鲁克如此叫喊：
‘［我］连命运也能改变！
: I/ H& ^2 i! a+ h; h9 H; r生在原野的［人无比强］健。’”
“［那么走吧！为了使他］和你［见面］，
（我把吉尔伽美什的住处向你指点。）
0 o% p) r, l1 a; h［走吧，］恩奇都！到那拥有环城的乌鲁克（去），
! h8 t) Z9 ^1 W4 }# [* [( z' W( [到那穿着祭服的人们中间，
; ?& C. w. }$ L5 I7 ^- t(那里每)天，都举行祭典，
  _# ^1 H* B4 I3 q那里［　　］小伙子们［
4 n$ d7 z- w) Q+ N4 r0 w还有神［妓　　］姿态的(
为魅力所诱（引）而神怡心欢，
他们把大［车往大路］上［赶］。
+ A4 f  i) c% p) X热爱生活的恩奇都啊，
让你瞧瞧吉尔伽美什那个快活的好汉！
+ u+ t- A) `! d5 E- M# p4 j; e你瞧瞧他，瞧他那仪表，
" T+ D/ l# p$ @( d' [# K3 ^5 R大丈夫气概，精力饱满，
他浑身都是诱人的［魅］力，
他比你力气更强健，
白天夜晚他都不休不眠。
8 l% Q* E& R+ p! W2 j恩奇都啊，要丢掉你的傲慢，
舍马什给予吉尔伽美什的厚爱，
阿努、恩利尔，还有埃阿把他的智慧增添。
6 q$ D5 p$ |- [8 i说不定你从山野到此以前，
! O$ F8 e. `+ m- \, [) A吉尔伽美什早就在乌鲁克把你梦见。”
　　　　　　　　　 　　　　赵乐牲译
　①这部史诗的开头用的是“Sa naqba imuru”，因而曾
: @* _1 e4 z3 Q3 \& w被命名为《见过万物的人》。最初四行因缺损较多，各家
解释也不同。海德尔(A. Heidel) 将最初两行译作“见过
一切的人，跟他学吧！啊，我的国土哟！知道万国的人，
6 C+ ^& c5 H/ U& T让我赞颂你吧！”本书依据斯派萨(E.A.Speiser)的英译，
肖特(A. Schott)的德译，昆特诺(G.Contenau)的法译等。
8 N) J% L9 r* y: t- Q0 w　②“拥有环城”是加在乌鲁克之前的修饰语。
8 B* t; `+ r& ?+ Z1 N' M　③乌鲁克的一部分，是献给阿努和伊什妲尔二神的。此
4 h$ d+ n( ]& ]# O: q9 L" m二神在苏美尔是安和伊南那，相当于主神及其女儿。
　④美与战争的女神，也是自然界生殖力的女神。关于她
, l" {. r4 T- y4 j% f8 U的神话传说颇多。
7 c0 t: t# T0 G( z  s　⑤有“七贤”给上古美索布达米亚的七个城市带来文明
1 L$ Q1 `) h# h' y  X, ], ?的传说。
" t9 A+ c; d, l& `* j6 N4 e　⑥太阳神。
" b1 }" W& i9 t) v　⑦掌管天气的神，或称哈达德。
  k+ {) [8 [. g　⑧掌管创造的女神。
　⑨起初称为尼恩吉鲁斯神，是战士、战争的神。
) \2 y1 Z& b' B: [3 f　⑩五谷之神。
　⑴家畜之神。
0 A/ B3 z- s, P, P/ D+ P　⑵指恩奇都。(harimtu samhat)是古巴比伦
　⑶原文意为“圣化的娼妇”(harimtu samhat)，是古巴
5 A; j* U' `  U) {. W& C+ M6 s比伦神庙中从事卖淫的女巫，其收入归神庙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