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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芬奇密码》中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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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25 19:42:5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楔子


  巴黎卢浮宫美术博物馆,夜10时46分。 卢浮宫拱形艺术大画廊内,德高望重的博物馆馆长雅克。索尼埃跌跌撞撞地扑向他所见到的离他最近的一幅画--一幅卡拉瓦乔的画作。这位七十五岁的老人猛地抓住镀金的画框,用力把它拉向自己。画框终于从墙上扯了下来,索尼埃向后摔作一团,被盖在帆布油画的下面。

  果然不出馆长所料,附近的一扇铁门轰然倒下,封住了通往画廊的入口。嵌木拼花地板震颤着。远处响起了报警声。

  馆长在地上躺了片刻,喘着粗气,四下看了看。我还活着。他从画底下爬了出来,在这洞穴般幽暗的地方四处觑视着,想找个藏身的地方。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不许动!"

  馆长双手撑着地,跪在那里,呆若木鸡,好半天才转过头去。

  在封闭的门外,仅十五英尺远的地方,侧影高大的攻击者正透过门上的铁栏杆盯着里面。他身板宽大,个子很高,面无血色,一头稀疏的白发。他眼睛虹膜呈粉红色,瞳孔为暗红色,看去是个白化病人。他从外套中拔出<敏感詞>,将枪管透过铁栏杆瞄准了馆长。"你本不应该跑。"听不出他是哪里口音。"这回该告诉我那东西在哪里了吧?"

  "我已跟你说过--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馆长无助地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在撒谎。"那人死勾勾地盯着他,身子一动也不动,只有那幽灵般的眼睛轱辘辘地转个不停。"你和你的弟兄们占有了不属于你们的东西。" 馆长猛地一惊。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今夜它将物归其主。要想活命,就乖乖地告诉我那东<敏感詞>在啥地方。"那人把枪对准了馆长的头。"你想为了这个秘密而送命吗?"

  索尼埃吓得连气都不敢喘。 那人歪着头,目光沿着枪管望下去。

  索尼埃终于举起手告饶了。"等一等。"他慢吞吞地说:"我告诉你这一切。"接下去的话馆长讲得非常谨慎。这是他事先操练了许多遍的谎言,每次都祈祷着永远不要用上这套谎言。

  馆长说完后,袭击他的那人得意地笑了。

  "不错。跟<敏感詞>人讲的一模一样。"

  <敏感詞>人?馆长心猛地一缩。

  "我也找到了他们,三个都找到了。他们证实了你刚才所讲的话。"那大个子嘲笑道。 这不可能!馆长和他的三个主事的真实身份就如同他们所保护的那个古老的秘密一样神圣。索尼埃现在知道他的同伴都严格遵循程序,在死前都说了同样的谎言。这是一个约定。

  那攻击者再次举枪瞄准。"你完蛋后,我就是唯一知道秘密的人。"

  馆长立即意识到了真正可怕的情形:如果我死了,真情将永远无人知晓。他本能地想抓些东西盖住自己。

  枪响了,馆长感到钻心地灼热,因为子弹停在他的肚腹之中。他扑倒在地,痛苦地挣扎着,接着缓缓地翻过身,透过栅栏盯着攻击者。 那人瞄准了索尼埃的头,这一枪会让他立即毙命。

  索尼埃闭上眼睛,脑子一片混乱,极度恐惧和懊悔。 空弹膛的咔嚓声在长廊里回响。 馆长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人扫了一眼自己的武器,几乎被逗乐了。他伸手去取另一只弹夹,但似乎想了想后,又对着索尼埃的肚子得意地冷笑道:"反正这家伙也活不成了。"

  馆长向下望去,他看到自己白色亚麻衬衫上的枪眼。枪眼在胸骨下方几英寸的地方,四周都是血。我的腹部!够残酷的,子弹没打中他的心脏。作为一名阿尔及利亚战争的老兵,馆长以前目睹过这种可怕的被延缓的死亡。他还能活十五分钟,因为胃酸正渗入他的胸腔,他将从内部中毒而死。

  "疼痛对人有好处,先生。"那人道。 然后他离开了。

  现在只有雅克。索尼埃一个人了。他转过头再次盯着铁门。他被困在里面了,至少二十分钟内门是无法再打开的。等到有人来到他身旁时,他早就没命了。然而,现在令他更恐惧的倒不是死。

  我必须把这个秘密传下去。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被谋害的三位兄弟的形象浮现在他脑海里。他想到了他们的先辈们,想到了他们被委托的重任。

  一个环环相扣的守秘者链条。 尽管有所有的预防措施……,尽管有确保万无一失的方案,雅克。索尼埃现在突然成了唯一存在的一环,成了多年来保守的秘密中的那个最重要的秘密的守护者。

  他颤栗着,站了起来。 我必须想出办法来……

  他被困在艺术大画廊里,在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人可以接过他传递的火炬。索尼埃凝望着这大牢的墙壁,一组世界名画像好朋友似的朝他微笑着。

  他在痛苦地抽搐,但他还是竭力稳住自己。他知道眼前这令他孤注一掷的任务,需要他抓住余下生命的每一秒钟。


  第一章


  罗伯特。兰登慢慢醒来。

  黑暗中电话铃响了起来--一种微弱的、不熟悉的响声。他伸手去摸床头灯,把灯打开。他眯着眼打量了一下环境,发现这是一间文艺复兴风格的豪华卧室,路易十六世的家俱,装饰有手工壁面的墙面,还有一张宽大的四柱红木床。

  我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挂在床柱上提花浴衣上写着:巴黎里茨酒店。

  雾在慢慢散去。

  兰登拿起听筒。"您好!"

  "兰登先生吗?"一个男人的声音问道:"但愿我没有吵醒您!"

  他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床边的钟。午夜12时32分。他刚睡了一个小时,但感觉如昏死过去一般。

  "我是酒店门房接待员,先生。打扰您了,很抱歉,但是有位客人要见您。他非坚持说事情非常紧急。"

  兰登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客人?这时他的目光汇聚到床头柜上一页皱皱巴巴的宣传单:巴黎美国大学 将举办一场学术晚会 哈佛大学宗教符号学教授 罗伯特。兰登将莅临赐教兰登哼了一声。今晚的报告-一幅有关隐藏于沙特尔大教堂基石上的异教符号幻灯片很可能呛了哪位保守听众的肺管了。极有可能是有宗教学者上门找碴儿来了。

  "对不起,我累了,而且……"兰登说。

  "可是,先生。"接待员赶紧打断了他,压低了声音,急迫地耳语道:"您的客人是位重要人物。"

  毫无疑问,他的那些关于宗教绘画和邪教符号学的书使他不太情愿地成了艺术圈子里的名人。去年他与一个在梵蒂冈的广为流传的事件有牵连,此后他露面的频率提高了上百倍。打那以后,自认为了不起的历史学家和艺术迷们便似乎源源不断地涌向他家门口。

  兰登尽量保持礼貌的言语:"麻烦您记下那人的姓名和电话号码,告诉他我在周二离开巴黎前会给他打电话的。谢谢。"接待员还没来得及回话,他便挂上了电话。

  兰登坐了起来,对着旁边的客人关系手册蹙着眉头。手册封面上自吹自擂地写道:如婴儿般沉睡在灯火辉煌的城市,酣睡在巴黎里茨。他转过头疲倦地凝视着对面的大镜子。回望着他的是个陌生人,头发乱蓬蓬的,疲惫不堪。

  你需要休假,罗伯特。

  去年他可损失惨重,憔悴了许多。但他不愿意在镜子里得到证明。他本来锐利的眼睛今晚看起来模糊呆滞。硕大干瘪的下巴上满是黑黑的胡茬儿。在太阳穴周围,花白的毛发显得一天比一天多,正深深地钻进他那浓密的又粗又黑的头发中。虽然他的女同事们一直说花白的头发使他显得更儒雅,可兰登不那么想。

  幸亏波士顿杂志不是现在采访的我。

  颇使兰登感到尴尬的是,上个月波士顿杂志把他列进该市十大最引人注目的人,--莫名其妙的荣誉使他不断成为哈佛同事们的首当其冲调笑的对象。

  今晚在离家三千英里的地方,他作报告时,那种赞扬再度出现令他惴惴不安。

  女主持人向巴黎美国大学的妃子亭里满满一屋子人宣布道:"女士们,先生们,我们今晚的客人不需要介绍。他写了好多本书,如:《秘密教派符号学》、《光照派的艺术》和《表意符号语言的遗失》等。我说他写了《宗教符号学》一书,其实我也只是知道书名,你们许多人上课都用他的书。"

  人群中的学生们拼命点头。

  "我本打算通过与大家分享他不凡的履历来介绍他,然而……",她以调侃的眼神瞥了一眼坐在台上的兰登。"一位听众刚递给我一个……什么呢?……可以说是更有趣的介绍。"

  她举起了一本波士顿杂志。

  兰登缩了缩身子。她到底从哪搞到的那玩意?

  女主持人开始从那篇空洞的文章中有选择地朗读已选取的片断。兰登感到自己在椅子上越陷越深。三十秒钟后,人们龇着牙笑了起来,而那女人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兰登先生拒绝公开谈及去年他在梵蒂冈秘密会议上所起的非凡作用,这使人们对他越发产生了兴趣。"女主持人进一步挑逗听众说:"大家想不想多听一些?"

  大家一齐鼓掌。

  但愿能有人让她停下来。兰登默默祈祷道。但她又继续念那篇文章。

  "虽然兰登教授可能不像有些年轻的崇拜者认为的那样风流倜傥,可这位四十几岁学者却拥有他这个年龄不多见的学术魅力。他只要露面就能吸引许多人,而他那极低的男中音更是使他魅力大增,他的女学生把他的声音描述为"供耳朵享用的巧克力。"大厅内爆发出一阵大笑。

  兰登有些尴尬,只能强装笑脸。他知道她马上又会说出"哈里森。福特穿着哈里斯花格尼"这样不着边际的句话,因为他穿着哈里斯花格尼裤子和博贝利高领绒衣。他原以为今晚终于可以安全地这么穿而不致惹出那样荒谬的说法来。他决定采取措施。

  "谢谢您,莫尼卡。"兰登提前站了起来,并把女主持挤下讲台。"波士顿杂志显然非常会编故事。"他转向听众并发出了窘迫的叹息声。"如果我知道你们谁提供了那篇文章,我就请领事把他驱逐出境。"

  听众又大笑起来。

  "好喽,伙计们,你们知道,我今晚到这儿是要谈谈符号的重要作用。"

  兰登房间的电话铃再一次打破沉寂。

  他拿起电话,迟疑地咕哝道:"喂!"

  不出所料,正是门房接待员。"兰登先生,真抱歉,又打扰您。我打电话是想告诉您,您的客人正在去您房间的路上,我想我应该提醒您一下。"

  兰登现在一点睡意也没有了。"是你把那个人打发到我房间的?"

  "抱歉,先生,但像他这样的人……,我想我不敢冒昧地阻止他。"

  "到底是谁?"

  但是门房接待员已挂断了电话。

  话音未落,已有人用拳头重重地敲门。

  兰登感到一阵不安。他匆忙下床,感到脚趾头深深地陷到地上的萨伏纳里地毯里。他穿上酒店提供的睡衣朝门口走去。"哪一位?"

  "兰登先生吗?我需要和您谈谈。"对方以尖利的、颇具权威的口吻大声喊道。他说英语有很重的口音。"我是中央司法警察部的杰罗姆。科莱上尉。"

  兰登怔了一下。司法警察?这大致相当于美国的联邦调查局。

  把安全链放好后,兰登把门开了几英寸宽的小缝。盯着他望的那个人的脸削瘦而苍白。那人极瘦,身着蓝制服,看样子像个当官的。

  "我可以进来吗?"那特工问道。

  那陌生人灰黄的眼睛打量着兰登,使他感到局促不安。"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的警务局长在一件私事上需要您发挥一下您的专长。"

  "现在吗?深更半夜的。"兰登挤出一句话来。

  "你本打算今晚和卢浮宫博物馆长会面的,是吧?"

  兰登突然感到一阵不安。他和那位德高望重的博物馆长雅克。索尼埃本来约定在今晚的报告后见一面,小酌一番,可索尼埃根本就没露面。"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在他的'每日计划'中看到了你的名字。"

  "但愿没出什么乱子。"

  特工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从窄窄的门缝里塞进一张宝丽莱快照。

  看了照片,兰登浑身都僵住了。

  "照片是不足半小时前拍的--在卢浮宫内拍的。"

  凝望这奇怪的照片,他先是感受到恶心和震惊,继而感到怒不可遏。

  "谁竟然干出这种事!"

  "鉴于你是符号学方面的专家,且你原打算见他,我们希望你能帮助我们回答这个问题。"

  兰登看着照片,既恐惧又担心。那景象奇怪得让人不寒而栗,他有一种不安的,似曾相识的感觉。一年多以前兰登也看到过一具尸体的照片,也遇到了类似的求助。二十四小时后,他险些在梵蒂冈城丧了命。这幅照片和那幅完全不同,但情景却是那样相似,使人不安。

  特工看了看表说:"我们局长正在等您,先生。"

  兰登没太听清他说什么。他的眼睛还在盯着那张照片。"这个符号,尸体如此奇怪地……"

  "放置。"特工接着说道。 兰登点了点头,又抬起头来,感觉到有一股逼人的寒气袭来。"这是谁竟会对人干出这等事来。"

  特工似乎面无表情。"您不知道,兰登先生,你在照片上看到的……",他顿了顿说道。"那是索尼埃先生自己干的。"


  第二章


  一英里外,那位叫塞拉斯的白化病人一瘸一拐地走入位于拉布律大街的一座豪华的褐砂石大宅的门口。他束在大腿上的带刺的苦修带扎进了肉里。然而,由于他侍奉了上帝,所以他的灵魂在心满意足地歌唱。

  疼痛对人有好处。

  走进大宅时,他红红的眼睛迅速扫视了一下大厅。空无一人。他蹑手蹑脚地上了楼梯,不想吵醒任何一位同伴。他卧室的门开着,因为这里门不许上锁。他了屋进,顺手关了门。

  房间陈设简单--硬木地板,松木衣橱,拐角处有一张当床用的帆布垫子。这一周他都住在这里。他还算运气,多年来,他一直在纽约市享用着这样的栖身之所。

  上帝给了我庇护所,为我指出了生存的目的。

  今夜,塞拉斯感到他终于得以回报了上帝。他匆忙走向衣橱,从最底部抽屉里找到藏在里面的手机拨打电话。

  "喂?"接电话的是个男的声音。

  "大师,我回来了。"

  "讲"那声音命令道,感觉他听到这消息似乎很高兴。

  "四个全完了。三个执事……再加上那个主事本人。"

  对方停了一会,好像是在祷告"那么,我想你是搞到情报了。"

  "四个人说的都一样。分别说出的。"

  "你相信他们?"

  "他们说的都一样,不可能是巧合。"

  他听到一阵激动的呼吸声。

  "好极了。他们一般会严守秘密,他们可是名声在外。我原来还担心他们会保守修士会的秘密而不讲的。"

  "逼近的死神是会令他们开口的强大动因。"

  "那么,弟子,快把我该知道的情况告诉我。"

  塞拉斯知道他从他那几位受害者那里搞到的情报会令人震惊不已。"大师,四个人都证实了拱顶石--那个传奇的拱顶石的存在。"

  通过电话,他听到对方立刻倒吸了一口气,他能感觉到大师的激动心情。"拱顶石,正如我们原来猜想的一样。"

  据传,修士会制作了一个石头地图,即拱顶石,或曰塞缝石。这是一块石板,上面雕刻着修士会最大的秘密被隐藏的地方。这秘密太重要了,修士会就是为了保护它而存在。

  "一旦我们拥有拱顶石,我们离成功就只有一步之遥。"大师道。

  "我们比你想象的更接近。拱顶石就在巴黎。"

  "巴黎?真令人难以置信,简直太容易了。"

  塞拉斯继续描述那晚上早些时候发生的事情:那四名受害者如何在临死前试图通过告密来买回自己罪恶的生命。每个人对塞拉斯所说都一模一样:拱顶石被巧妙地藏在一个巴黎古教堂--圣叙尔皮斯教堂内一个确切的地方。

  "就在上帝的圣所内。"大师惊叹道。"他们真会嘲弄我们!" "已好几个世纪了!"

  大师突然非常肃静,似乎是要让此刻的胜利永驻心间。最后他说:"你侍主有功,做了件了不起的事情。我们已苦等了好几百年。你必须找到那块石板--立刻--就在今夜。你知道这事事关重大。"

  塞拉斯知道这事至关重要,可大师的命令似乎无法执行。

  "但那教堂看管甚严。尤其是现在,是夜间,我怎么进去?" 大师以有着重大影响力人物的口吻开始面授机宜。 塞拉斯挂上电话,期待着,激动得连皮肤都发红了。

  一个小时。

  他告诉自己,同时感谢导师给了他时间,让他在进入上帝的圣所之前有时间作苦修。我必须清除今日我灵魂中的罪恶,今天的犯罪目的是神圣的,反抗上帝之敌的战争已进行了百年了,肯定会得到原谅的。

  塞拉斯知道,即便如此,获得赦免的同时,也须做出奉献。

  他取下墨镜,脱得赤条条地跪在房子中央。他低下头,仔细看着紧紧束扎在大腿上的带刺的苦修带。《路》的全部真正的信徒们都带这种东西。这是一根皮带,上面钉有锋利的金属倒钩刺,倒钩刺扎进肉里,以永远提醒人们不要忘记耶稣所受的苦难。这种东西引起的刺痛也有助于压制肉体的欲望。

  虽然塞拉斯今天带苦修带的时间已超过规定的两小时,但他知道今天非同寻常。他抓住扣环,又缩紧了一扣。当倒钩刺扎得更深时,他的肌肉本能地收缩着。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品味着这给他带来疼痛的净化仪式。

  疼痛对人有好处,塞拉斯小声嘀咕着。

  他是在重复他们导师何塞玛利亚。埃斯克里瓦神圣的祷文。虽然埃斯克里瓦1979年就仙逝了,他的智慧永存。当全世界成千上万的信徒跪在地上进行被人称作"肉体苦行"的神圣仪式时,信徒们还在小声重复着他的话语。

  塞拉斯此时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向他身旁地板上的一根卷得工工整整打着很笨重的结的大绳。要克制。绳结上涂有干血。由于急于想得到因极度痛苦而获得的净化效果,塞拉斯很快地祷告完毕。然后,他抓住绳子的一头,闭上眼睛,使劲地将绳子甩过肩膀。他能感到绳结在击打他的后背。他再次将绳子甩过肩膀抽打自己,抽打自己的肉体。就这样,他反复鞭打着自己。

  这叫鞭笞肉体。

  终于,他感到血开始流了出来。


  第三章


  当雪铁龙ZX向南急驰掠过歌剧院,穿过旺多姆广场时,清冷的四月风透过车窗向车内袭来。罗伯特。兰登正坐在客座上,试图理清思绪,却只感到城市从他身旁飞驰而过。他已匆匆地冲了沐浴,刮了胡子,这使外表看上去倒也说得过去,但他无法减轻自己的焦虑感。那令人恐惧的博物馆长尸体的样子一直锁定在他的脑海里。

  雅克。索尼埃死了。

  对于馆长的死,兰登禁不住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受。尽管大家都知道索尼埃离群索居,但他对艺术的那份奉献精神却很容易使人们对他肃然起敬。他有关普桑和特尼尔斯画中隐藏密码的书籍是兰登上课时最喜欢用的课本。对今晚的会面,兰登抱有很大的期望,馆长没来他非常失望。

  馆长尸体的那幅图景再次在他脑海闪过。雅克。索尼埃把自己弄成那样?兰登转身向窗外望去,使劲地把那景象从脑子中挤出去。

  车外,城市街道曲曲折折地延伸。街头小贩推着车沿街叫卖桃脯,服务生正抱垃圾袋要把他们放在路边,一对深夜恋人在溢满茉莉花香的微风里拥抱在一起取暖。雪铁龙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穿过这一片混乱,那刺耳的双声调警笛像刀子一样把车流划开。

  "我们局长发现你今晚还在巴黎后非常高兴。"那特工说道。这是他离开酒店后第一次开口。

  "真凑巧,太幸运了。"

  兰登一点也不觉得幸运,他不十分相信机缘巧合这种说法。作为一个终生都有在探索孤立的象征符号或观念之间隐含的相关性的人,兰登把这个世界视为一张由历史和事件相互交织而成的深不可测的大网。他经常在哈佛的符号学课上鼓吹说,各种关联性也许看不到,但他们却一直在那儿,伏在表层下面。

  "我想是巴黎美国大学告诉你们我的住处的。"兰登说。

  开车人摇摇头说:"国际刑警组织"。

  国际刑警组织,兰登心里想。当然,他忘了,所有欧洲酒店都要求看客人的护照。这无关痛痒的请求其实不仅仅是一个古怪的登记手续,那是法律。在任何一个晚上,在整个欧洲,国际刑警组织都能准确地定位谁睡在什么地方。弄清楚兰登住在里茨酒店恐怕只花了五秒钟时间。

  雪铁龙继续加速向南穿越城区。这时被照亮的埃菲尔铁塔的轮廓开始显现出来。在车右边铁塔直插云霄。看到铁塔,兰登想起了维多利亚,想起了他一年前玩笑般的承诺。他说他们每六个月都要在全球范围内换一个浪漫的地方约会。兰登想,当时埃菲尔铁塔一定是上了他们的名单的。遗憾的是,他一年前是在罗马一个喧闹的机场和维多利亚吻别的。

  "你上过她吗?"特工看着远方问。

  兰登抬头看了他一眼,确信自己没听懂他的话。"对不起,你说什么?" "她很可爱,不是吗?"特工透过挡风玻璃指向埃菲尔铁塔。"你上过她吗?"

  兰登的眼珠转了转。"没有,我还没爬过那铁塔。"

  "她是法国的象征。我认为她完美无瑕。"

  兰登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符号学家常说,法国是一个因那些有男子汉气概、沉溺于女色的、像拿破仑和矮子那样危险的小个子领袖的出名的国家。它选择一个一千英尺高的男性生殖器作为国家的象征再合适不过了。

  他们到里沃利路口时遇到了红灯,但雪铁龙并未减速。特工加大油门驰过路口,快速冲入卡斯蒂哥亚诺路有林荫的那一段。这一部分路段被用作著名的杜伊勒里花园--法国版的中央公园的北入口。许多游客都误以为杜伊勒里这个名字和这里几千珠盛开的丁香有关,因为二者发音有相似的地方,但杜伊勒里字面意思的确指的是多少有些浪漫的东西。这个公园曾经是一个被污染的大坑,黎承包商从这里挖粘土烧制巴黎著名的房顶红瓦--这个词的法语语音为杜伊勒里。

  他们进入这空无一人的公园时,特工把手伸到仪表板下面把吵人的警笛关掉。兰登出了口气,体味着这瞬间到来的宁静。车外,泛白的车头晕光灯一晃一晃地照着前方碎砂砾停车道,轮胎发出难听的、有节奏的沙沙声,使人昏昏欲睡。

  兰登一直把杜伊勒里当作一块圣地。正是在这些花园里,克劳德·莫内对形式和颜色作了实验,实际上是催生了印象派运动。然而,今晚这个地方被不祥的氛围笼罩着。

  雪铁龙现在开始左拐,沿公园的中心大道向西驰去。轿车沿着一个环形池塘在奔驰,穿过了一条废弃的大道驶进远处的一块四边形场地。兰登现在可以看到杜伊勒里花园的边界,边界处有一块巨大的石拱门--小凯旋门。

  尽管在小凯旋门曾举行过狂欢节,但艺术迷们是出于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原因而对其景仰不已。从杜伊勒里花园尽头处的空地上可以看到全球四个最好的艺术博物馆--指南针的四个方向上各有一个。

  在右车窗外边,朝南跨过塞纳河和凯伏尔泰大道,兰登可以看到灯火通明的老火车站,即现在著名的道赛美术博物馆的正面。他往左一瞥,看到了那超级现代的蓬皮杜中心的顶部,蓬皮杜中心是现代艺术博物馆所在地。在他身后西部,他看到古老的高过树顶的拉美西斯方尖碑,那是裘德。波姆国立美术馆的标志。

  但朝正东,透过石拱门,兰登可以看到耸立着独石柱碑的文艺复兴时的宫殿,现在已成为举世闻名的艺术博物馆--卢浮宫美术馆。

  当兰登的眼睛徒劳地试图看完整整个大厦时,他感觉到一些似曾有过的惊奇。在极宽大的广场对面,宏伟的卢浮宫正面在巴黎的天空映衬下像个城堡一样矗立着。卢浮宫形如一个巨大的马掌,它是欧洲最长的建筑,其长度比三个平放的对接起来的埃菲尔铁塔都要长。就是在美术馆翼楼之间的百万平方英尺开放广场,在宽度上也无法和它正面的宽度相比。兰登有一次曾漫步于卢浮宫的各个角落,令人吃惊的是,竟然有三英里的路程。

  尽管要想好好地欣赏馆藏的653,000件艺术品估计需要五天,大部分游客都选择一种被兰登称作"轻型卢浮宫"的不完全游的方式--急匆匆地去看宫里最有名的三样东西--蒙娜丽莎、米罗的维纳斯和胜利女神。阿特。布奇华德曾骄傲地说他曾在五分五十六秒内就看完了这三大杰作。

  开车人拿出手提式步话机用法语连珠炮式地说:"先生,兰登到了。两分钟。"

  步话机传回对方尖利急促的回话声,别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特工收好步话机后转向兰登说:"你会在大门口见到局长。"

  开车人丝毫不理会广场上禁止车辆通行的标志牌,把雪铁龙发动起来,快速驶过路边的镶边石。此时能看到卢浮宫的大门很显眼地立在远方,正门被七个长方形的水池围住,水池射出的喷泉被灯光照得通体发亮。

  金字塔。

  巴黎卢浮宫的这个新入口现在几乎和卢浮宫美术馆一样有名。这座由生于中国的美国建筑家贝聿铭设计的引起诸多争议的全新的现代玻璃金字塔,现在仍受到传统派的嘲讽。因为他们觉得它破坏了这个文艺复兴时期王宫的尊严。歌德曾把建筑描述为冻结了的音乐,批评贝聿铭的人把这金字塔描述为光洁黑板上的指甲划痕。然而激进的崇拜者们认为贝聿铭这七十一英尺高的透明金字塔将古老的结构和现代方法结合起来,艳丽多姿,二者相得益彰--它是一种连接新与旧的象征,它有助于将卢浮宫推进下一个千年。

  "你喜欢我们的金字塔吗?"特工问。

  兰登皱起了眉头。好像法国人很喜欢问美国人这个问题。这当然不是一个轻而易举就回答得了的问题。承认你喜欢这个金字塔,别人倒觉得你是个很没品味的美国人,说你讨厌它,这又是对法国的大不敬。

  "密特朗是个很大胆的人。"兰登回答道,也避开了两难的回答。这位授权建造这个金字塔的前总统据说患有"法老情结"。弗朗索瓦。密特朗独自负责把巴黎填满埃及的尖塔,艺术和工艺品。他很喜欢那些耗资费时的埃及文化,所以现在法国人还称他为司芬克斯。

  "局长叫什么?"兰登改换话题问道。

  "贝祖。法希。"开车人道。他们已接近金字塔的大门口。"我们叫他LeTaureau."

  兰登瞥了他一眼,心想是不是每个法国人都有个奇怪的动物名称。"你们叫局长公牛?"

  那人皱起了眉毛。"你的法语比你自己承认的要好,兰登先生。"

  我的法语很臭,兰登心里想。可我对星座图谱很了解。Taurus是金牛座。全世界的星相学符号都是一致的。

  特工把车停了下来,从两股喷泉中间指向金字塔一侧的大门说:"入口处到了。祝您好运,先生。"

  "你不去?"

  "我奉命把你送到这儿,我还有<敏感詞>任务。"

  兰登叹了一口气下了车。这是你的杂耍。

  特工迅速地把车发动起来,一溜烟地开走了。

  兰登独自站在那里,望着渐渐远离的汽车尾灯。他知道他可以轻易地重新策划一下,走出这院子,拦一辆出租车回家睡觉。但隐约中他又觉得这很可能是下策。

  当兰登走向喷泉发出的水雾时,他惴惴不安地感到自己正穿越一个虚幻的门槛而步入另一个世界。在这种夜的氛围中,他犹如做梦一般。二十分钟以前他还在酒店酣睡。此刻他却在司芬克斯建造的透明金字塔前等待一位被他们称作公牛的警察。

  他心想,我这仿佛是被困在萨尔瓦多。达利的一幅画作中。

  兰登大步流星迈向正门---个巨大的旋转门。远处的门厅里灯光昏暗,空无一人。

  我要敲门吗?

  兰登不知道是否曾有德高望重的哈佛大学的埃及学专家敲过金字塔的前门并期望有人开门。他举手去拍玻璃,但在黑暗中,一个人影从下面出现了,大步走上旋转楼梯。那人矮胖身材,皮肤黝黑,差不多就像原始的尼安德特人。他身着黑色的双胸兜套装,套装扯得很紧,罩住了他宽厚的肩膀。他迈着短粗有力的腿,带着不容质疑的权威向前走去。他正在用手机通话,但到兰登面前时正好通话完毕。他示意兰登进去。

  兰登穿过旋转门时他自我介绍说:"我是贝祖。法希,中央司法警察总管。"他说话的语气倒与他长相挺相称--从喉头处发出低沉的声音……象暴风前的闷雷。

  兰登伸手和他握手:"罗伯特。兰登。"

  法希的大手紧裹着兰登的手,那力量似乎能把兰登的手攥碎。

  "我看到了相片。"兰登说。"你的特工说雅克。索尼埃自己把自己弄成--"

  法希的黑亮的眼睛看着兰登。"兰登先生,你在照片上看到的才只是索尼埃所作所为的开始。"
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5 19:43:36 | 只看该作者
  第四章


  贝祖。法希局长外表像一头发怒的公牛。他宽厚的肩膀向后倾,下巴向胸部伸得很厉害。他乌黑的头发向后梳得整整齐齐,油光可鉴,像战舰舰头一样的V形发尖与突出的前额隔开来,看起来更像是个箭头。往前走时,他黑色的眼睛似乎能把面前的地面烤焦。他眼里喷射出的火清澈透明,那种清澈使人感到他有一股干什么事都决不含糊的认真劲。

  兰登跟随着局长沿着那个有名的楼梯往下走,进入深藏在金字塔下面的正厅。在他们往下走的过程中,他们从两个握有机枪的武装司法警察中间穿过。这传递的信息非常明了:没有法希局长的恩准,今夜谁也进不来,出不去。

  下到地平面以下后,兰登就和不断袭来的惶恐作斗争。法希的存在一点也不受欢迎。此刻的卢浮宫本身似乎有种墓穴的气氛。楼梯像黑暗中的电影院通道一样,每迈一步都有反应灵敏的脚踏灯照亮。兰登能听到他自己的脚步声在头顶的玻璃上回响。朝上望去,他可以看到从喷泉散出的带着些许亮光的水雾正在透明房顶外散去。

  "你赞成这种做法吗?"法希边问边用他宽大的下巴指向上方。

  兰登叹了口气他太累了,不想演戏了。"你们的金字塔真宏伟。"

  法希咕哝了一声,然后说:"巴黎脸上的一块疤。"

  得罪了一位。作为客人的兰登感到他的主人不好取悦。他不明白法希是否知道,在密特朗总统明确要求下,这个金字塔正好由666块玻璃构成。这种奇怪的要求一直是喜欢研究阴谋事件的人们的一个热点话题。他们说666恰好是撒旦的代码。

  兰登决定不提这事。

  他们继续往下走,来到地下的正厅,一个宽大的空间渐渐从阴影中显露出来。卢浮宫新落成的岩洞。地下大厅是用暖色的赭色大理石建成,以便和上面卢浮宫正面的蜜色石头相协调。这地下大厅从早到晚大都人声鼎沸。今夜则不然,大厅空无一人,漆黑一片,整个大厅笼罩在阴冷、墓穴般的气氛里。

  "美术馆常规保安人员呢?"兰登问道。

  "隔离起来了。"法希答道,听口气他好像认为兰登怀疑他手下人员的诚实。显然,今晚有不该进来的人进来了。卢浮宫所有的看守人员都有在萨利厅里接受询问。我的人已接管了卢浮宫今晚的安全守卫工作。

  兰登点点头,快步跟上法希。

  "你对雅克。索尼埃有多少了解?"局长问道。

  "事实上,一点也不了解,我们从未见过面。"

  法希显得非常吃惊。"你们的初次会面是在今晚?"

  "是的。我们原计划在我作完报告后的巴黎美国大会举行的招待会上见面的,可他一直就没露面。" 法希在他的小本本上草草记下一些文字。他们继续往前走。这时兰登看到了卢浮宫那个名气稍小一些的金字塔--倒金字塔。它是一个巨大的倒置的天窗,好像钟乳石一样在楼面夹层处悬着。法希领着兰登走上一段楼梯,来到拱型隧道的洞口。洞口上方用大写字母写着德农两个字。德农厅是卢浮宫三个主区中最重要的一区。

  "谁提出要今晚见面的?是你,还是他?"法希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似乎有点怪。"是索尼埃先生。"兰登在进洞时回答道。"他的秘书几周前通过电子邮件和我取得联系。她说馆长听说我本月要来巴黎讲学,希望在我在巴黎期间和我讨论一些事情。"

  "讨论什么?"

  "我不知道。艺术,我想。我们有共同的兴趣。"

  法希将信将疑。"你不知道你们见面后要谈写什么?"

  兰登的确不知道。他当时有些好奇,但觉得问得过细不太合适。人们都有知道倍受尊敬的雅克。索尼埃喜欢深居简出的生活,很少答应和别人见面。兰登因这次见面的机会简直对他感激不尽。

  "兰登先生,你能不能至少猜一猜我们这位受害者在被害的晚上想和你讨论些什么?这对我们可能有些帮助。"

  这个直截了当的问题使兰登感觉很不自在。"我无法想象。我没问过。他和我联系,我倍感荣幸。我很欣赏索尼埃先生的作品。我上课选用他的文章。"

  法希在本子上记下了这些。

  二人此刻刚好处在通往德农厅的隧道的一半的路程上。兰登看到了尽头的一对向上的扶手电梯,但两个扶手梯都一动不动。

  "你和他有共同的兴趣?"法希问。

  "是的。事实上我去年花了许多时间写一部书的初稿。书中涉及索尼埃先生的主要专业领域。我期待着能够挖他的脑子。"

  法希往上看了一眼。"对不起,我没听懂。"

  这俗语显然没传达清楚意思。"我期待着在那方面向他请教。"

  "我明白了。哪个方面?"

  兰登犹豫了一下,拿不准该怎样确切地表达它。"书稿主要是关于女神崇拜的图像符号的--一种女性崇拜的概念以及与其相关的艺术和象征符号。

  法希把一只肥嘟嘟的手插进头发。"索尼埃在这方面很有学问?"

  "没有谁比他更有学问。"

  "我明白了。"

  兰登认为法希一点也不明白。雅克。索尼埃被认为是全球有关女性崇拜图像符号学的第一专家。索尼埃不仅自己非常喜爱与生育、女神教派、巫术崇拜和圣女相关的文物,还帮助卢浮宫收集了全世界大量的女神艺术品--从德尔菲古老的神殿中女祭司手中的拉布里斯斧头、金质的墨丘利魔杖、好几百只像站立的小天使似的饰有小圆环的T型器物,到古希腊用来驱鬼神用的叉铃,还有一大堆描述何鲁斯被女神伊希斯哺育的情景的小雕像,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或许雅克。索尼埃听说过你的书稿吧?"法希说道。"他想约见你,为你写书提供帮助。"

  兰登摇摇头。"事实上,没人知道我的书稿。现在还只是草稿,除了我的编辑处,我从未给人看过。"

  法希不说话了。

  兰登没有说明他未将手稿给任何人看的原因。这三百页的草稿题目初步定为圣女遗失的符号。它提出要对约定俗成的宗教符号学做出的非传统解析,这肯定会引起争议。

  快到静止的扶手电梯时,兰登停了下来。他意识到法希已不再在他身边。转身回望,兰登发现法希站在几码远外的电梯旁。

  "我们乘电梯,我相信你知道步行去大画廊挺远的。"法希在电梯门打开时说道。

  虽然兰登知道乘电梯去德农厅要比爬两层楼梯快得多,他还是站着没动。

  "怎么啦?"法希按着门不让它关上,显得很不耐烦。 兰登喘了口气,充满期待地看了一眼上面的并不密封的扶手电梯。一切都好。他骗自己,慢吞吞地走回电梯。还是个孩子时,兰登掉进了一个废弃的深井里,他在那狭窄的空间踩水好几个小时后才获救,差点死在那里。打那以后,他就对封闭的空间,如电梯、地铁、壁式网球场等充满恐惧。电梯是极安全的机器。兰登反复这样告诫自己,却一点也不相信它安全。它是个悬在封闭的筒子中的小小的金属盒子!他屏住呼吸,走进电梯。当电梯关上时,他心中感到一阵颤栗,这颤栗以前也感受过。

  两层楼。十秒钟。

  电梯开动时法希说:"你和索尼埃先生,你们从未说过话吗?从未通信?有没有互相寄过邮件什么的?"

  又是一个古怪的问题。兰登摇摇头。"没有。从没有过。"

  法希扬起头,好像要把这事实记在脑子里。他一言不发,死盯着眼前的铬钢门。

  在上升过程中,兰登尽力把注意力集中到其它东西上,他不敢想他周围的四面墙。光洁的电梯门能照出人影,从反射的影像中,兰登看到局长的领带夹--一个镶有十三颗黑色缟玛瑙的银质十字架。兰登感觉到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惊奇。这种标志被称作宝石十字架--带有十三颗宝石的十字架--是基督教关于耶稣和他的十二个门徒的表意符号。这位法国警察局长这么公开地宣扬自己所信奉的宗教,倒有点出乎兰登的预料。而且,这是在法国,基督教并不是那么一个一生下来就得信奉的宗教。

  "这是宝石十字架。"法希突然说。

  兰登吓了一跳,抬头看了一眼,从反射中可以看到法希的眼睛正盯着他。

  电梯一顿,停了下来。门开了。

  兰登迅速走出电梯,走进厅廊。他渴望享受卢浮宫画廊高得出名的天花板下那宽敞的空间。然而,刚才他所步入的那个狭小空间可一点也不是他想要的那种。

  兰登怔住了,突然停了下来。

  法希扫了他一眼。"兰登先生,我想你从未在卢浮宫不开放的时候进来过。"

  我想我是没来过。兰登心里想,尽量使自己不失态。

  卢浮宫大画廊通常光线极充足,但今夜却是惊人的黑暗。今夜没有平常从上面倾泻而下的柔和的灯光,只有踢脚线处似乎有微微的红光发出,这一处,那一处,断断续续照在地板上。

  兰登怔怔地望着阴森森的走廊,他意识到他本该预想到这种情形。几乎所有的主要画廊夜间都用这种耐用灯照明。这些灯放的位置很巧,都在低处,不刺眼,有利于工作人员夜间走过廊道,同时也使这些画作处于相对阴暗的地方,减缓因强光照射而褪色的速度。今夜,这地方简直使人压抑得透不气来,到外是长长的阴影,原来高高拱起的天花板今夜却像是一片低垂的空窟窿。

  "这边走。"法希说。他向右急转身,走进一个段段相互联接的画廊。

  兰登紧跟着,他的视力慢慢适应了黑暗。四周的巨幅油画变得清晰具体了,他们好像是在一个巨大的暗室里冲洗出的照片,展现在他面前……他在房间里走到哪里,他们的眼睛就跟到哪里。他能闻到博物馆里常有的干燥剂、除湿剂的刺鼻的气味。除湿剂带有些微的碳的气味。碳是一种工业用品,是一种过滤煤用的除湿装置,以消除游客呼出的二氧化碳所产生的腐蚀作用。高高安置在墙上的安全摄像机赫然可见,它向游客清楚地传达这样的信息:我们看着你呢,别动手触摸任何东西。

  "有真的吗?"兰登边问边指向摄像机。

  法希摇头说:"当然没有。" 兰登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在这么大的美术馆实施录像监视,成本太高,很难做到,而且效果也不好。要监视这数公顷的画廊,单负责信息传输的技术人员,整个卢浮宫就得要好几百人。大多数大型的博物馆现在都使用一种叫"封闭保护"的防范措施。别想着不让贼进来,要让他们出不去。封闭装置在闭馆后启动。如果侵入者拿走一件艺术品,自动封闭的出口就会将画廊封死,即便在警察没赶来之前,贼就已被挡在栅栏里面出不去了。

  声音在上面的大理石走廊内回响。嘈杂声好像是从右前方隐蔽处的小房间里传出来的。那里有一束亮光倾泻在走廊里。

  "馆长办公室。"局长说。

  和法希走近那个小室后,顺着一条又低又短的走廊望去,兰登能看到索尼埃豪华的书房--暖色木材的家具,从前的大师们的画作,还有一个巨大的古色古香的写字台,写字台上立着个两英尺高的全身铠甲的武士模型。房间里几个警察正在忙忙碌着,其中一个坐在索尼埃的桌子前正往手提电脑里输入东西。显然,馆长的私人办公室已成了中央司法警察今晚的临时指挥部了。

  "先生们。"法希用法语大声喊道,人们转向他。"不要以任何理由来打扰我们,听到了吗?"

  办公室里的人都点头表示明白。

  兰登在宾馆的门上曾多次挂过法语写的"请勿打扰"的牌子,所以刚才大致听懂局长"请勿打扰"之类的话。无论如何都不许打搅法希和兰登。

  法希把一帮警察抛在身后,带着兰登沿着黑暗的走廊继续向前走。三十码开外的地方出现了通往卢浮宫大画廊的入口。大画廊是卢浮宫最受欢迎的地方--像个走不到头的长廊。长廊里藏有卢浮宫最有价值的意大利杰作。兰登发觉索尼埃的尸体卧躺之地正是此处。大画廊里的嵌木拼花地板明白无误地显现在宝丽莱快照里。

  他们走近后,兰登看到入口被一个巨大的钢铁栅栏堵住了。钢栅栏看去像是中世纪城堡中人用来把强盗挡在外面的防御工具。

  "封闭保护"法希走近栅栏后说。

  即使是在黑暗中,这道封锁线看上去也能抵挡住一辆坦克。到了外边,兰登透过钢栅栏往昏暗的,硕大的洞穴般的大画廊里探视。

  "你先进,兰登先生。"法希说。

  "我先进?进哪儿?"兰登转过身来。 法希指向钢栅栏基部的地板。

  兰登低头望去。在黑暗中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封锁栅栏被抬起了两英尺,下面有个进出很不方便的间隙。

  "卢浮宫的保安现在还不能进入这个区域,我手下的技术警察刚刚在这调查完毕。"法希说。"从底下爬进去。"

  兰登盯着脚下窄窄的空隙,又抬眼看着那巨大的铁栅栏。他是开玩笑吧?那铁栅栏像个断头台一样,时刻等待着把入侵者压碎。

  法希用法语咕哝了一句,又看了看表。然后他双膝跪下,挪动着肥胖的身子从栅栏下爬了进去,站起身,透过栅栏回望着兰登。

  兰登叹了口气。他把手掌平放在光滑的嵌木拼花地板上,肚子趴上去,使劲往前挪。他爬到栅栏底下时,他的哈里斯花格尼上衣的背部被栅栏的底部挂刮开了,后脑勺碰到了铁栅栏上。

  真够斯文的,罗伯特,他想。他伸手摸了摸,最后终于把自己挪进去了。兰登站起后便意识到这一夜可短不了。


  第五章


  默里山广场--天主事工会新的全球总部和会议中心,位于纽约市的莱克星屯大街243 号。这个耗资超过47,000,000 美元,面积达133,000 平方英尺的塔楼是用红砖和印地安那石灰岩砌成的,由梅与品斯卡公司设计。大楼里有一百多间卧室,六个餐厅,有图书馆、会客厅、会议室和办公室。第二、第八、第十六层有装饰着木饰品和大理石的小教堂。第十七层全部为居住房。男人从莱克星屯大街上的正门进,女人从侧面的一条街的侧门进。在这座大楼里,男人女人始终是分开的,彼此看不见也听不着。

  今晚早些时候,在顶层豪华客房里,曼努埃尔。阿林加洛沙主教已收拿好一个小旅行包,穿上了传统的黑色长袍。通常他会在腰间系一条紫色束带,但今晚他是和普通大众一道旅行,他不想让人注意到他如此高的职位。只有眼尖的人才会注意到他14 克拉的主教金戒指。戒指上嵌有紫水晶,大钻石和手工制作的主教冠和主教牧杖嵌花。他把旅行包往背后一甩,默默祷告后,便离开了公寓,下了楼。他的司机正在大堂里等他,要把他送到机场。

  此刻阿林加洛沙正坐在飞往罗马的商业客机上。他凝视着窗外黑暗的大西洋。太阳已经落山了,但阿林加洛沙自己的星星正在升起。今晚这一仗是会打赢的,他心里想。想起几个月前他对那些威胁要摧毁他帝国的家伙束手无策时,他还心有余悸。

  作为天主事工会的总统帅,阿林加洛沙主教已经花了十年时间传播"上帝的善行"的音讯--即天主事工会要遵循的训示。这个教派于1928 年由西班牙牧师何塞马利亚。埃斯克里瓦创立,倡导回归到保守的罗马天主教价值观上来,鼓励信徒做出巨大的牺牲以便能做"上帝的善行"。天主事工会中的传统主义者的哲学在弗朗哥王朝以前就在西班牙扎下了根。但在1934 年,随着何塞马利亚。埃斯克里瓦神圣的《路》一书的出版--书中记载着人一生中做"上帝的善行"时的999 点沉思录--埃斯克里瓦的思想顿时风靡全球。现在,由于有四十二种语言的四百万册《路》的发行量,天主事工会成为全球性的力量。它所建成的住宅用房,教学中心,甚至大学,遍及世界各大主要城市。天主事工会是全世界发展迅速、经济最有保证的罗马天主教组织。不幸的是,阿林加洛沙了解到,在一个充斥着宗教的玩世不恭主义、邪教和广播电视福音传道者的年代,天主事工会迅速增长的财富和影响力成了人们怀疑的焦点。

  经常会有记者尖锐地问:"许多人称天主事工会是一个给人洗脑的邪教组织。有人称你们是一个极端保守的基督教秘密社团。你们是到底是哪一种?"

  主教会耐心地回答说:"天主事工会不是其中的任何一种,我们是罗马天主教。我们是罗马天主教信徒,我们把在日常生活中恪守天主教教义这一点视为头等重要的事情。""'上帝的善行'非得包括要对自己的贞洁起誓、征收什么税和通过自我鞭笞,还有带苦修带来赎罪这类东西吗?"

  "你所描述只是天主事工会中的少数人。"阿林加洛沙说,"可以有多种层次的参与。成千上万的天主事工会会员都结婚、生子,并在他们的社区内做着上帝的善行。有些人自愿选择住在我们修堂里做苦行主义者。这些都是个人意愿,但每位会员都把做'上帝的善行'和使这个世界更美好作为自己的目标。这当然是一种值得钦佩的追求。"然而,这些解释却无济于事。媒体总喜欢盯着丑闻不放。而且,像<敏感詞>任何规模宏大的组织一样,天主事工会内部总有几个迷途的灵魂往整个团体身上投下些阴影。

  两个月前,有人发现中西部的一所大学的一帮天主事工会成员让新入教者服用一种叫仙人球碱的致幻剂,以达到欣快异常的状态。新入教者可能会将这种状态视为一种宗教经历。还有一个大学生使用带回刺的苦修带的时间要比推荐的一天两小时长得多,结果差点感染至死。不久前,在波士顿,一位幻想破灭的年轻投资银行家在试图自杀之前把自己终生的积蓄都转签给了天主事工会。

  迷途的羔羊,阿林加洛沙这样认为。他很同情他们。

  当然,最令他们尴尬的还是一桩广为流传审判事件。被审判的是联邦调查局间谍罗伯特。哈桑,他不单单是天主事工会会员中的知名人士,而且还是个性变态狂。审判过程中发现的证据表明,他还在自己的卧室里安装摄像机以便让他的朋友看他与老婆做爱的情形。

  "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几乎得不到快乐。"法官说。

  不幸的是,这些事件促成了一个名为"认清天主事工会网络"的新观察组织的产生。这个组织在其颇受欢迎的网站www.odan.org 上不断发布原天主事工会会员讲述的骇人听闻的事件。这些前会员们还警告人们不要加入天主事工会。现在,媒体称天主事工会为"上帝的黑手党"或"基督的邪教。"我们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总是很恐惧,阿林加洛沙这样想。他不知道那些批评者是不是明白天主事工会曾使多少人的生活多姿多彩。天主事工会得到了梵蒂冈的完全认可和恩准。天主事工会是一个教皇个人的教区。

  近来,天主事工会发现自己被一种比媒体威力更大的力量威胁着。阿林加洛沙躲都躲不开这突然冒出来的敌人。虽然五个月前,这股不稳定的力量被粉碎了,但阿林加洛沙现在还感到心有余悸。

  "他们不知道他们已挑起了战争。"阿林加洛沙一边望着机窗下黑暗的大西洋一边小声嘀咕着。突然,他的目光停在机窗反射的自己的那张难看的面孔--又黑又斜,还有一个又扁又歪的大鼻子。那是他年轻时在西班牙作传教士时被人用拳头打的。这种身体上的缺陷现在基本上无所谓了。因为阿林加洛沙的世界是心灵的世界,不是肉体的世界。

  在飞机飞越葡萄牙海岸时,阿林加洛沙的教士服里的手机在无声状态震动起来。虽然航空公司禁止在飞机飞行期间使用手机,但阿林加洛沙知道这个电话他不能不接。只有一个人有这个号码,这个人就是给阿林加洛沙邮寄手机的人。

  主教一阵激动,轻声回话:"喂?"

  "塞拉斯已经知道拱顶石在什么地方了。在巴黎。在圣叙尔皮斯教堂里。"打电话的人说。

  阿林加洛沙主教微笑着说:"我们接近成功了。"

  "我们马上就能得到它。但我们需要你施加影响。"

  "没问题。说吧,要我做什么?"

  关掉手机后,阿林加洛沙心还在怦怦跳。他再次凝望那空洞洞的黑夜,感到与他要做的事相比自己非常渺小。

  在五百英里外的地方,那个叫塞那斯的白化病人正站在一小盆水前。他轻轻擦掉后背上的鲜血,观察着血在水中打旋的方式。他引用《旧约。诗篇》中的句子祷告:求你用牛膝草洁净我,我就干净;求你洗涤我,我就比雪更白。

  塞拉斯感到有一股以前从未被激起过的期待。这使他震惊又令他激动。在过去的十年中,他一直按《路》的要求行事,清除自己的罪恶,重建自己的生活……抹去过去的暴力。然而,今夜,这一切又突然回来了。他极力压抑的恨又被召回了。看到过去这么快地浮现起来,他觉得非常震惊。当然,和过去一同回来的还有他的功夫。虽然有些"生锈",但尚且能用。

  耶稣传播的是和平……是非暴力……是爱。从一开始,塞拉斯就被这样教导,并将教诲铭记在心。可这是基督的敌人威胁要毁掉的训戒。用武力威胁上帝的人定会受到武力的回击,坚定不移的回击。

  两千年来,基督教卫士们一直保卫着他们的信仰,抗击着企图取代它的各种信仰。今夜,塞拉斯已应征参战。

  擦干了伤口,他穿上了齐踝的长的有兜帽的长袍。在平纹织的黑毛羊料子做的长袍的映衬下,他的皮肤和头发被衬托得更白。他系紧了腰间的袍带,把兜帽套在头上,只露出双睛来欣赏镜子中的自己。车轮已经转起来了。


  第六章


  从封锁门下挤过去后,罗伯特。兰登此刻正站在通往大画廊的入口处。他正在朝一个长长的"大峡谷"口凝望。画廊两边,陡峭的墙壁有三十英尺高,直插上面的黑暗之中。微红的耐用灯光向上散开,把些许不自然的暗光投射到许多从天花板绳子垂下的达。芬奇、提香和卡拉瓦乔的画作上。

  静物画、宗教场面、风景画伴着贵族和<敏感詞>家的画像。

  虽然大画廊里藏有卢浮宫最负盛名的意大利艺术品,但不少游客认为这个侧厅所奉献的最令人惊叹不已的东西却是它著名的嵌木拼花地板。它是由对顶的橡木块按着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几何图案铺制而成的,能使人产生一种瞬间的视角幻觉,感觉它是一个立体网络,游客每移动一步都觉得是在大画廊里漂游。

  兰登开始观看地板的镶饰。他的眼睛突然停留在他左边几码远处的地板上被警察用条带围起来的一个物体上。他没想到会看到这个。他匆忙跑向法希。"那,那地板上是一幅卡拉瓦乔的画作吗?"

  法希点了点头,却并没看它。

  兰登猜想这幅画作的价值可高达两百万美元,可现在它却象被丢弃的海报一样躺在地上。"见鬼,怎么会在地上!"

  法希看了一眼,显然是无动于衷。"这是犯罪现场,兰登先生。我们什么也没动。那画是馆长自己扯下来的。他就是那样启动安全系统的。"兰登转身看看大门,努力想象当时的情形。

  "馆长在办公室里受到了袭击,他逃往大画廊,从墙上扯下这幅画,启动了防护门。防护门立刻落下,谁也无法进出,这是进出大画廊的唯一出口。"兰登被弄糊涂了。"那么馆长实际上抓住了袭击他的人,把他关在大画廊里面喽?"

  法希摇摇了头说:"防护门把索尼埃和袭击者隔开了。杀手被关在外面的走廊里,他通过这个门开枪打死索尼埃。"法希指着悬挂在他们刚爬过的那个门上的一个桔黄色的碎片说:"技术警察发现了枪回火时的残留物。他是透过栅栏射击的。索尼埃临终前,这里没有别人。"兰登想起了索尼埃尸体的照片。他们说索尼埃自己把自己弄成那样。兰登望着前方的巨大的长廊说:"那么尸体在哪里?"

  法希扶正了自己的十字架领带夹开始往前走。"你很可能知道,画廊很长。"

  如果兰登没记错的话,确切的长度是约1,500 英尺,是三个华盛顿纪念碑对接后平放的长度。同样令人惊异的是长廊的宽度,可以轻而易举地容纳两列平行的火车客车。走廊的中央间或点缀着雕像和巨大的瓷瓮,这些雕像和瓷瓮正好形成一条很有品味的分界线,把人流分开,一边沿墙而前,一边沿墙而回。

  法希不说话,沿着走廊右边大步疾驶,两眼盯着正前方。这么匆匆忙忙的从如此多的杰作旁走过,都没停下来看一眼,兰登觉得有失恭敬。

  不是因为在这种光线下,我什么也看不到,他想。

  很不幸,暗红的灯光使兰登回忆起他上次在灯光柔和的梵蒂冈秘密档案室的经历。今晚和上次他险些丧命罗马一样使人忐忑不安。维多利亚又闪现在他脑海里。他已好几个月没有梦到维多利亚了。兰登不敢想念在罗马的那桩子事过去才一年;他觉得晃如几十年。

  又活一辈子。他最后一次收到维多利亚的邮件是十二月份,那是一张明信片,她说她在动身去爪哇海以便继续在跟踪物理学方面的研究--用卫星追踪蝠鲼的迁徙情况。兰登从未幻想像维多利亚那样的女人会和他一起生活在校园里,但他们在巴黎的邂逅激发了一种他以前从未感受过的渴望。他多年来对单身生活的好感以及单身生活带来的自由感都被击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过去的一年中与日俱增、始料未及的空虚感。

  他们继续快步向前,但兰登还没看到尸体。"索尼埃跑这么远?"

  "索尼埃腹部中弹后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才死去的,或许十五到二十分钟。他显然是个很坚强的人。"兰登吃惊地转过身。"保安十五分钟才赶到这儿?"

  "当然不是。卢浮宫的保安听到警报后,立即做出了反应,但发现大画廊的门被封住了。透过门,他们能听到有人在长廊的那一头挪动,但他们看不清到底是谁。他们大声喊,但没人应答。他们想唯一可能是罪犯,于是他们按规定叫来了司法警察。我们到达后把封锁门抬高了一些以便人能爬过去。我派了十来个警察进去。他们迅速搜遍长廊,希望抓住罪犯。

  "结果呢?"

  "他们发现里面没人。除了……"他朝长廊远处指去。"他"。

  兰登抬起头顺着法希的手指望去。起初他以为法希在指长廊中间的巨型大理石雕像。

  但他们继续往前走时,兰登能够看清比雕像更远的东西。在三十码开外的廊厅里,一只挂在便携式灯杆上的聚光灯照在地板上,形成了这暗红色画廊里一座极为光亮的"岛屿"。在光环的中央,索尼埃赤裸的尸体躺在嵌木拼花地板上,像显微镜下的一只昆虫。

  "你看到过照片,所以不太吃惊了吧。"法希说。

  雅克。索尼埃苍白的尸体躺在拼花地板上,和照片看到的一模一样。兰登站在尸体旁,在强光下眯着眼观察着。在惊愕中,他提醒自己,索尼埃在生命的最后几分钟把自己的身体摆成了这个奇怪的样子。

  就他这个年龄的人而言,索尼埃看起来健康极了,他所有的肌肉系统分布分明。他已脱下了身上的每一丝衣服,并把它整齐地放在地板上,躺在走廊的中央,和房间的长轴线完全处于同一条线上。他的手臂和腿向外张开,像一只完全展开的鹰,又像孩子们做的雪天使那样手腿叉开,或许更准确的说是像一个人被看不见的力量向四个方向拉扯着。

  在索尼埃的胸骨稍下一点有一块血渍,子弹从这里穿过了他的肌肉。奇怪的是,伤口流血极少,地下只淤积一小片已变黑的血液。

  索尼埃食指也有血迹,显然他把食指插进了伤口,来制作他那最令人毛骨悚然的灵床。用自己的血作墨,以赤裸的腹部作画布,索尼埃画了非常简单的符号--五条直线相交而成的五角星。

  五角形护身符。

  这颗血星以索尼埃的肚脐为中心,这使尸体更显得令人恐怖。照片已令兰登不寒而栗,现在亲自到了现场,兰登更是吓得魂不附体。

  他自己弄成这样。

  "兰登先生?"法希的黑眼睛又在盯着他。

  "这是巫术中的五角形护身符。"兰登说。他的声音在这么大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沉闷。"这是世界上最早的一个符号,公元前四千年以前使用的。""它代表什么?"

  在回答这个问题时兰登总是有些犹豫。告诉一个人一个符号"意味"着什么就如同告诉人家听一首歌时感受如何一样不好说--各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三K 党的白巾在美国是仇恨和种族主义的形象,而在西班牙同样的服饰则表示一种宗教信仰。

  "符号在不同的环境下表示的意思也不一样。"兰登说。"五角形主要是一种异教符号。"

  法希点点头。"魔鬼崇拜。"

  "不对。"兰登纠正道。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用词应该更准确一些。

  当今,表示异教的词pagan 几乎成了"魔鬼崇拜"的同义词--这是一种完全错误的观念。这个词的词根可以追溯到拉丁语的paganus,它指的是住在乡下的人。"异教徒"本来的字面意思是指那些没有接受任何宗教灌输,还恪守古老的自然神崇拜的乡下人。事实上,教会非常害怕那些住在乡下村镇(villes)里的人,以至于原本那个表示村民的词vilain 后来竟用来表示"恶棍"了。

  "五角形",兰登解释说。"是一个在基督教产生之前,有关自然崇拜的符号。"古人认为世界由两部分组成--一半雄性,一半雌性。神和女神共同作用保持力量平衡,即阴阳平衡。当阴阳平衡时,世界就处于和蔼的状态下。不平衡时,世界就一片混乱。然后兰登又指向索尼埃的肚子说:"这个五角形代表万物中阴性的那一半--一个宗教史学家称为'神圣女性'或'神圣女神'概念。索尼埃应该知道这个。""索尼埃在自己肚子上画了女神符号?"

  兰登必须承认,这似乎有点怪。"最具体的解释,五角星象征维纳斯--代表女人性爱和美的女神。"法希看了看那裸休男人,咕哝了一声。

  "早期宗教都是基于大自然神性的秩序之上的,女神维纳斯(Venus)和金星(Venus)是同一的。女神在夜空中也有一席之地,夜空中的女神有许多名字--金星、东方之星、伊师塔、阿斯塔蒂等,都是些充满活力的与自然和大地母亲密切相关的阴性概念。"兰登决定不告诉他五角星形最令人吃惊的特征--它的形状源于金星。当兰登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天文学专业的学生时,他就吃惊地了解到金星每四年在空中的运行轨迹正是一个正五角形。古人观察到这种现象,对之敬畏之至,于是金星和五角星便成了至善至美和周期性的性爱的象征。为礼赞金星的神奇,希腊人以四年为一个循环来组织奥林匹克运动会。现今很少有人知道现在每四年一届的现代奥林匹克运动会是沿袭了金星的周期。更少有人知道五角星差点成了奥运会的正式标志,只是到了最后一刻才将五个尖角换成了五个相互联结的环以更好地体现奥运会包容与和谐的精神。

  法希突然说:"兰登先生,五角星显然也和恶魔有关。你们美国的恐怖电影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兰登皱起了眉头。真谢谢你,好莱坞。在系列恶魔杀手电影中,五角星几乎每次都出现,它通常和<敏感詞>被指责为恶魔符号的东西一道被胡乱地画在某些恶魔杀手住所的墙上。

  每当在这种情形下看到这个符号,兰登就感到非常不快。五角星真正的起源是神圣的。

  "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兰登说。"尽管如你在电影中所见,把五角星被解读为恶魔,但从史学的角度讲,这并不准确。它起初的女性含义是正确的。但一千年来,五角星的象征意义被歪曲了。在这个案子上,还流了血。""我不敢肯定我听懂了。"

  兰登看了一眼法希的十字架。他下面的表达有些语无伦次。"教会,先生,象征符号是很弹性的,五角星符号的意义被早期的罗马天主教会给更改了。作为梵蒂冈清除异教并使大众皈依基督教的运动的一部分,天主教会掀起了一个污蔑异教神和异教女神的运动,把他们的神圣的象征符号重新解释为邪恶的符号。""讲下去。"

  "这种现象在混乱年代也是常见的。"兰登接着说。"一种新出现的力量会取代现存的象征符号并长期贬损它们以图彻底抹掉它们的意义。在异教象征和基督教象征的争斗中,异教徒输了。海神波塞冬的三叉戟成了恶魔的草叉,象征智慧的锥形尖顶帽成了女巫的象征,金星的五角形成了邪恶的象征。"兰登停了停。"不幸的是,美国军方也曲解了五角星,现在他成了最重要的战争符号。我们把它涂在战斗机上,挂在将军们的肩膀上。"爱与美女神竟承受这么多不幸。

  "有意思。"法希边说边朝像展开的鹰一样的尸体点了点头。"那么,尸体的放置?你从中看到了什么?"

  兰登耸耸肩。"这种放置只是巩固了五角星和阴性神灵的关联。"

  法希脸茫然。"对不起,我没明白。"

  "复制。重复一个符号是强化它的意义最简单的方法。雅克。索尼埃把自己放置成了五角星的形状。"一个五角星很好,两个更好。

  法希又把手插进了油光光的头发里,眼睛朝索尼埃的五个角看去--胳膊、腿和头。

  "有意思的分析。"他停了一下又说:"那为什么<敏感詞>?"他有些不满地说道,好像很讨厌看到一个老年男人的<敏感詞>。"他为什么把衣服都脱了?"

  兰登心想,真是好问题。从第一眼看到宝丽莱快照,他就一直对这个问题疑惑不解。

  他最接近的猜测是,<敏感詞>是性爱女神维纳斯赞许的事情。虽然现代文化已基本清除维纳斯与男女身体结合的关联,但对词源有研究的人,仍然可以敏锐地发觉"维纳斯(Venus)"

  本意中有与"性交"(Venereal)有关联的蛛丝马迹。不过,兰登不打算讨论那些。

  "法希先生,显然我说不出为什么索尼埃在自己身上画那样的符号,也说不清为什么他那样放置自己,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像雅克。索尼埃那样的人会视五角星符号为一种阴性神灵。这个符号和阴性神灵之间的关联是广为艺术史学家和符号象征学专家所知的。""好的。那么他为什么用自己的血当墨?"

  "但显然,他没有别的东西可供写字。"

  法希沉默了片刻。"我认为事实上他使用血和警察履行某些法医检查程序有相似之处。"

  "我不明白。"

  "看他的左手。"

  兰登顺着馆长苍白的手臂一直看到他的左手,但什么也没有看到。他不敢肯定是否的确什么也看不到,于是围着尸体转了一圈,最后蹲下了,这时他才吃惊地发现馆长手里抓着一只很大的毡头标记笔。

  "我们找到索尼埃时,他手里就攥着它。"法希边说边离开兰登,走过几码,走到一张摊满调查工具、电线和配套的电子设备的便携式桌子旁。"我给你讲过。"他边说边在桌子上翻弄东西。"我们什么都没动。你熟悉这种笔吗?"

  兰登跪得更近一些,以便能看清笔的牌子。笔上有法文:黑光笔。

  他吃惊地向上看了一眼。

  黑光笔或曰水印笔是一种特殊毡头标记笔,原由博物馆、修复专家或反赝品警察设计用来在物品上作隐形标记用的。这种笔用的是一种非腐蚀性的,以酒精为主料的荧光墨水。这种墨水只有在紫外线、红外线等"黑光"下才可见。现在博物馆的维护人员在日常工作中也常带这种笔,以方便在需要修复的画作的画框上打个勾,作个标记。

  兰登站起来后,法希走到聚光灯前把它关掉了。画廊顿时一片漆黑。

  一时间,兰登什么也看不见,一种莫名的感觉突然袭来。法希的轮廓在强烈的紫光下显现出来。他拿着一个手提式光源走来,浑身裹在紫罗兰色的薄雾中。

  "你也许知道。"法希说。他的眼睛在微暗的紫罗兰光中发着光。"警察用黑光照明,在犯罪现场找血渍和<敏感詞>法医证据。所以你可以想象得出我们是多么吃惊……。"突然他把灯指向尸体。

  兰登低头看了一眼,吓得往后一跳。

  当他看到拼花地板上奇怪的发光现象,他的心脏怦怦直跳。馆长潦潦草草用荧光笔最后写下的字在尸体旁冷冷地发着紫光。

  兰登看着发着光的文字段落,感到今晚笼罩在他周围的迷雾更浓了。

  兰登又一次读完那些文字后抬头看法希。"见鬼,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法希的眼睛发着白光。"先生,那正是你今晚到这儿来要回答的问题。"

  在不远处索尼埃的办公室里,科莱中尉正倚着一个架在馆长的大办公桌上的录音架。

  要不是有怪异的、机器人似的中世纪武士玩具在盯着他,科莱会感受到很舒服。他调整好自己的AKG 耳机,检查了硬盘录音系统上的输入电平情况。所有系统一切正常,麦克风半点毛病也没有,声音传输极为清晰。

  此刻声音完全真实,他思忖着。

  他面带微笑,闭上双眼,坐下来欣赏今天在大画廊内正在被录进去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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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5 19:44:15 | 只看该作者
  第七章


  圣叙尔皮斯教堂内那个不大的寓所位于教堂二楼,在唱诗厅的左侧。这是一套二居室的住所,石地板,极简单的装修,修女桑德琳。比埃尔已在那儿住了十多年了。附近的女修道院才是她正式的住所,可能有人要问,她怎么住在这里?因为她喜欢这个教堂的宁静,这里只有一张床、一部电话和一个简易灶,但她觉得生活得很自在。她是教堂的后勤事务负责人,负责督管教堂的所有非宗教性事务--大修、雇用临时工作人员和导游,负责每天教堂圣工后的安全以及定购圣餐所用的酒和圣饼等物品。

  今夜,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把熟睡在小床上的她惊醒。她有气无力地拿起听筒。"我是桑德琳修女。这是圣叙尔皮斯教堂。""你好,桑德琳。"那人用法语说。

  桑德琳坐了起来。几点钟了?虽然她听出了是她老板的声音,但十五年来他从未在夜间打电话把她叫醒过。那位修道院院长非常虔诚,弥撒过后立即回家睡觉。

  "对不起把你吵醒了,桑德琳。"修道院院长说。从声音听他本人也有些昏头昏脑,心烦意乱。"我得请你帮个忙,我刚刚接到美国一位颇有影响的主教的电话。你可能知道他,曼努埃尔。阿林加洛沙,知道吗?"

  "是天主事工会主教吗?"教会中人谁会不知道他?阿林加洛沙保守的教派近年来愈来愈有势力。1982 年教皇约翰。保罗二世出人意料地将天主事工会提升为自己的个人直辖教派,正式恩准了他们所有的行为。从此,他们的地位突然飙升了许多。令人起疑的是,天主事工会地位提升的这一年,正是这个富有的教派被指控划拨给通常被称作梵蒂冈银行的梵蒂冈宗教著作研究院十亿美元,并将其从破产的窘境中挽救出来的那一年。第二件让人蹙眉的事是,教皇把天主事工会创始人圣徒化的过程推上了"快车道",把获得"圣徒"的时限从通常的一个世纪缩短至二十年。桑德琳禁不住要怀疑天主事工会为什么在罗马有这么高的地位,但一般人是不与神圣的罗马教皇发生龃龉的。

  "阿林加洛沙主教打电话要我帮忙。"修道院院长声音紧张地告诉她说。"他的一个手下今晚到巴黎……"桑德琳听着这个古怪的请求,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不起,你是说这个天主事工会客人等天亮也等不及?"

  "恐怕等不及。他的飞机很早就起飞了。他正期待着见到圣叙尔皮斯教堂。"

  "但是白天看教堂要有意思得多。太阳的光线透过眼洞窗照射进来,逐渐倾斜的阴影落在圭表上,这些才是使圣叙尔皮斯教堂与众不同之处呀。""桑德琳,这我知道,就算你帮我私人一个忙,今晚让他进去。他可能差不多一点钟到。也就是二十分钟后。"修女桑德琳蹙起眉头。"当然。我很乐意。"修道院院长对她表示了感谢,挂上了电话。

  桑德琳还是疑惑不解。她又在暖和的被窝里躺了一会儿,同时又尽力赶走睡意。她六十五岁的身体不如从前醒得快,虽然今晚的电话无疑已唤醒了她的感官。天主事工会一直令她心里不舒服。且不说这个教派固守着肉体惩罚的秘密仪式,他们对女人的看法充其量也只是中世纪的。她曾非常吃惊地了解到男会员在作弥撒时,女会员得被迫无偿地为他清洁住所;女人睡在硬木地板上,而男人却有干草床垫;女人被迫做额外的肉体惩罚--都是为了抵赎原罪。似乎夏娃在智慧树上咬的那一口成了女人注定要永远偿还的债务。令人伤心的是,虽然世界上大多数天主教堂都朝着尊重妇女权力的正确方向发展,而天主事工会却威胁要将这趋势逆转过来。即使有这些想法,修女桑德琳还是接受了命令。

  她抬腿下床,慢慢站起来,光着脚踩在鞋里冰冷的石头上,觉得刺骨的凉。这冷意沿着她的身体上升,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惧感向她袭来。

  女人的直觉吗?

  作为上帝的信徒,修女桑德琳已经学会从自己灵魂的冷静的声音中找到安宁。但今夜,那些声音全没了,像她周围空空的教堂一样寂静。


  第八章


  兰登无法使自己的眼睛从拼花地板上微微发着紫光上的文字上移开。兰登似乎不可能弄懂雅克。索尼埃的离别留言。文字是这样的:13-3-2-21-1-1-8-5啊,严酷的(Draconian)魔王!

  噢,瘸腿的圣徒!

  虽然兰登一点也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倒理解了为什么法希的直觉告诉他五角星形与魔鬼崇拜有关。

  啊,德拉古式的魔王!

  索尼埃写下了"魔王"这两个字。同样奇怪的是这一组数字。"有点像数字密码。"

  "是的。"法希说。"我们的密码人员正试图破译它。我们相信这些数字或许能告诉我们谁杀了他。或许是电话号码或某种<敏感詞>编码。你觉得这些数字有什么象征意义吗?"

  兰登又看了看这些数字,知道一时半会儿是猜不出什么象征意义的,即便是索尼埃的确预设了象征意义。对兰登而言,这些数字看起来没有任何规律。他习惯于解释那些意义相关的,有一定规律的象征,但这里的一切--五角星形、文字、数字等似乎一点也不相干。

  "你刚才断言。"法希说。"索尼埃那样做是在试图传达某种信息……女神崇拜或类似的东西,是吗?这种说法讲得通吗?"

  兰登知道这个问题并不需他作答。这种怪异的信息显然和女神崇拜的情形对不上号。

  法希说:"这些文字似乎是一种指责?你同意吗?"

  兰登试图想象馆长被困在大画廊里的最后几分钟,知道自己要死时的情形。这似乎合乎逻辑。"说这是对谋杀者的指责,我想这合乎情理。"

  "我的任务当然是找到那个人的名字。请问,兰登先生,在你看来,除了这些数字,有关这个信息,最奇怪的是什么?"

  最奇怪的?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把自己封在画廊里,用自己的身体画个五角星,在地板上写下神秘的控告,这哪一样不奇怪?

  "德拉古式的这个词。"他试探着说出他脑子里想到的第一样东西。兰登相当肯定,一个人在临死前不太可能想到德拉古--一位公元前十七世纪残酷的<敏感詞>家。"'德拉古式的魔鬼'似乎是一个很奇怪的措辞。""德拉古式的?"法希的语气中带着一点不耐烦。"索尼埃的措辞似乎不是最重要的问题。"兰登拿不准法希在考虑什么问题,但是他开始觉得德拉古和法希是一路货色。

  "索尼埃是法国人。"法希硬邦邦地说。"他住在巴黎,而写这些东西时,却选择用……""英语。"兰登接过话说。此时他明白了警务局长的意思。

  法希点点头。"对极了。知道为什么吗?"兰登知道索尼埃的英语说得极漂亮,但索尼埃选择用英语写临终遗言却没引起兰登的注意。他耸耸肩。

  法希又指着索尼埃肚子上的五角星说:"与魔鬼崇拜没关系?你还这么肯定?"

  兰登现在什么也肯定不了。"符号学似乎无法解释这段内容。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也许这样能解释清楚。"法希从尸体旁向后退了退身,再次高举起黑光灯,使光线从更大的角度散发出来。"现在怎么样?"

  这令兰登惊呆了,一个基本成形的圆圈围着馆长的尸体微微发光。显然是索尼埃倒地后用笔在自己四周划了几个长弧,大致把自己划在一个圆圈里。

  突然,意思变得清晰了。

  "《维特鲁威人》。"兰登急促地说。索尼埃用真人复制了那幅列昂纳多。达。芬奇的名画达。芬奇的《维特鲁威人》被认为是当时在生理结构上最准确的画作,现在已成为一个现代文化的偶像而出现在世界各地的招贴画上、鼠标垫上和T 恤衫上。这幅名画上有个极圆的圆圈,圆圈里面是一个<敏感詞>男人……胳膊和腿向外展开像一只被拔光了羽毛的鹰。

  达。芬奇。兰登惊得打了个寒颤。不可否认,索尼埃有明确的意图。在人生的最后时刻,馆长脱光了衣服,明白无误地用自己的身体摆成了达。芬奇《维特鲁威人》的样子。

  这个圆圈是起初被漏掉的关键因素。圆圈是一个女性保护符号,它围在了<敏感詞>男人躯体周围。这实现了达。芬奇想表达的信息--男女之间的和谐。然而,现在的问题是,索尼埃为什么模仿这样一幅名作。

  "兰登先生。"法希说。"像你这样的人当然知道列昂纳多。达。芬奇喜欢画比较神秘隐晦的作品。"兰登没想到法希这么了解达。芬奇。要解释清楚为什么法希局长认为那是魔鬼崇拜,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的。历史学家们,尤其是遵循基督教传统的历史学家们一直认为达。芬奇是个尴尬的角色。他是个绘画天才,但他也是一位非常惹眼的同性恋者和自然的神圣秩序的崇拜者,这两点使他永远背上冒犯上帝和作奸犯科的罪名。另外,这位艺术家的怪异行为无疑也投射出恶魔色彩:达。芬奇偷盗尸体来作人体解剖学研究;他神秘的日记是用别人看不懂的颠倒的字母记下的;他相信自己拥有一种点石成金的本领,可以把铅变成黄金,甚至可以靠研制出一种灵丹妙药推迟死亡而欺骗上帝;他所发明的东西中包括可怕的、前人想都未敢想过的带来如此多痛苦的战争武器。

  误解滋生不信任,兰登心里想。

  达。芬奇那些多得令人称奇的基督教画作也只能使画家"精神虚伪"的名声更广为流传。

  他从梵蒂冈接受了数百项赢利性的工作。在画基督教题材的画时,他并不是要表达自己对它的信仰,而是将其视为商业行为---一种可以支付他奢侈生活的手段。不幸的是,达。芬奇喜欢恶作剧,他常默默地在递给他食物的手上咬一口以取乐。他在许多基督教画作中塞进了与基督教一点不相干的符号以表达对自己信仰的礼赞,也巧妙地表达了对基督教的蔑视。兰登曾在美国国家美术馆作过一次题为"达。芬奇的秘密生活:基督教画作中的异教象征"的讲座。

  "我理解你的想法。"兰登现在这样说。"但达。芬奇从未将那些神秘阴暗的东西付诸实践,虽然他和教会冲突不断,是纯粹精神层面的人。"说着说着,一个怪异的想法从他脑子里突然蹦了出来。他又低头看了看地板上的文字内容。啊,德拉古式的恶魔!噢!瘸腿的圣徒!

  "真的吗?"法希说。

  兰登谨慎地说:"我刚才在想,索尼埃和达。芬奇的精神观念有许多共同之处,包括对教会把阴性圣灵从现代宗教中驱逐出去这类事情的看法。或许,通过模仿达。芬奇的名画,索尼埃只是想回应达。芬奇对教会妖魔化女神的不满和恼怒。"听到这个,法希的眼都直了。

  "你是说索尼埃把教会称作瘸腿的圣徒和严酷的魔王?"

  兰登不得不承认这有些牵强,而且五角星符号在某种程度上似乎要表示一个什么思想。

  "我只是说索尼埃先生一生致力于女神史的研究,在清除女神历史方面,没有什么比天主教会做得更过分了。索尼埃先生在和这个世界道别时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失望,这倒是可以理解的。""失望?"法希问道,语气中充满敌意。"这些文字表达更多的是愤怒,而不是失望,你不觉得是这样吗?"

  兰登也没了耐心。"局长,你想就索尼埃在试图表达什么这一点征求我本人的想法,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些。""那是控告教会,是吗?"法希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兰登先生,因工作关系,我见到过许多死亡的情形。你听我说,当一个人被别人谋杀时,我想他最后的想法不是写一句谁也弄不懂的纯精神方面的句子。我相信他只考虑一件事情---"法希低沉的声音透过空气传来。"复仇,我相信写下这些是要告诉我们谁杀了他。"

  兰登瞪着他。"可这种解释根本站不住脚。"

  "站不住脚?"

  "站不住脚。"他回击道,显然非常厌倦和恼火。"你跟我说过索尼埃在办公室里遭到一个显然是他邀请来的人的袭击。""没错。"

  "那么我们理应得出结论,馆长认识攻击他的人。"

  法希点点头:"继续讲下去。"

  "因此,如果索尼埃认识杀死他的那个人,还用这种方式这么指控?"他指着地板说。"数字密码?瘸腿的圣徒?严酷的魔王?肚子上的五角星?这也太有点不可思议了吧。"法希皱起眉头,似乎以前从未想到这一点。"你说得有道理。"

  "鉴于当时的情况。"兰登说。"我认为如果索尼埃想告诉我们谁杀了他,他应该写那个人的名字。"当兰登说这些时,法希的嘴角今晚第一次掠过一丝得意的笑意。"对极了。"法希说。"对极了。"在扭动调音轮听到法希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时,上尉警官科莱想,我在见证一位大师的杰作。这位警官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警务局长会以极端的手段把法国法律执行到极致。

  法希敢干别人不敢干的事情。

  在现代执法过程中,那种巧妙的诱导谈话技巧已经不存在了,这种技巧需要人在重压下有极好的心理准备。很少有人拥有从事这项工作的所必需的沉着,但法希天生是干这个的料。他的节制和耐心几乎全能自动控制。

  法希今晚唯一的情感似乎是一种坚定的决心,今晚的行动好像是他的私事一样。法希一小时以前对手下的通令也非常简洁、肯定。法希一小时以前对手下的通令也非常简洁、肯定。"我知道谁谋杀了雅克。索尼埃。"法希说。"你们知道该怎么办。今晚不许出错。"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科莱并不知道是什么证据让法希认定嫌疑人有罪,但他知道不要质疑公牛的直觉。法希的直觉几乎是超自然的。有一次,在法希展示了那令人敬佩的第六感觉以后,一位特工人员坚持说,有上帝在法希耳畔嘀咕。科莱不得不承认,如果有上帝的话,贝祖。法希肯定会上他的甲等选民名单。局长以极大的热情定期参加弥撒和忏悔--与从事公共事务的<敏感詞>官员只在假日必须参加时才参加相比,法希去得要经常、有规律得多。几年前教皇莅临巴黎时,作为听众,法希使出浑身解数得到了一个殊荣。法希和教皇的合影现在就挂在他的办公室里。特工们暗地里称那幅照片为教皇公牛。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在最近几年中法希难得的与大众相同的一个立场是他对天主教恋童癖丑闻的直率的反对。这些牧师应该被处绞刑两次。一次为那些孩子们,另一次是因他们让上帝的威名蒙羞。科莱有个怪念头,总是感觉到还是后者更让法希气愤。

  科莱转向笔记本电脑,他得履行他今晚的另一半职责---操纵全球卫星定位跟踪系统。屏幕上的图像可清楚地显示出德农厅的地面设计。在屏幕上,德农厅像一个叠加在卢浮宫安全保卫部上的结构图。科莱的视线穿梭在迷宫般的画廊和廊道内,他发现了他要找的东西。

  在大画廊中心地带有一个小红点在闪烁。

  那个记号。

  法希今晚把自己的猎物拴得很紧。这样做很高明。罗伯特。兰登被证明是个沉着冷静的家伙。


  第九章


  为了确保他和兰登先生的谈话不被打断,贝祖。法希已关掉了手机。不幸的是,这个昂贵的机型装备有双向无线电通讯功能,而他一个手下违反命令,正在使用这个功能呼他。

  "局长吗?"电话里传来像步话机那样的"噼噼啪啪"的声音。法希气得牙齿都要咬碎了。他不能想象出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以让科莱中断这个秘密监视--尤其是在这个关键时刻。

  他沉着而充满歉意地看了兰登一眼。"请稍等片刻。"他从腰带上拔出电话,摁下了无线传输键,用法语说:"谁?"

  "局长,密码破译部的一位特工到了。"对方用法语说。

  法希把怒火暂时压了下去。一位密码破译人员?尽管来的不是什么时候,但这很可能是个好消息。法希发现了索尼埃写在地板上的神秘文字后,就把大堆的犯罪现场照片都送到了密码破译部,希望有人能告诉他索尼埃到底想说什么。如果是来了一位密码破译者,很可能是那个人已弄懂了索尼埃的意思。

  "我现在正忙着呢。"法希回话说,他的语气明白无误告诉对方,他在忙着应付另一部电话。"告诉密码破译者在指挥部等着。等我忙完了再和他说话。"

  "她。"对方纠正道。"是警察奈芙。"

  电话那头越说,法希越没兴致。接收索菲。奈芙是中央司法警察局最大的错误之一。奈芙是一个年轻的译电员,她是巴黎人,曾在英国皇家霍洛威大学学习过密码破译技术。两年前,部里尝试在警察队伍中多加入些女性,因此,索菲。奈芙被塞给了法希。部里要达到"<敏感詞>上正确"的尝试还在进行之中,但法希争辩说这其实是弱化这个部门。女人不仅缺乏从事警察工作所需要的体力,而且她们的出现往往使这个行当的男人们心猿意马,这是很危险的。正如法希所担心的那样,事实证明,奈芙最不能让人省心。

  她三十二岁,意志坚定得几近固执。她太急于盲目相信英国的新方法,所以总是惹恼她上面那些老资格的法国密码破译人员。当然最令法希心烦的是那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公理:在一群中年男人的办公室里,一位颇有魅力的年轻女郎总是把人们的眼球从手边的工作上吸走。

  无线通讯中的那个男人说:"奈芙警官非要立刻和您谈话,局长。我尽最大的努力阻止她,但她现在已经朝画廊这边走来了。"法希心头一缩,简直不敢相信会是这样。"简直令人无法容忍,我已讲清楚--"

  罗伯特。兰登感觉法希好像在瞬间中了风。局长下颌突然不动了,眼球突出,只能说半截句子。他鼓起的水泡眼好像固定在兰登肩后的什么东西上。兰登还没来得及转身看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对不起,先生们。"她用法语说。兰登转过身,发现是一位年轻女郎,正迈着矫健的步伐大步流星地朝他们走来,随意穿着的齐膝的奶黄色爱尔兰毛衣,刚好到她黑皮靴的上方。她很有魅力,浓密的葡萄酒色的头发自然地飘落在肩头,却露出了面部的温和。与贴在哈佛大学宿舍墙上的那些弱不禁风的甜姐儿不同,这个女人有一种不加粉饰的健康美,浑身散发出惊人的自信。

  兰登没想到的是,那女人直接朝他走来并礼貌地伸出手来。"兰登先生,我是中央司法警察密码部的警察奈芙。"她说起话来抑扬顿挫,从她的英语中能听出法国口音。"很高兴见到您。"兰登握住她柔软的手掌,发现对方正使劲看着自己。她的眼睛是橄榄绿色的--锐利而清澈。法希使劲吸了一口气,显然是准备开始批评她。

  "局长。"她急忙转身,先发制人地说。"请原谅我打断了你们的谈话,但--"

  "现在不是时候!"法希气急败坏地用法语说。"我本想给你打电话。"好像是出于对兰登的礼貌,她还继续用英语说。"但是你电话关机了。"

  "我关机是有原因的。"他愤怒地朝她嘘了一声。"我在和兰登先生谈话。"

  "我已经破译了那个数字密码。"她干脆地说。

  从法希的表情看,他有点拿不准该对此做出何种反应。

  "在我解释之前。"索菲说。"我得先给兰登先生递个紧急的口信。"

  法希的表情显得越来越焦虑。"给兰登先生的口信?"

  她点点头,转回兰登。"您得和美国大使馆联系一下,兰登先生。他们有从美国来的留言给您。"兰登很吃惊,他刚才因密码引起的激动现在突然变成了一阵不安。来自美国的留言?

  他使劲想到底会是谁想找到他,只有很少几位同事知道他在巴黎。

  听到这个消息,法希也惊得嘴巴张得老大。"美国大使馆?"法希很怀疑地问了一声。"他们怎么知道到这儿来找兰登先生?"

  索菲耸耸肩。"显然,他们把电话打到兰登先生住的酒店,但接待员告诉他们兰登先生被一个中央司法警察给叫走了。"法希显得更不解了。"难道大使馆和中央司法警察密码部联系上了?"

  "不是,先生。"索菲语气坚定地说。"我在给中央司法警察局总机打电话联系您时,他们正好有一个口信要传给兰登先生。他们说如果我能接通您的电话,就让我把口信传给他。"法希眉头紧锁,一脸困惑。他想说话,但索菲已经转向兰登。

  她从衣袋里拿出一张小纸条大声说:"兰登先生,这是你们大使馆提供的留言服务号码。他们要求你尽可能早地打进电话。"她把纸条递给他,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在我向法希局长解释密码时,你得打电话。"兰登仔细看了纸条,上面有一个巴黎的电话号码和分机号。"谢谢。"他感到非常担忧。"我到哪里找电话呢?"

  索菲从毛衣口袋里取出手机,但法希示意她不要给他用。现在看起来他就像即将爆发的维苏威火山。他盯着索菲,拿出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兰登对法希向索菲发火这事感到疑惑不解。他很紧张地接过局长的电话。法希立即把索菲推开几步远,开始低声严厉责备她。兰登越来越讨厌法希,他转身避开另两人之间令人不解的冲突,打开了手机。兰登核对了一下索菲给他的号码后,开始拨号。

  电话里传来了拨号声。

  一声……,两声……,三声……

  终于接通了。

  兰登原想自己会听到大使馆接线员的声音,没想到自己听到的却是一个语音信箱的录音。奇怪的是,录音带上的声音很熟悉,是索菲。奈芙的声音。

  "您好,这里是索菲。奈芙家。"一个女人用法语说道。"我现在不在家,但……"兰登被弄糊涂了,他转向索菲。"对不起,奈芙小姐,我想你可能给我--"

  "没错,就是那号码。"索菲迅速插话,好像已经预测到了兰登的困惑。"大使馆有自动留言服务系统,但您得先拨进入系统的号码,然后才能接收您的留言。"兰登怔住了。"但是--"

  "是我给您那张纸上的三位数号码。"

  兰登想开口解释这个滑稽的错误,索菲向他递了一个只持续片刻的、严厉的、让他沉默的眼色。她绿色的眼睛发出了一个非常明了的信息。

  别多问。按要求做。

  兰登疑惑不解地拨了纸上的分机号454.索菲的语音信箱里的话立刻中断了。兰登听到电脑录制的声音用法语说:"你有一条新的留言。"显然,454 是索菲不在家时接听留言的远程进入密码。

  我要收听这个女人的留言?

  兰登能听到录音带倒带的声音。它终于停下来了,语音信箱也开始工作了。兰登听到机器开始播放的留言了。这次又是索菲的声音。

  "兰登先生。"留言里传出令人恐惧的低语声。"听到留言后,千万不要有什么反应,只管冷静地听。您现在处境危险,请严格遵守我的指令。"


  第十章


  塞拉斯坐在导师早已为他安排好的黑色奥迪轿车的驾驶座上,看着窗外的圣叙尔皮斯教堂。几排泛光灯从下面照射上去,教堂的两个钟楼像两个威武高大的哨兵矗立在教堂长长的躯体之上。两翼阴影处各有一排光滑的扶垛突出出来,像一个漂亮的胸脯上的根根肋骨。

  异教徒利用上帝的圣所来藏匿他们的拱顶石。他们的"兄弟会"再次证实了他们的确如人们盛传的那样欺世盗名。塞拉斯期待着找到拱顶石并把它交给导师,以便他们可以重新找到兄弟会很早以前从信徒那里偷走的东西。那会使天主事工会多么强大啊!

  塞拉斯把奥迪车停在空无一人的圣叙尔皮斯教堂的广场上,喘了口气,并告诫自己要清除杂念,一心一意地完成手头上的这个任务。由于他今天早些时候承受的"肉体惩罚",所以他宽大的后背现在还在痛,但这与他未被天主教工会拯救之前所受的煎熬相比太微不足道了。

  在他灵魂深处依然有挥之不去的记忆。

  放下你的仇恨,塞拉斯命令自己,宽恕那些冒犯你的人。

  仰望着圣叙尔皮斯教堂的石塔,此时他又在和那股回头浪抗争,那是一股把他的思绪拉回过去的力量,使他想起曾被关进的监牢---他年轻时的世界。痛苦的记忆总是像暴风雨一样冲击着他的思想……腐烂的大白菜的臭气,死尸、人尿和粪便的恶臭,无望的哭泣和着比利牛斯山脉咆哮的狂风,还有被遗忘的男人的抽泣声。

  安道尔,他想起来了,感到肌肉也绷紧了。

  塞拉斯当时整日在一个石头牢房里颤栗,唯一的念头就是死。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正是在这个介于西班牙和法国之间的荒凉的、无人关注的大公国里,塞拉斯被拯救了。

  当时他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雷声过后很久才来了闪电。

  他的名字当时还不叫塞拉斯,虽然他也记不起父母给他起的名字。他的醉鬼父亲,一个粗壮的码头工人,看到这个白化病儿子的降生很恼火,经常打孩子母亲,埋怨她使儿子处于窘境。当儿子试图保护她时,他连儿子一起打。

  一天夜里,家里的架打得很凶。母亲永久地躺下了。他站在死去的母亲旁边,感到一种无法遏制的内疚感升腾起来,因为他觉得自己没能阻止这一切发生。

  都是我的罪过。

  好像有个恶魔在他体内控制着他。他走到厨房抄起一把切肉刀,精神恍惚地走到醉得不省人事的父亲床边,一句话也没说,照着父亲的背部捅去。他父亲痛得大叫,想转过身下床,但儿子一刀一刀地捅过去,直到房内寂静无声。

  这孩子逃离了家,但发现马赛的街头同样不友好。<敏感詞>流浪的孩子嫌弃他奇怪的外表,因此把他摞在一边。他被迫住在一个工厂破旧的地下室里,用偷来的水果和从码头偷来的生鱼果腹。他唯一的伙伴就是那些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破烂杂志。他通过自学来阅读这些杂志。时间一天天过去,他长得越来越壮实。十二岁那年,另一个流浪者--一个二十四岁的女孩子取笑他并想偷她的食物。结果这女孩子差点被打死。有关当局把他从那个女孩子身上拉起来,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要么离开马赛,要么进少年犯监狱。

  这孩子转移到沿海的土伦市。久而久之,人们脸上的怜悯变成了恐惧。他已长成了一个彪形大汉。人们从他身旁走过时,他能听到他们彼此小声嘀咕。鬼!他们会说,而且当他们看着他那浑身发白的皮肤时,他们会吓得眼睛睁得老大。一个长着妖魔眼睛的鬼魂!

  而且他自己也感觉自己像个鬼……一个很易被觉察的鬼魂,从一个港口游荡到另一个港口。

  人们似乎看穿了他。

  十八岁那年,在一个港口小城,他在从一艘货船上偷一箱腌火腿时,被两个船员当场拿获,那两个喷着酒气的海员开始打他,就像他父亲当年一样。恐惧和仇恨的记忆像海怪一样从海底浮现出来。年轻人赤手空拳就扭断了一个海员的脖子。幸亏警察及时赶到,第二名海员才免遭类似的厄运。

  两个月以后,他拖着脚镣手铐来到了安道尔的一座监狱。

  当狱卒将冷得哆哆嗦嗦、赤身<敏感詞>的他推进牢房时,他同狱房的犯人对他说,你白得像个鬼。看这个鬼魂啊!或许他能钻过这些墙!

  十二年过去了,他终于发现他是这么惹眼,他的灵魂和肉体都要枯萎了。

  我是一个鬼魂。

  我没有份量。

  我是幽灵……如鬼一样面无血色……走向东方太阳的世界。

  一天夜里。"鬼"被同牢犯人的惊叫声惊醒。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无形的力量在摇晃着他睡觉的地板,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一双有力的大手在抖动他石头牢房的泥灰板,但当他站起来时,一块巨石正好落在他原来睡觉的那个地方。他抬头看看石头是从哪里落下的,结果看到抖动的墙上有个洞,洞外有一个他十多年都没看到的东西--月亮。

  当地还在摇动时。"鬼"挤出一个窄窄的地道,跌跌撞撞地进入了开阔地带,然后他又沿着光秃秃的山坡滚进了森林。他一直往下跑了一整夜,又饿又累,精神恍惚。

  黎明时,就在他差不多要失去知觉时,他发现自己到了铁路旁的空地上。他梦游似地沿着铁轨方向走下去。他看到一节空的货车车厢便爬进去避避风,休息一下。他醒来时,火车正在运行中。过了多长时间?走了多远?他肚子开始疼了起来。我会死吗?他跳下了货车。他浑身是血,走到了一个小村边,希望能找点吃的,可是没找到。最后,他身体太虚弱了,一步也走不动了,在路边倒下,失去了知觉。

  光慢慢地来了。"鬼"在想他已死了多久。一天?三天?这都不重要。他的床像云朵一般柔软,周围的空气散发出蜡烛的甜香味。耶稣在此,正凝望着他。我在你身边,耶稣说。

  石头已被推滚到一边了,你再生了。

  他醒了睡,睡了醒。他的知觉被一团雾裹着。他从未相信过上帝,然而耶稣一直在天上看着他。食物出现在他旁边。"鬼"把它吃掉,几乎能感到骨头上在长肉。他又睡着了。他再次醒来时,耶稣还在微笑着看着他,正对他说话。孩子,你得救了。保佑那些跟随我的人们。

  他又睡着了。

  是一阵痛苦的尖叫声把"鬼"从沉睡中惊醒。他跳下床,沿着走廊踉踉跄跄地朝有喊叫声传来的地方走去。走进厨房,发现一个大块头在打一个小个子。"鬼"不分青红皂白地抓住大个子,使劲把他向后推,抵住墙。那人逃跑了,留下"鬼"站在穿着牧师服的年轻人的躯体旁。牧师的鼻子被打伤得非常严重。"鬼"抱起浑身是血的牧师,把他放在一个长沙发上。

  "谢谢你,朋友。"牧师用不熟练的法语说。"做礼拜时得的捐款很招引贼。你睡梦中说法语。你也会说西班牙语吗?"

  "鬼"摇摇头。

  "你叫什么名字?"他还继续用不连贯的法语问。

  "鬼"已记不住父母给他起的名字。他所听到的都是狱卒的嘲骂声。

  牧师笑了。"别担心。我叫曼努埃尔。阿林加洛沙。我是来自马德里的一名传教士。我被派到这里为奥卜拉德迪奥斯建一座教堂。""我这是在哪儿?"他声音低沉地问。

  "奥维尼德。在西班牙南部。"

  "我怎么到这里的?"

  "有人把你放在我门口。你病了,我喂你食物。你到我这儿好多天了。"

  "鬼"认真打量着这位照顾他的年轻人。已好多年没有人这样关爱过他了。"谢谢您,神父。"

  牧师摸了摸自己满是血迹的嘴。"该道谢的是我,朋友。"

  当"鬼"翌日醒来时,他的世界变得清朗了许多。他凝望着床上方墙上的十字架,虽然十字架是无声的,但它的出现却让他感到一种慰藉。他起身坐起来,吃惊地发现床头柜上有一张剪报。是一周以前的报纸,文章是用法语写的。他读了那个故事,心里恐惧得要死。它讲的是山区的一场地震震坏了监狱,跑了许多危险的犯人的事。

  他的心怦怦直跳。牧师知道我是谁!他有一种许久不曾有过的感觉。羞耻。内疚。羞耻、内疚和怕被抓的恐惧伴着他。他从床上跳了下来。我逃往何处?

  "《使徒行传》。"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鬼"转过身来,吓坏了。

  年轻的牧师微笑着走进来。他的鼻子包扎得很难看。他手里捧着一本旧的《圣经》。"我为你找到一本法文版的。那一章已做好记号。""鬼"将信将疑拿起《圣经》,开始寻找牧师作过记号的那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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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5 19:44:38 | 只看该作者
  第16 章


  这一章讲的是一个名叫塞拉斯的囚犯被剥光了衣服遭毒打后躺在牢房里向上帝唱着赞美诗的故事。


  当"鬼"读到第26 句时,他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突然有大地震,监牢的地基都摇动了,牢门立即全开。"

  他往上瞟了一眼牧师。

  牧师温和地笑了。"朋友,从今往后,如果你没有别的名字,我就叫你塞拉斯。"

  "鬼"茫然地点了点头。塞拉斯。他有了肉体。我名叫塞拉斯。

  "该吃早饭了。"牧师说。"你要是帮我建教堂,可得恢复气力啊。"

  在地中海上空两千英尺,阿利塔利亚航空公司1618 号航班因空气湍流的出现而上下颠簸。乘客都紧张不停地抖动着。但阿林加洛沙主教几乎没注意到这些。他始终在考虑着天主事工会的未来。他非常想知道巴黎的计划进展如何了。他非常想给塞拉斯打个电话。

  但他不能,因为导师负责这事。

  "这是为你的安全考虑。"导师曾用带法国口音的英语解释道。"我很了解电子通讯设备,我知道他们是可以被截获的,那样的结果对你而言可是灾难性的。"阿林加洛沙知道导师是正确的。导师似乎是一个极为谨慎的人。他没有向阿林加洛沙透露自己的身份,但事实证明他的命令是值得遵守的。不管怎么说,正是他获得了这个秘密情报。兄弟会四个上层人物。这次行动只是导师的许多干得干脆利落的漂亮行动之一。

  这使主教深信导师的确能得到那个他宣称能找到的、令人震惊的战利品。

  导师曾告诉他。"主教,我已一切安排就绪。为了使我的计划成功,你必须允许塞拉斯这几天只和我联系,听我调遣。你们两个不许交谈。我将通过安全讯道和他联系。""你会尊重他,善待他吗?"

  "一个诚信的人应该得到最高的敬重。"

  "好极了,我明白了。这次行动不结束,我和塞拉斯就不相互交谈。"

  "我这样做是为了掩护你的身份,还有塞拉斯的身份和我的投资。"

  "你的投资?"

  "主教,如果你因太急于同步了解事情的进展而进了监狱,那么你就没法付给我费用。"

  主教笑了。"正是。我们的愿望是一致的,愿我们成功。"

  两千万欧元。主教望着机窗外,思忖着。这个数目和美元数目差不多。

  想弄点钱的动力真大。

  他又一次确信导师和塞拉斯不会失败。金钱和信仰是强有力的动因。


  第十一章


  "只是一个数字玩笑?"贝祖。法希脸色铁青,怒视着索菲。奈芙,一点也不相信这种说法。?"你对索尼埃密码所做出的职业判断就是一种数学恶作剧?"

  法希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如此莽撞。她不仅不经允许擅自闯入画廊来找法希,而且还在试图让他相信索尼埃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突发灵感,为世人留下一个数学玩笑?

  "这个密码。"索菲很快用法语解释道。"简直容易到荒唐的地步。雅克。索尼埃一定知道我们很快就会破译它。"她从羊毛衫口袋里取出一张小纸片递给法希。"这是破译结果。"法希看了看纸片:1-1-2-3-5-8-13-21"就这个",他厉斥道。"你只是把这些数字按升序排列起来。"

  索菲却满不在乎地、满意地微笑道:"正是这样。"

  法希压低了嗓门,声音如滚滚闷雷似的说:"奈芙警士,我不明白这究竟能说明什么问题。但是我建议你立刻到那边去。"他焦虑地看了兰登一眼。兰登正站在附近,手机紧贴着耳朵,显然还在听美国大使馆的留言。从兰登煞白的脸色,法希能感觉到消息不妙。

  "局长。"索菲冒险以挑战性的语气说。"你手里的这一组数字正好是数学史上最著名的一个数列。"法希不知道竟然还有称得上"著名"的数列,而且他当然不喜欢索菲简慢的语气。

  "这是斐波那契数列。"她朝法希手里的纸片点头说。"这是一个整数数列,其中每个数等于前面的两数之和。"法希研究了一下这些数字。每个数字的确是前两项之和,但法希想象不出这和索尼埃的死有什么联系。

  "数学家列奥那多。斐波那契在13 世纪创设了这个数列。索尼埃写在地板上的所有数字都属于斐波那契数列,显然,这绝非巧合。"法希盯着这位年轻女人看了一会儿。"好极了,如果不是巧合,那么请你告诉我,雅克。索尼埃为什么非要那样做?他到底想说什么?这表示什么?"

  她耸耸肩。"什么也不表示。问题就在这儿。它只是一个极简单的密码玩笑。这正如把一首名诗的词重新随机打乱看看是否有人能辨认出这些词有什么共同之处一样。"法希威胁性地向前迈了一步,他的脸离索菲的脸只有几英寸远。"我真希望你能给出一个比那更令人满意的解释。"索菲也同样倾斜着身子,本来温柔的面孔变得异常严峻。"局长,鉴于你今夜在此的窘境,我本以为你或许乐意知道雅克。索尼埃或许在和你玩个游戏。看来,显然你不喜欢这个解释。我会告诉密码部主任你不再需要我们的服务。"说完这些,她转身往她来的方向走了。

  法希呆住了,看着她消失在黑暗之中。她疯了吗?索菲。奈芙刚刚重新解释过"职业自杀"。

  法希又转向兰登。兰登还在认真听电话留言,看起来比刚才更焦虑。美国大使馆,贝祖。法希讨厌很多东西,但没有比美国大使馆更令他恼火的了。

  法希和大使经常在涉及双方的事情上较劲--最常见的"战场"是在对美国游客的执法问题上。几乎天天法国司法警察都会逮捕私自拥有毒品的美国留学生、勾引雏妓的生意人、偷窃或毁坏财物的游客。在从法律上来讲,美国大使馆可以干预并将犯罪的美国公民引渡回国,而在美国他们只受到些轻描淡写的惩罚。大使馆总是把犯罪的美国人引渡回国。

  这是阉割司法警察,法希总是这样说。《巴黎赛事》最近曾登载了一幅漫画,把法希描绘成一条狗,它试图咬一名美国罪犯,可是够不着,因为它被拴在美国大使馆。

  今夜可不是这样,法希这样告诉自己。今天我会是个大赢家。

  兰登挂上电话后显得很不自在。"一切都好吗?"法希问。兰登微微地摇摇头。

  从国内传来的坏消息,法希想。他在拿回手机时注意到兰登在微微冒汗。

  "一个事故。"兰登表情不自然地看着兰登说。"一个朋友……"他犹豫了一下。"我明天一大早就得飞回国内。"法希一点也不怀疑兰登脸上的震惊之情是真的,但他还有另一种感觉。他感觉到好像这个美国人的眼里有一丝不愿流露出来的恐惧感。"听到这个消息我很难过。"法希边说边密切地观察着兰登。"请坐。"他指向大画廊内供人站在上面看画的长凳。

  兰登茫然地点点头,迈步朝长凳走去。他停了下来,显得越来越不知所措。"事实上,我想用一下洗手间。"法希皱起眉头,对这种拖延有些不悦。"洗手间。当然,咱们休息几分钟吧。"他指向身后他们刚才走过的走廊。"洗手间在后面,在馆长办公室方向。"

  兰登犹豫了一下,指向大画廊另一端说:"我想,那边的洗手间近得多。"

  法希意识到兰登说得对。他们已经走过大画廊三分之二的距离,大画廊尽头有两个洗手间。"我陪你好吗?"

  兰登摇头。他已经往画廊更深处走去了。"不必了。我想我得单独在那儿呆上几分钟。"

  法希对兰登要独自沿着走廊走下去倒不恼火,他很放心,因为他知道大画廊那一端是死路一条,没有出口。大画廊惟一的出口在另一端--他们刚刚钻过来的那个门。虽然法国消防法要求像这么大的空间必须有好几个楼梯井,但当索尼埃启动安全防护系统后,那些楼梯井就自动封闭了。就算安全防护系统现在被解除,打开楼梯井,那也没关系--那些外边的门一旦打开,就会弄响警报,门就会被司法警察守卫起来,兰登不可能在法希不知情的情况下离开。

  "我得回到索尼埃先生的办公室呆一会。"法希说。"请直接来找我,兰登先生。我们还有很多东西要讨论。"

  兰登静静地挥一下手,消失在黑暗之中。

  法希转身气哼哼地朝相反方向走去。到铁栅处,他从底下钻了过去,出了大画廊,径直沿大厅气冲冲地冲向设在索尼埃办公室的指挥部。

  "谁批准让索菲。奈芙进来的?"法希咆哮道。

  科莱先生回答道:"她告诉外面的警卫说她已破译了密码。"

  法希四处打量了一番。"她走了吗?"

  "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她走了。"法希望了望远处阴森森的走廊。索菲显然没情趣停下来和她在外出路上碰到的<敏感詞>警官聊天。

  一时间,他考虑要呼叫入口处的卫兵,告诉他们在索菲离开卢浮宫之前把她拖回到指挥部来。但又一想,他放弃了这个念头。那只是他的大话……想要说了算。他今晚够烦的了。以后再找奈芙算账,他这么说,心里已经想着要炒她鱿鱼了。

  法希把索菲抛到脑后。他盯着索尼埃桌子上的武士小雕像看了一番。过一会他转向科莱问:"他还在吗?"

  科莱急忙点头并把手提电脑转向法希。一个红点在地板图饰上分明地显现出来,在标有"公共厕所"的房间有条不紊地闪烁着。

  "很好。"法希说。他点燃一支香烟大步走进大厅。

  "我得打个电话。要确保兰登不能去除洗手间之外的<敏感詞>任何地方。"


  第十二章


  罗伯特。兰登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长廊尽头走去,他感到头重脚轻。索菲的电话留言在他脑子里一遍遍地重复。在长廊的尽头,亮着灯的牌子上有国际通行的用来标示卫生间的线条人物,他沿着这些指示牌走过一系列迷宫一样的分隔区。这些分隔区一面展示意大利画作,同时也把洗手间遮藏于人们看不见的地方。

  兰登找到男卫生间的门,进去打开了灯。卫生间里空无一人。

  他走到水盆旁往自己脸上溅冷水,想使自己清醒些。刺眼的灯光从光滑的瓷砖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卫生间里一股氨味。他擦手时,卫生间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他吓得急忙转过身。索菲。奈芙进来了,她绿色的眼睛里闪着担心和恐惧。"谢天谢地,你来了!我们时间不多了。"兰登站在水盆旁,疑惑不解地望着中央司法警察的密码破译员索菲。奈芙。几分钟前,兰登听了她的电话留言,认为这位新来的密码破译员一定是脑子不正常。然而,他越听越觉得索菲。奈芙语气恳切。"听到留言后,千万不要有什么反应。只管冷静地听。您现在处境危险。请严格遵守我的指令。"兰登虽然将信将疑,但他还是决定严格按索菲建议的那样做。他告诉法希留言是关于国内的一个受伤的朋友。后来他又要求使用大画廊尽头的卫生间。

  索菲此刻站到了他面前,因为折回到卫生间的缘故,她还在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在日光灯下,兰登惊异地发现她强有力的气息实际上是从那极温柔的嘴唇和鼻孔里散发出的。只是她目光锐利,这些五官的组合使人想起雷诺阿的多层肖像画……罩着纱,但又依稀可见,大胆开放却又保留着一层神秘。

  "我刚才想提醒您,兰登先生……"索菲开始说话,不过还是上气不接下气。"你被秘密监视了--在严密监视之下。"说话时,她有口音的英语在贴着瓷砖的墙上有回声,使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

  "但是……为什么?"兰登追问道。索菲已经在电话留言里向他解释过了,但他还是想听到她亲口说出来。

  "因为。"她向前迈一步说。"法希把你列为这个谋杀案中的首要嫌疑犯。"

  兰登听到这话后愣住了,但那听起来太荒谬了。索菲讲,兰登今晚并不是作为一个象征符号学家而是作为嫌疑犯被召进卢浮宫的。这是中央司法警察当前最喜欢使用的一个审讯方法。嫌疑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监视。这种秘密监视是一种巧妙的骗局。警察若无其事地把嫌疑犯邀请到犯罪现场和他面谈,希望嫌疑人紧张失色,无意中暴露自己的罪行。

  "掏掏你上衣的左衣袋,你就能找到他们监视你的证据。"索菲说。

  兰登突然感到一股恐惧从他心头升起。掏掏我的衣袋?听起来像某种低劣的咒语。

  "你掏掏呀!"

  兰登满腹狐疑地把手伸进花格呢上衣的左衣袋--他从未用过这个衣袋。他在里边摸了摸,什么也没摸到。你到底指望得到什么?他开始怀疑索菲是不是真的疯了。可就在这时,他的手指头碰到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东西--又小又硬。兰登用手指把那小玩意儿捏了出来,惊恐地盯着它。那是一个金属的、纽扣状的小圆盘,大约和手表电池那般大小。

  他以前从未见过这东西。"这是?……"

  "全球卫星定位跟踪器。"索菲说。"它能不停地把它的位置传输给中央司法警察可以监控的全球卫星定位系统。在全球任何地方,它的误差不会超过两英尺。他们已经把你拴在这个电子绳索上了。去酒店接你的那个警察在您离开房间之前就把它塞进了你的上衣衣袋里。"兰登回忆起了他在酒店客房里的情形--他很快地冲了淋浴,穿上衣服,中央司法警察在出门时礼貌地把他的花格呢上衣递给他。外面很冷,兰登先生。警察说。巴黎的春天一点也不像你们歌中赞叹的那样好。兰登谢了他,把上衣穿上了。

  索菲橄榄色的眼神显得很敏锐。"我之所以没有告诉您这个跟踪器,是因为我不想让您当着法希的面检查您的衣袋。法希不可能知道你现在已经发现了它。"兰登不知道该作何应答。

  "他们用卫星定位系统把你锁定,因为他们认为你或许会逃跑。"她停了停又说。"事实上,他们倒希望你逃跑;那样会使他们感到罪证更确凿。""我为什么要逃跑?"兰登问。"我是无辜的!"

  "法希可不这样想。"

  兰登生气地走向垃圾筒,想把跟踪器扔掉。

  "不行!"索菲抓住他的胳膊。"把它留在你衣袋里。如果扔掉,信号就会停止运动,他们就会知道你已发现了这个跟踪器。法希让你在这里的唯一原因是因为他可以监控你的行动。如果他发现你已经知道了他所做的……"索菲没把话说完,而是把那金属小圆盘从兰登手里夺过来,把它塞到他的花格呢外套衣袋里。"把这个跟踪器放在你身上,至少目前得这样。"兰登感到非常不解。"法希怎么就认定是我杀死了雅克。索尼埃!"

  "他有极具说服力的理由来怀疑你。"索菲表情严肃。"有一条证据你还没看到。法希已谨慎地把它藏了起来,没让你看到。"兰登只能睁大眼睛,无话可说。

  "你还能记起索尼埃写在地上的那三行东西吗?"

  兰登点点头。那些数字和文字已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索菲的声音现在低得像耳语一样。"不幸的是,你所看到的并不是信息的全部。法希的照片上本来有第四行,但在你来之前被彻底清除掉了。"虽然兰登知道那种水印笔的可溶性墨水可以很容易被清除掉,他还是不能想出为什么法希要擦掉证据。

  "那遗言的最后一行。"索菲说。"法希不想让你知道。"索菲稍停了一下又说:"至少在他把你拿下之前是这样。"索菲从她的毛衣衣袋里取出一张电脑打印的照片后开始把它展开。"法希今晚早些时候给密码破译部送去一堆犯罪现场的照片,希望我们能破译出索尼埃的文字到底试图说明什么。这是一幅有完整信息的照片。"她把照片递给了兰登。

  兰登不解地看着图片。这张特写照片上显示出拼花地板上发光的文字。看到最后一行,兰登感觉犹如肚子上被人踹了一脚一样:13-3-2-21-1-1-8-5啊,严酷的魔王!

  噢,瘸腿的圣徒!

  附言:找到罗伯特。兰登。(译者注:附言的英文缩写是P.S.)


  第十三章


  兰登惊愕地看着有索尼埃附言的照片,半晌无语。附言:找到罗伯特。兰登。他感到脚下的地板在倾斜。索尼埃在附言中留下我的名字。任凭他怎么想象,兰登也弄不懂为什么。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法希今晚把你叫到这儿,为什么你是首要嫌疑犯了吧?"

  此刻,兰登唯一明白的,是为什么当兰登说索尼埃写下的应该是谋杀者的名字时,法希看起来是那么得意啦。

  找到罗伯特。兰登。

  "索尼埃为什么要这样写?"兰登问道。此时他的困惑已经变成了愤怒。"我为什么要杀雅克。索尼埃?"

  "法希还没有找到作案动机,但他已经把今晚你们谈话的全部内容都录了音,他希望你能泄露出动机。"兰登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

  "他身上带着一个微型麦克风。"索菲解释说。"麦克风和他衣袋里的发射机相连接,发射机把无线电信号发回指挥部。""这不可能。"兰登结结巴巴地说。"我有不在场的证据,讲座过后我就立即回酒店了,你可以问酒店服务台。""法希已经询问过了。""他的报告表明你在大约十点半从门房那里取回你房间的钥匙。

  不幸的是,谋杀的时间更接近十一点钟。你可以在别人看不到的情况下轻易地离开酒店。""胡说八道!法希没有证据!"

  索菲的眼睛睁得老大,似乎在说:没有证据?"兰登先生,你的名字写在尸体旁的地板上,而且索尼埃的每日记事本上也说他大约是在谋杀发生的那段时间和您在一起。"她停了停。"法希有足够的证据拘留你,审问你。"

  兰登突然意识到他需要一名律师。"我没干这事。"

  索菲叹了一口气。"这不是美国电视,兰登先生。在法国,法律保护警察而不是犯人。

  不幸的是,在这个案子中,还得考虑媒体。在巴黎,雅克。索尼埃是一位杰出的、深受爱戴的人物,他被谋杀的消息明天一早就会传开去。法希将在重压之下陈述案情。有一个嫌疑犯可拘押,他现在看起来好过多了。不管你是否有罪,你都肯定被中央司法警察拘押,一直到他们弄清事实真相。"兰登感觉自己像一只笼中兽。"你为什么给我讲这些?"

  "因为,兰登先生,我相信你是无辜的。"索菲转过脸望着别处片刻后又看着他说:"而且也部分是由于我的过错给你惹了这麻烦。""你说什么?索尼埃圈定我是你的过错?"

  "索尼埃并不是要圈定你。这是个误会。地板上的那段文字是写给我看的。"

  兰登花了好一段时间也没弄懂这句话的意思。"我没听懂!"

  "那段文字并不是给警察看的,他是写给我的。我想他在匆忙中只能这么做,他根本没想到警察看到会怎么想。"她歇了口气。"那个数字密码没有意义。索尼埃那样写是想确保案件调查人员中会包括密码破译人员,确保我会尽快知道他出了什么事。"兰登感觉自己实在弄不明白其中复杂的关系,马上就糊涂了。姑且不论索菲。奈芙这会儿是不是真的疯了,但至少兰登明白为什么她在尽力帮助他。附言:找到兰登。她显然是相信馆长给她留下的一个秘密附言,告诉她去找兰登。"但为什么你认为那段文字是写给你的?"

  "维特鲁威人。"她干脆地说。"那幅画是达。芬奇画作中我最喜欢的一幅,今晚他用它来引起我的注意。""停一下,你说馆长知道你最喜欢的艺术品是什么?"

  她点点头。"对不起,一切都乱了套。雅克。索尼埃和我……"

  索菲哽咽了,兰登听得出有一段伤感、痛苦的过去在她内心深处炙烤着她。索菲和雅克。索尼埃显然有某种特殊的关系。兰登又仔细打量了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年轻女人。他非常清楚法国上了些年纪的男人经常找年轻的情人。即使是这样,索菲。奈芙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被包养的女人"。

  "我们十年前闹翻了。"索菲声音低得像耳语。"从那以后,我们几乎没说过话。今夜,密码破译部接到电话说他被谋杀了,我看了他的尸体的照片和地板上的文字,就意识到他在试图给我传达一个信息。""因为维特鲁威人?"

  "是的,还有字母P.S."

  "PostScript--附言?"

  她摇摇头。"P.S 是我的名字的首字母。"

  "但你的名字是索菲。奈芙--SophieNeveu."

  她把脸转到一边。"P.S 是我和他住在一起时他给我起的绰号。"她红着脸说。"它代表Princess Sophie--索菲公主。"兰登默不做声。

  "很傻的,我知道。"她说。"但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我那时还是个小姑娘。"

  "你还是个小姑娘时就认识他?"

  "太熟悉他了。"她动了感情,泪水夺眶而出。"雅克。索尼埃是我祖父。"


  第十四章


  "兰登在哪里?"法希吐掉最后一口烟回到指挥部时问道。

  "还在男洗手间,长官。"科莱中尉已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法希咕哝道:"看得出,他在磨时间。"

  局长从科莱肩头上方观察那个卫星定位点。科莱几乎能听到车轮已经转了起来。法希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去检查兰登。最理想的是,观察的对象被给予最充足的时间和自由,以便引诱他获得一种虚假的安全感。兰登得自愿回来。然而,差不多有十分钟了。

  太长了。

  "兰登有可能觉察到我们了吗?"法希问。

  科莱摇头说:"我们还可以看到男卫生间里有些小的移动,所以卫星定位跟踪器显然还在他身上。或许他感到不舒服?如果他发现了跟踪器,他会扔掉它,试图逃跑的。"法希看了一下表说:"很好。"

  法希还是显得非常专注。整个晚上,科莱都感到局长有一种不同于往常的紧张心情。

  通常在压力下,他都显得事不关己的样子,非常冷漠,但今晚法希似乎是动了感情,好像是他个人的事情。

  也难怪,科莱心里想。法希太需要拘捕这个家伙了。最近部长们和媒体越来越公开批判法希太过分的策略、与大国使馆的冲突以及在新技术的投入大大超过预算等。今夜,他将利用高科技准确地逮捕一位美国人。这将会让那些批判他的人闭嘴,也有助于他在退休前稳坐自己的位置,以便退休时可以拿到不菲的退休金。老天爷知道,他需要这份退休金,科莱想。法希对高技术的狂热使他在职业上和自身上都受到了很大的伤害。谣传在几年前的技术热中,法希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投了进去,结果血本无归。但法希是最要面子、最不认输的人。

  今夜还有足够的时间。索菲。奈芙的莫名其妙的干扰,虽然算倒霉,但只是一个小波折,很快就过去了。她现在已经走了。法希还有牌出。他会告诉兰登他的名字被写在受害者身旁的地板上。附言:找到罗伯特。兰登。那美国人对这个小小证据的反应将会说明一切。

  "局长。"一个中央司法警察从办公室里喊道。"我想你还是接一下这个电话。"他正拿着听筒,显得非常不安。

  "谁打的?"法希问。

  那警察皱了一下眉。"是我们密码破译部主任。"

  "说了什么?"

  "是关于索菲。奈芙的,长官,好像出了点问题。"


  第十五章


  正是时候。

  奥迪车里出来后,塞拉斯感到浑身是劲,晚风轻拂着他宽大的教士服。不断变换的风在吹着。他知道他手头的这个任务需要更多的精细而不是暴力,所以把<敏感詞>留在了车里。

  这把十三转的赫克勒。克奇USP40 型<敏感詞>是导师提供的。

  教堂前广场上这个时候没有什么人了,唯一能见到的是圣叙尔皮斯教堂广场远处的一两个向夜游客们展示各自器物的十几岁的妓女。她们已发育的身体引得塞拉斯两股间产生一种放肆的冲动。

  那种欲望转眼便烟消云散。十年了,塞拉斯完全克制住自己的性欲,甚至连自慰也不曾有过。这是路途。他知道为信守天主事工会教义,他牺牲了许多东西,但他得到的回报更多。宣誓要独身和放弃个人的全部财产几乎算不上什么牺牲。如果考虑到他以前的贫穷和在狱中忍受的性恐怖,独身实在是没什么不好。

  此刻,自从被捕、被押送到安道尔的监狱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回到法国。

  你能忍耐多少痛苦,你就有多少信仰,导师曾经这样告诫过他。塞拉斯可没少忍受痛苦,他非常急于向导师证明自己。导师曾告诉他,他的所作所为都是经一个更伟大的力量授权的。

  "天主事工会。"塞拉斯用西班牙语小声唠叨着,并开始向教堂入口处走去。

  他在门廊巨大的阴影里停了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里面有什么在等着他。

  拱顶石!它将引导我们走向我们最终的目标。

  他举起煞白的拳头,在门上猛捶了三下。

  过好一会儿,那巨大的木门的门栓开始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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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5 19:45:14 | 只看该作者
  第十六章


  法希什么时候才能揣度出自己并没有离开卢浮宫,索菲不得而知。看着兰登的窘态,她也开始怀疑把他逼到男厕所的一角,是否是恰当之举。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祖父尸体的样子,像一只展翅的老鹰而又一丝不挂。曾几何时,祖父是她生活中最重要的人,但奇怪的是,她现在却并不为祖父之死感到悲伤。他们已成了陌路人,他们的关系在一个三月的夜晚就决裂了。那件事发生在十年前,当时索菲二十二岁。正在英国一所研究生院读书的索菲提前几天回到了家,目睹了祖父所做的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是她不应看到的。那天她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

  震惊而蒙羞的索菲不接受祖父煞费苦心的辩解,立即带着自己的积蓄搬了出去,找了间小公寓与几个人合住在一起。她发誓永远也不向别人提起她的所见所闻。祖父又是寄明信片又是寄信,想尽一切办法要与她取得联系,乞求索菲给他一个当面解释的机会。如何解释?

  索菲仅做了一次回复--让祖父不要再打电话给她,也不要在公众场合等她。索菲担心他的解释会比事情本身更可怕。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祖父一直没有放弃努力。如今,索菲衣橱抽屉里还原封不动地存放着十年来祖父写给她的信。祖父恪守承诺,满足索菲的要求,再也没有打电话给她。

  直到今天下午。

  "索菲吗?"祖父的声音从留言机中传来显得格外苍老。"很久以来,我一直尊重你的意愿……我也不愿打这个电话,但我必须告诉你,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这么多年以后,又一次听到祖父的声音,索菲站在公寓的厨房里不寒而栗。祖父温柔的声音带回了许多童年的美好回忆。

  "索菲,请听我说。"祖父用英语说道。索菲小时候,祖父就对她说英语。在校练法语,在家练英语。"你应该理智起来。读过我给你写的那些信了吗?你还不明白吗?"他停了一下,接着说。"我们必须立刻谈一谈。请满足祖父的这个愿望。立刻打电话到卢浮宫来找我。我认为你我的处境都极其危险。"索菲目不转睛地望着留言机。危险?他在说什么?

  "公主……"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感情,祖父的声音哽咽了。"我知道我对你隐瞒了一些事情,这让我失去了你的爱。但这次是为了你自身的安全。现在,你必须知道真相。求你了,我必须告诉你关于你家庭的事实。"突然,索菲紧张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我的家庭?索菲四岁的时候就失去了双亲。

  他们乘坐的汽车从桥上掉入水流湍急的河里。索菲的祖母和弟弟也在车上。这样,索菲的整个家庭在刹那间就不复存在了。她有一箱的剪报可以证明这件事。

  索菲没有料到,祖父的话在她内心深处激起了一阵渴望。我的家庭!转瞬间,无数次将儿时的索菲惊醒的梦又浮现在她眼前:我的家人还活着!他们要回家了!但这个梦已经渐渐地消失,渐渐地被淡忘了。

  索菲,你的家人死了。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索菲……"留言机中传来祖父的声音。"为了告诉你真相,我等了很久。我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可是现在不能再等了。你听到留言后,立即打电话到卢浮宫来找我。一整晚我都会在这里等你。我担心我们的处境都很危险。你需要知道很多东西。"留言结束了。

  索菲默默地站在那里,几分钟后才停止了颤抖。她琢磨着祖父的留言,猜测着他的真正意图,想到了一种可能:这是个圈套。

  显然,祖父迫切地想见到她,并动用了一切伎俩。索菲对他更加厌恶起来。索菲怀疑是因为他患了绝症,而不择手段地让索菲去见他最后一面。如果真是这样,他找这样的理由倒是很聪明。

  索菲没有打电话,也根本没有这个打算。但是现在,她的想法受到了质疑。祖父在其掌管的博物馆里被谋杀了,还在地板上写下了一串密码。

  她可以肯定,这是为她留下的密码。

  索菲虽然还不清楚密码的含义,但她肯定密码的神秘性本身就可以证明这是为她而留的。雅克。索尼埃是个密码、拼字游戏和谜语的爱好者,由他抚养长大的索菲自然对密码学充满了热情,并且在这方面颇具天赋。无数个星期天,他们曾在一起做报纸上的密码游戏和拼字游戏。十二岁的时候,索菲已经可以独立地完成《世界报》上的拼字游戏了。祖父让她做更难的英语拼字游戏、数字谜语和密码替换,索菲也将它们统统完成。后来,索菲将她的爱好变成了职业,成为了司法部门的一名密码破译员。

  今晚,作为密码破译员,索菲佩服祖父仅用一个简单的密码就把两个完全陌生的人联系在了一起-他们就是索菲。奈芙和罗伯特。兰登。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不幸的是,从兰登那迷惑的眼神中,索菲看得出这个美国人也和她一样,为此大惑不解。


  第十七章


  她再次逼问道:"你和祖父计划在今晚会面,你们打算谈些什么?"

  兰登摸不着头脑。"他的秘书安排了这次会面,但没有告诉我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我也没问。"索菲不接受这样的解释。这样的联系太牵强。祖父比任何人都了解异教圣像。再说,他是个注重隐私的人,不会随便找个美国教授就聊上天,除非有什么重要的原因。

  索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进一步试探道:"今天下午祖父打电话给我,说他和我的处境都极其危险。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兰登那双蔚蓝的眼睛笼罩上了一层忧虑。"我不知道,但从已经发生的事情看来……"

  索菲点了点头。想到今晚发生的事情,她当然会很害怕。她绞尽脑汁,也不能理解今晚发生的一切。她向厕所尽头那扇装着小块平板玻璃的窗户走去,默默地透过嵌在玻璃中的警报网向外望去。他们离地面很远--至少有四十英尺。

  她叹了口气,举目凝望窗外巴黎眩目的景色。左边,在赛纳河的对岸,耸立着灯光闪耀的埃菲尔铁塔;正前方,是凯旋门;右边,在蒙马特山丘的上方,可以看见圣心堂别致的圆形屋顶,那光滑的石头闪耀着白色的光芒,使整个建筑看上去像一座华丽的圣殿。

  这里是德农馆的最西端。卡尔赛广场上南北向的交通干线与这里平行,它们与卢浮宫的外墙之间只隔着一条人行道。德农馆下方的街道上,夜间送货的卡车队停在那里,悠闲地等候着信号灯变色。那些闪亮的车灯似乎在用嘲弄的眼神冲索菲眨眼。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兰登说着,走到她的身后。"很显然,你的祖父试图告诉我们些什么。很遗憾,我帮不上什么忙。"索菲从兰登低沉的声音中感觉到了他内心的遗憾。虽然他遇到了许多麻烦,但很显然,他希望助索菲一臂之力。索菲转过身来,想道:他果然具备教师的素养。索菲是从警署的嫌疑人调查记录中了解到他的基本情况的。他是尊重事实的学者。

  我们有共同点,索菲想道。

  作为一名密码破译员,索菲的工作就是从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数据中提取出含义。今晚,索菲所能做出的最好猜测就是兰登拥有她迫切想得到的信息,无论兰登本人是否意识到这一点。索菲公主,去找罗伯特。兰登。祖父所传达的信息非常明了。索菲需要更多与兰登共处的时间,需要思考问题的时间,需要与他一起破解这个谜团的时间。不幸的是,没有时间了。

  索菲凝视着兰登,终于想出了个主意。"贝祖。法希随时都可能将你逮捕。我能帮你逃出博物馆。但我们必须现在就行动。"兰登吃惊地睁大眼睛:"你想让我逃跑?"

  "这是明智之举。如果现在法希逮捕了你,你就得在法国监狱呆上几个星期。与此同时,法国警署和美国大使馆会开始争论由哪个国家来审判你。但如果我们现在逃出去,设法逃到美国大使馆,美国政府就可以保护你的权利。与此同时,我们可以想办法证明你与这桩谋杀案无关。"兰登毫不动摇。"算了吧!法希在每个出口都布下了警卫!就算我们不被打死,逃了出去,这也只会更让人觉得我是有罪的。你应该告诉法希,地上的信息是为你而留的,你祖父写下我的名字并不是为了告发我。""我会这样做。"索菲急切地说。"不过那要等你安全地进入美国使馆。使馆距这里只有一英里,我的车就停在博物馆外面。在这里与法希周旋几乎没有胜算。你没看到吗?法希将找出你的罪证作为今晚的任务。他之所以推迟逮捕,是想观察你的行为,希望你的某些言行能让他的指控更有力。""不错。就比如说逃跑!"

  索菲毛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可能是法希。她把手伸进口袋,关掉了手机。

  "兰登先生。"她急切地说。"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它将决定你的整个未来。地板上的文字显然不是你的罪证,但法希已经宣称你就是他要抓的人。你能找出他为你定罪的理由吗?"

  兰登沉默了片刻,说道:"不能。"

  索菲叹了口气,显然法希故意说谎。索菲无法想象这是为什么,但这不是眼前的问题。事实就是贝祖。法希决定不惜一切代价,要在今晚将兰登投入大牢。

  但是,索菲需要兰登。这样的两难境遇使索菲得出了一个结论:我得让兰登去美国大使馆。

  索菲转向窗户,透过平板玻璃中镶嵌的警报网,从令人晕眩的四十英尺高处俯视马路。要是兰登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至少也会摔断腿。

  但不管怎样,索菲已经做了决定。

  无论兰登是否情愿,他必须逃出卢浮宫。

  "你说她不接听是什么意思?"法希看上去并不相信。"你打的是她的手机,没错吧?我知道她带着呢。"科莱已经打了好几分钟电话,试图找到索菲。"可能手机没电了,或者是她把铃声关了。"

  接到密码破译部门局长的电话后,法希就一直忧心忡忡。挂上电话,他大步走到科莱跟前,要他打电话找到奈芙警官。现在,科莱没有打通电话,法希急得像头困兽,在屋里踱来踱去。

  "密码破译部门说什么?"科莱冒失地问。

  法希转过身来:"告诉我们他们没有找到'严酷的魔王'和'瘸腿的圣徒'的出处。"

  "就讲了这些?"

  "不,还告诉我们他们刚刚确认那串数字是斐波那契数列,但他们怀疑那串数字并无含义。"科莱迷惑了。"但他们已经派奈芙警官来告诉过我们了。"

  法希摇了摇头:"他们没有派奈芙警官来。"

  "什么?"

  "局长说,接到我的命令后,他叫来全队的人看我电传过去的图片。奈芙警官赶来后,看了一眼索尼埃和密码的照片,就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办公室。局长说,他没有对奈芙的行为产生疑问,因为她的不安情绪是可以理解的。""不安?她没有看过死者的照片吗?"

  法希沉默了片刻。"众所周知,索菲。奈芙是雅克。索尼埃的孙女。我原来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局长也是在一名同事的提醒下才想起来的。"科莱无言。

  "局长说,奈芙从来没有向他提起过索尼埃,这可能是因为她不想因为有这样一位有名的祖父而受到优待。"无疑,她为那张照片感到不安。让一个年青女子去破解死去的家人所留下的密码-科莱简直无法相信还有这样不幸的巧合。而且,她的行为也不合常理。"但她显然认出了那串数字是费波那契数列,因为她这样告诉过我们。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默默地离开办公室,而不把她的发现告诉任何人。"科莱想,这件怪事只有一种解释:萨尼尔在地板上写下一串数字密码以期让密码破译员也参与到案件的调查中来,这样他的孙女也自然有机会参与其中。其余的信息,萨尼尔是否会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与其孙女交流?如果是这样,萨尼尔要告诉她些什么呢?兰登又是如何被卷入的呢?

  科莱还没来得及深思,一阵警报打破了博物馆的沉寂。警报声听上去是从艺术大画廊中传来的。

  "警报!"一名警官看着卢浮宫安全中心的反馈信息,叫道。"艺术大画廊!男厕所!"

  法希迅速转向科莱,问道:"兰登在哪里?"

  "还在男厕所!"科莱指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的小红点说道。"他一定打破了窗户玻璃!"科莱知道兰登不会走远。虽然,巴黎消防法规规定公共建筑离地十五米以上的窗户要安装可以打破的玻璃,以备火灾时人们逃生之用,但如果不借助钩子或梯子,从卢浮宫二楼的窗户跳出去则无异于自杀。再说,德农馆最西端的下方既没有树也没有草可以起缓冲作用。

  厕所的下方,距卢浮宫外墙几米远,就是两车道的卡尔赛广场。"我的天哪!"科莱看着屏幕叫道:"兰登在向窗沿移动!"

  这时,法希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从肩上的枪套里抽出马努汉MR93 左轮<敏感詞>,冲出了办公室。

  科莱仍大惑不解地盯着屏幕。小红点移动到了窗户的边缘,然后出人意料地移出了建筑的边界。

  将会发生什么?他感到很惊奇。兰登是站到了窗沿上还是-"我的天!"看着小红点迅速远离了建筑物边界,科莱吃惊得跳了起来。信号抖动了一阵,忽然停在了距建筑物约十码远的地方。

  科莱手忙脚乱地操作着电脑,调出了一幅巴黎街区地图,又重新调整了一下"全球定位系统"。这样,只要把画面拉近放大,他就可以看到信号所在的确切地点。

  小红点不动了。

  它停在卡尔赛广场的中心一动也不动。

  兰登跳了下去。


  第十八章


  法希沿着艺术大画廊全速奔跑。这时,科莱的声音从无线电对讲机中传来,盖过了远处的警报声。

  "他跳下去了!"科莱喊道。"我这里的显示表明信号已经到卡尔赛广场上去了!出了厕所的窗户!现在它一动也不动!天哪,兰登刚才自杀了!"法希听到了科莱的喊话,但觉得这不合常理。他继续奔跑。画廊似乎没有尽头。当飞奔过萨尼尔的尸体时,他把目光投向了远处德农馆尽头的隔板。警报越来越响了。

  "等一下!"科莱的声音又从对讲机里传来,"他在动!天哪,他还活着!兰登在动!"

  法希一边继续奔跑,一边埋怨着画廊太长。

  "兰登的动作更快了!"科莱继续叫道。"他正沿着卡尔赛广场的街道逃跑。等一等……

  他正在加速。他跑得太快了!"来到隔板前,法希蜷身从间隔中钻了过去。他看到了厕所门,冲那里跑了过去。

  此时,对讲机的声音几乎被警报声盖过了。"他一定是在车上!我想他是在车上!我无法-"当法希最终举枪冲进男厕所时,科莱的声音完全被警报声淹没了。顶着刺耳的警报声,他扫视了一下这里。

  隔间都是空的。厕所里没有人。法希立即将目光转向了厕所尽头那扇被打碎的玻璃窗。他跑到玻璃缺口处,顺着窗沿向下望去,兰登已经无影无踪了。法希无法想象有人可以冒险表演出这样的特技。真的有人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那么他不死也得重伤。

  警报声终于停了下来,法希又可以听见对讲机里的声音了。

  "向南移动……更快了……正由卡鲁索桥横穿塞纳河!"

  法希扭头向左看,只见卡鲁索桥上唯一的车辆是一辆拖挂着两节车厢的大卡车,它正朝南行驶,远离卢浮宫。车厢没有顶,上面覆盖着塑料布,整个卡车就像一台大吊车。法希恍然大悟。几分钟前,这辆卡车可能正停在厕所窗户的下方等红灯。

  一次疯狂的冒险,法希想。兰登不可能知道塑料布下放的是什么。如果卡车运送的是钢铁,怎么办?要是水泥呢?或者是垃圾?从四十英尺高处跳下?简直是疯了。

  "红点改变方向了!"科莱叫道。"它向右转,上了圣佩勒斯桥。"

  科莱已通过无线电对讲机将警员调出了卢浮宫,派他们用巡逻车追击。

  法希知道,一切都该结束了。几分钟内,他手下人就会将卡车包围。

  兰登无处可逃。

  法希收起枪,走出厕所,通过对讲机对科莱说:"把我的车开过来。逮捕他时,我要在现场。"法希一边沿着艺术画廊向回小跑,一边猜想着兰登跳下去后是否还活着。

  但这无关紧要。

  兰登逃跑,罪名成立。

  在距厕所约十五码远的地方,兰登和索菲站在艺术画廊的黑暗中。他们的背紧紧地靠着分隔厕所与画廊的隔板。当法希拿着枪从他们身边冲过,奔向厕所的时候,他们差点儿被发现。

  六十秒之前的那一幕:兰登站在男厕所里,拒绝为了莫须有的罪名而逃跑。索菲则看着窗户,审视着镶嵌在平板玻璃里的警报网。然后,她向下瞅了一眼,好像在估摸着厕所到地面的距离。

  "瞄准一个小目标,你可以离开这里。"她说。

  目标?兰登不安地朝窗外望去。

  街道上,一辆拖着两节车厢的八轮大卡车正在窗户的正下方等待信号灯变色。卡车装载的巨大货物上松松垮垮地覆盖着蓝色的塑料布。兰登猜想索菲是想让他跳下去,真希望她能断了这样的念头,想些别的办法。

  "索菲,我不可能跳下去-"

  "把跟踪器拿出来。"

  迷惑不解的兰登伸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找出了那个小金属扣。索菲拿过跟踪器,大步走向水池。她抓起一块厚厚的肥皂,把跟踪器放在上面,然后用拇指将跟踪器压入了肥皂。跟踪器嵌入肥皂后,她将洞口捏上,把跟踪器严严实实地封在了肥皂里。

  索菲将肥皂递给兰登,从水池的下方取出一个圆柱形的垃圾桶。还没等兰登提出异议,索菲就抱着垃圾筒,像公羊一般向窗户冲去。她用垃圾桶的底部猛击窗户的中心部位,将玻璃砸碎。震耳欲聋的警报声响了起来。

  "把肥皂给我!"索菲的声音在刺耳的警报声中依稀可辨。

  兰登迅速地将肥皂递给她。

  索菲拿着肥皂,看了看停在下面马路上的八轮卡车。目标是一块大而静止的塑料布,离建筑物的外墙还不到十英尺。信号灯即将变色的时候,索菲深吸了一口气,将肥皂向窗外扔去。

  肥皂落向卡车,掉在塑料布的边缘,又滑到了货箱里面。正在这时,绿灯亮了。

  "恭喜你,"索菲边说边把兰登朝门口拉。"你刚刚逃出了卢浮宫。"

  索菲和兰登离开男厕所后,就躲在隔板边的阴影中,而法希就从他们的身边跑过。

  现在,警报声停了,法希可以听见警车拉响的警笛声正离卢浮宫远去。全体警察都离开了。法希也已经匆匆地离去。卢浮宫空荡荡的。

  "艺术大画廊里有一段大约五十米长的紧急楼梯通道,"索菲说,"现在警卫走了,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兰登决定保持沉默,因为他看出索菲要比他聪明得多。



  第十九章


  据说,在巴黎,圣叙尔皮斯教堂的历史最为奇异。它是在一座古庙的废墟上建立起来的,而那座古庙原先是为埃及女神爱塞丝而修建的。圣叙尔皮斯教堂的建筑风格与巴黎圣母院的风格极其相似。这座教堂曾主持过马尔。德。萨特和波德莱尔的洗礼仪式和雨果的婚礼。它的附属神学院见证过一段异教发展史,曾被作为许多秘密团体的地下集会场所。

  今晚,圣叙尔皮斯那洞穴般幽深的中殿寂静得好似一座坟墓。傍晚人们焚香时残留的气味,是这里唯一的一丝生气。当桑德琳嬷嬷将塞拉斯领进教堂时,塞拉斯从她的举止中感觉到了不安。他并不感到奇怪。人们看见他的样子都会觉得不舒服,塞拉斯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了。

  "你是美国人吧。"她说。

  "我出生在法国。"塞拉斯回答道。"在西班牙入教,现在在美国学习。"

  桑德琳嬷嬷身材矮小,目光安详。"你第一次来这个教堂吧?"

  "以前没来过,我想这就是个罪过。"

  "白天时,她看上去更美丽。"

  "我相信。无论如何,感谢您这么晚还让我进来。"

  "院长下了命令。你肯定有一些有权势的朋友吧。"

  你一无所知,塞拉斯想。

  当塞拉斯在桑德琳嬷嬷的引导下沿着走道前行时,他为中殿的朴素感到惊讶。这里没有巴黎圣母院里那种色彩缤纷的壁画,也没有光彩夺目的圣坛,更没有用来取暖的柴火。

  圣叙尔皮斯让人感到荒凉而寒冷,让人回想起西班牙禁欲者的大教堂。由于缺乏装饰,大殿显得更加空旷。塞拉斯仰望着拱顶,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许多倒扣着的船身下。

  这个样子正合我意,塞拉斯想。兄弟会的人就要翻船了,他们都将永沉海底。塞拉斯迫不及待地想开始执行他的任务,希望把桑德琳嬷嬷支开。虽然塞拉斯可以轻而易举地废了这个矮小瘦弱的女人,但他已经发过誓不在迫不得已时绝不使用暴力。她也不知情,兄弟会将楔石藏在她所在的教堂,这也不是她的错。她不应该为别人的罪过而受到惩罚。

  "真不好意思,我把您吵醒了。"

  "没关系。你刚来到巴黎,不应该错过到这里的机会。你对教堂的建筑感兴趣,还是对教堂的历史感兴趣呢?"

  "嬷嬷,其实我只是为信仰而来的。"

  嬷嬷高兴地笑了起来。"这还用说?不过,带你从哪里开始参观呢?"

  塞拉斯注视着圣坛。"不用参观了。您不必这么客气。我可以自己逛逛。"

  "没关系,反正我已经醒了。"嬷嬷说。

  这时,他们已走到了教堂的前排座位,距圣坛不足十五码远了。塞拉斯停住了脚步,转过庞大的身躯,面对着嬷嬷。他可以感觉到嬷嬷正畏惧地看着他那发红的眼睛。"嬷嬷,请原谅我的粗鲁。我不习惯走进教堂这样神圣的地方就四处闲逛。我想在参观前独自做一下祷告,您不介意吧?请您回去睡觉吧!我可以独自欣赏一下您的圣殿,然后自己离开。"桑德琳嬷嬷犹豫了一下,说:"哦,当然不介意。我在后排座位上等你。"

  塞拉斯将他那柔软而又厚重的大手放在嬷嬷身上,俯视着她,说道:"嬷嬷,把您吵醒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再不让您去睡觉更是过意不去。请您回去睡觉吧!我可以独自欣赏一下您的圣殿,然后自己离开。"嬷嬷看上去很不安。"你肯定自己不会有种被遗弃般的孤独吗?"

  "不会的。祷告是一个人享受的快乐。"

  "那你就自便吧。"

  塞拉斯将手从她的肩膀上移开。"睡个好觉,嬷嬷。愿上帝保佑你平安。"

  "也保佑你平安。"桑德琳嬷嬷朝楼梯走去。"走的时候一定要把门关紧。"

  "我一定会的。"塞拉斯看着桑德琳嬷嬷爬上了楼梯,消失在他的视线中。然后,他转过身来,跪在前排的座位上。

  亲爱的上帝,我今晚的工作是为您而做的……

  桑德琳嬷嬷蹲在圣坛上方的唱诗班站台的阴影中,透过栏杆,静静地注视着独自跪在下方的那个伪装的修道士。突然袭上她心头的恐惧使她难以平静。刹那间,她觉得这个神秘的来访者可能就是兄弟会提醒她要注意的敌人,可能今晚她必须执行多年来她一直肩负着的使命。她决定躲在黑暗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第二十章


  兰登和索菲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蹑手蹑脚地沿着空荡荡的艺术大画廊向紧急楼梯通道走去。

  兰登边走边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一个智力游戏。眼前的问题很棘手:司法局长要给我扣上凶手的罪名。

  兰登低声问索菲:"你认为地上的信息会不会是法希留下的?"

  索菲头也不回地说:"不可能。"

  兰登没有她那么肯定,又说道:"看上去他一心想把罪名加在我身上。也许他认为在地上写上我的名字会有助于他的指控?"

  "那么斐波那契数列呢?还有P.S.?还有达。芬奇和女神的象征意义?那一定是我祖父留下的。"兰登知道她说得对。五角星、《维特鲁威人》、达。芬奇、女神以及斐波那契数列--这些线索的象征意义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圣像研究者会把这称为一个连贯的象征系统。所有的一切结合得天衣无缝。

  索菲补充说:"今天下午,祖父打电话给我。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我肯定,为了让我知道这些重要的事情,他临死时在卢浮宫留下了这些信息。他认为你可以帮助我弄清这些重要的事情。"兰登皱起了眉头。啊,严酷的魔王!噢,瘸腿的圣徒!他真希望,为了索菲也为了自己,他可以破解这则密码的含义。毫无疑问,从他第一眼看到密码起,事情就变得越来越不妙。他从厕所的窗户"假跳"出去,会给法希留下更坏的印象。不过,也许可让这位法国警察局的局长感受一下追逐并逮捕一块肥皂的幽默。

  "我们离楼梯口不远了。"索菲说。

  "密码中的数字是否是破解另几行信息的关键呢?有这种可能吗?"兰登曾经研究过一系列培根的手稿,那里边记录的一些密码就为破译<敏感詞>的密码提供了线索。

  "一整晚,我都在想这些数字。加、减、乘、除,都得不出什么有含义的结果。从纯数学的角度来看,它们是随机排列的。这是一串乱码。""但它们是斐波那契数列的一部分。那不会是巧合。"

  "当然不是巧合。祖父要借助斐波那契数列给我们一些提示--就像他用英语来书写信息、模仿他最喜爱的艺术作品中的画面和摆出五角星形状的姿势一样。这只是要引起我们的注意。""你知道五角星形状的含义吗?"

  "知道。我还没来得及告诉过你,小时候,五角星在我和祖父之间有特殊的含义。过去,我们常玩塔罗牌,我的主牌都是五角星的。我知道那是因为祖父洗牌时作弊,但五角星成了我们之间的小笑话。"兰登打了个冷战。他们玩塔罗牌?这种中世纪意大利的纸牌隐含着异教的象征体系,兰登曾在他的新手稿中花费了整章的篇幅来讲述塔罗牌。塔罗牌由二十二张纸牌组成,包括"女教宗"、"皇后"、"星星"等。塔罗牌原本是用来传递被教会封禁的思想的,现在的占卜者们沿用了塔罗牌的神秘特质。

  塔罗牌用五角星花色来象征女神,兰登想道,如果索尼埃通过洗牌作弊来和小孙女逗乐,选择五角星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他们来到了紧急楼梯通道口,索菲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没有警报声,只有通往卢浮宫外面的门连着警报网。索菲领着兰登顺着Z 字形的楼梯往一楼走。他们加快了脚步。

  兰登一边急匆匆地跟上索菲的脚步,一边问道:"当你祖父谈论五角星的时候,他有没有提及女神崇拜或对天主教会的怨恨?"

  索菲摇了摇头。"我更倾向于从数学的角度来分析它--黄金分割、PHI、斐波那契数列那一类东西。"兰登感到很惊奇:"你祖父教过你PHI 吗?"

  "当然,黄金分割。"她有点儿害羞地说。"其实,他曾开玩笑说我有一半符合黄金分割……那是因为我名字的拼写方法。"兰登想了片刻,嘀咕着:"so-PHI-e."

  兰登一边下楼,一边再次琢磨起PHI.他开始意识到索尼埃留下的线索比他想象中更有整体性。

  达。芬奇……斐波那契数列……五角星。

  令人难以置信,所有这些都通过一个艺术史上的概念联系在一起,兰登经常花费好几个课时来讲解这个非常基本的概念。

  PHI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幻觉,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哈佛,站在教室的讲台上讲解"艺术中的象征",在黑板上写下他最喜爱的数字:1.618.

  兰登转向台下众多求知若渴的学生,问道:"谁能告诉我这是个什么数字?"

  一个坐在后排的大个儿的数学系学生举起手:"那是PHI."他把它读做"fei"。

  "说得好,斯提勒。"兰登说。"大家都知道PHI."

  斯提勒笑着补充道:"别把它跟PI(π)弄混了。我们搞数学的喜欢说:PHI 多一个H,却比PI 棒多了!"兰登大笑起来,<敏感詞>人却不解其意。

  斯提勒"咚"地一声坐了下去。

  兰登继续说道:"PHI,1.618 在艺术中有极其重要的地位。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因为它非常美?"斯提勒试图挽回自己的面子。

  大家哄堂大笑起来。

  兰登说道:"其实,斯提勒又说对了。PHI 通常被认为是世上最美丽的数字。"

  笑声戛然而止。斯提勒则沾沾自喜。

  兰登在幻灯机上放上图片,解释说,PHI 源于斐波那契数列--这个数列之所以非常有名,不仅是因为数列中相邻两项之和等于后一项,而且因为相邻两项相除所得的商竟然约等于1.618,也就是PHI.

  兰登继续解释道,从数学角度看,PHI 的来源颇为神秘,但更令人费解的是它在自然界的构成中也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植物、动物甚至人类都具有与这个比率惊人相似的特质。

  兰登关上教室里的灯,说道:"PHI 在自然界中无处不在,这显然不是巧合,所以祖先们估计PHI 是造物主事先定下的。早期的科学家把1.618 称为黄金分割。""等一下。"一名坐在前排的女生说。"我是生物专业的学生,我从来没有在自然界中见到黄金分割。""没有吗?"兰登咧嘴笑了。"研究过一个蜂巢里的雄蜂和雌蜂吗?"

  "当然。雌蜂总是比雄蜂多。"

  "对。你知道吗?如果你将世界上任何一个蜂巢里的雄蜂和雌蜂分开数,你将得到一个相同的比率。""真的吗?"

  "是的,就是PHI."

  女生目瞪口呆。"这不可能。"

  "可能!"兰登反驳道。他微笑着放出一张螺旋形贝壳的幻灯片。"认识这吗?"

  "鹦鹉螺。"那个学生回答。"一种靠吸入壳内的空气调节自身浮力的软体动物。"

  "说得对。你能猜想到它身上每圈罗纹的直径与相邻罗纹直径之比是多少吗?"

  那名女生看着螺旋形鹦鹉螺身上的同心弧圈,说不出确切的答案。

  兰登点了点头,说道:"PHI.黄金分割。1.618."

  女生露出惊讶的表情。

  兰登接着放出下一张幻灯片--向日葵的特写。"葵花籽在花盘上呈相反的弧线状排列。你能猜想到相邻两圈之间的直径之比吗?"

  "PHI?"有人说。

  "猜对了。"兰登开始快速地播放幻灯片--螺旋形的松果、植物茎上叶子的排列、昆虫身上的分节--所有这些竟然都完全符合黄金分割。

  "真不可思议!"有人叫了起来。

  "不错,可这和艺术有什么关系呢?"另外一个人说。

  "啊!问得好。"兰登说着,放出另一张幻灯片--列昂纳多。达。芬奇的著名男性<敏感詞>画《维特鲁威人》。这幅画画在一张羊皮纸上,羊皮纸已微微泛黄。画名是根据罗马杰出的建筑家马克。维特鲁威的名字而取的,这位建筑家曾在他的著作《建筑》中盛赞黄金分割。

  "没有人比达。芬奇更了解人体的精妙结构。实际上,达。芬奇曾挖掘出人的尸体来测量人体骨骼结构的确切比例,他是宣称人体的结构比例完全符合黄金分割率的第一人。"在座的人都向兰登投来怀疑的目光。

  "不相信?"兰登说。"下次你们洗澡的时候,带上一根皮尺。"

  几个足球队的学生窃笑起来。

  "不仅是你们几个开始坐不住的运动员。"兰登提示道。"你们所有人,男生和女生,试试看。测量一下你们的身高,再用身高除以你们肚脐到地面的距离。猜一猜结果是多少。""不会是PHI 吧!"一名体育生用怀疑的口吻说。

  "就是PHI."兰登回答道。"正是1.618.想再看一个例子吗?量一下你肩膀到指尖的距离,然后用它除以肘关节到指尖的距离,又得到了PHI.用臀部到地面的距离除以膝盖到地面的距离,又可以得到PHI.再看看手指关节、脚趾、脊柱的分节,你都可以从中得到PHI.朋友们,我们每个人都是离不开黄金分割的生物。"虽然教室里的灯都关了,但兰登可以看得出大家都很震惊。一股暖流涌上他的心头,这正是他热爱教学的原因。"朋友们,正如你们所见,纷繁复杂的自然界隐藏着规则。当古人发现PHI 时,他们肯定自己已经偶然发现了上帝造物的大小比例,也正因为这一点他们对自然界充满了崇拜之情。上帝的杰作可以在自然界中找到印证,直至今日还存在着一个异教组织--大地母亲教。我们中的许多人也像异教徒一样赞颂着自然,只不过我们自己没有意识到。比如说我们庆祝五朔节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五朔节是赞颂春天的节日,人们通过它来庆祝大地复苏,给予人类馈赠。从一开始,黄金分割的神秘特质就已经被确定了。人们只能按自然规则活动,而艺术又是人们试图模仿造物主创造之美的一种尝试,所以这学期我们将在艺术作品中看到许多黄金分割的实例。"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中,兰登给学生们播放了米开朗基罗、阿尔布莱希特。丢勒、达。芬奇和许多<敏感詞>艺术家作品的幻灯片,这些艺术家在设计创作其作品时都有意识地、严格地遵循了黄金分割比率。兰登向大家揭示了希腊巴特农神殿、埃及金字塔甚至纽约联合国大楼在建筑设计中所运用的黄金分割率,并指出PHI 也被运用在莫扎特的奏鸣曲、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以及巴托克、德彪西、舒伯特等音乐家的创作中。兰登还告诉大家,甚至斯特拉迪瓦里在制造他那有名的小提琴时也运用了黄金分割来确定f 形洞的确切位置。

  兰登边走向黑板,边说:"让我们回到象征符号上面来。"他在黑板上画了个由五条直线组成的五角星。"这是本学期中你们将学习到的最具象征意义的图形。五角星--古人称五芒星--在许多文化中被看作是神圣而神奇的。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斯提勒--那个数学专业的学生--又举起了手。"因为如果你画一个五角星,那么那几条线段会自动将它们自己按黄金分割的比率截为几段。"兰登冲那小伙子点了点头,为他感到骄傲。"回答得好。五角星中线段的比率都符合黄金分割率,这使得它成为了黄金分割的首要代表。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五角星总是被作为美丽与完美的象征,并与女神和神圣的女性联系在一起。"班上的女生都满脸笑容。

  "大家注意,今天我们只提及了一点儿关于达。芬奇的内容,在本学期中我们还将对他作更多的探讨。列昂纳多确实以古老的方式信奉着女神。明天,我将会给你们讲解他的壁画《最后的晚餐》,这将是你们所见过的奉献给神圣女性的最惊人的杰作。""你在开玩笑吧?"有人说。"我想《最后的晚餐》是关于耶稣的!"

  兰登挤了挤眼睛,说道:"有一些象征符号藏在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地方。"

  "加油。"索菲小声说。"怎么了?我们快到了。快一点!"

  兰登仰起头,从那遥远的想象中又回到了现实。

  他在楼梯上停了下来,一动不动,恍然大悟。

  "啊,严酷的魔王"!"噢,瘸腿的圣徒"!

  索菲回头望着兰登。

  不可能这么简单,兰登想。

  但他肯定应该是那样。

  置身于卢浮宫,反复回想着有关PHI 和达。芬奇的画面,兰登忽然出乎意料地破解了索尼埃的密码。

  "啊,严酷的魔王!"他嘀咕着。"噢,瘸腿的圣徒!这是最简单的密码!"

  索菲停住了脚步,不解地看着兰登。

  密码?她一整晚都在思考地板上的字,并没有发现任何密码,更不用说简单的密码了。

  "你自己说过的。"兰登兴奋得声音都颤抖了。"斐波那契数列的各项只有按顺序排列才有意义。"

  索菲不解其意。斐波那契数列?她肯定祖父写下这个数列只是为了让密码破译部门也参与到今晚的侦破工作中来,别无他意。难道祖父还有<敏感詞>的用意?她伸手从口袋中掏出祖父所留信息的打印稿,再次端详:13-3-2-21-1-1-8-5啊,严酷的魔王!

  噢,瘸腿的圣徒!

  这些数字怎么了?

  "这被打乱的斐波那契数列是一条线索。"兰登边说,边接过打印稿。"这些数字是破译<敏感詞>信息的线索。他将数列的顺序打乱,是想让我们用同样的方法去破译信息中的文字部分。信息中的文字只是一些次序被打乱的字母。"索菲立刻明白了兰登的意思,因为这样的解释简单得可笑。"你认为信息是……一个字谜?"她盯着兰登,说道。"就像报纸上的重排字母组词的字谜游戏?"

  兰登从索菲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她的怀疑,但对此他完全可以理解。很少人知道字谜--这种老套的现代游戏还有与神圣的象征系统有关的历史。

  犹太神秘学的神秘楔石中有许多关于字谜的内容--将希伯来词语中的字母重新排序,从而得出新的意义。文艺复兴时期的法国国王们都深信字谜有神奇的魔力,所以他们任命皇室字谜家来分析重要文件中的词语,以便做出更好的决策。实际上,罗马人字谜的研究工作称为"大术办",即"伟大的艺术"。

  兰登抬眼看着索菲,目不转睛。"你祖父的信息就快被我们破解了,他给我们留下了许多破解的线索。"兰登不再多言,从夹克衫的口袋中掏出一支钢笔,将每行的字母重新排列来:O,Draconiandevil!(啊,严酷的魔王!)

  Oh,LameSaint!(噢,瘸腿的圣徒!)

  恰好可以被一字不差地拼成:LeonardodaVinci!(列昂纳多。达。芬奇!)

  TheMonaLisa!(蒙娜丽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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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基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5 19:45:43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一章


  《蒙娜丽莎》。

  半晌,索菲愣在楼梯上,完全忘记了要逃出卢浮宫的事儿。

  她对这个字谜感到极为震惊,同时也为自己没有能够亲自破解信息感到万分尴尬。索菲精通复杂的密码分析,而这却让她忽略了那些简单的文字游戏,其实她知道她早就该破解出这则信息的。毕竟,她对字谜并不陌生,特别是英文字谜。

  索菲小时候,祖父经常用字谜游戏来锻炼她的英文拼写能力。有一次,他写下了英文单词"planets",并告诉索菲排列重组这几个字母就可以得到六十二个不同长度的英文单词。索菲花了三天时间查英文词典,将这些单词全部找了出来。

  "真难以想象。"兰登盯着打印稿说道。"你祖父在死前的几分钟内竟能想出这么复杂的字谜。"索菲知道这其中原由,但这使她更加不好受。我早该想到了!现在,她回忆起来,祖父既是个文字游戏迷又是个艺术爱好者,他年轻时常通过创作有关艺术名作的字谜自娱自乐。索菲小时候,祖父还曾因为他所创作的一个字谜遇上了麻烦。在接受一家美国艺术杂志采访的时候,索尼埃提出毕加索的名画《亚威农少女》(LesDemoisellesd'Avignon)

  做成字谜游戏正好可以得出"讨厌而无意义的蠢人"(vilemeaninglessdoodles),表明他对"现代立体派运动"并不欣赏。此举引起了毕加索迷的不满。

  "祖父可能早就想好这个'蒙娜丽莎'的字谜了。"索菲看着兰登,说道。今晚他迫不得已用它作为密码。祖父的声音从天际传来,清晰得让人不寒而栗。

  列昂纳多。达。芬奇!

  《蒙娜丽莎》!

  索菲不知道为什么祖父在最后的遗言中要提到那幅名画,但她可以想到一种可能--一种让人不安的可能。

  那不是祖父的最后遗言……

  祖父是不是想让她去看一看《蒙娜丽莎》?索菲现在才意识到,通往那间展厅的门距祖父的尸体只有二十米远。

  他完全可能在死前去过名画《蒙娜丽莎》那里。

  索菲扭头望了一眼紧急楼梯通道,感到非常为难。她知道她应该立即将兰登带出博物馆,但她的本能却阻止她这样做。索菲意识到,要是祖父有秘密要告诉她,没有什么比达。芬奇的《蒙娜丽莎》那里更合适的地方了。

  "再走一点儿就到了。"祖父搀着索菲稚嫩的小手,在空荡荡的博物馆中已经穿行了几个小时。

  那时索菲只有六岁。她仰望巨大的屋顶,俯视眩目的地板,觉得自己很渺小。空旷的博物馆使她感到害怕,但她不想让祖父看出来。她咬紧牙关,放开了祖父的手。

  他们走近卢浮宫最著名的那间展厅,祖父说:"前面就是国家展厅。"虽然此时祖父变得非常兴奋,但索菲却只想回家。她已经在书中看过了《蒙娜丽莎》,但一点儿也不喜欢那幅画。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那么喜爱这幅画。

  "无聊。"索菲用法语低声嘀咕着。

  "无聊。"祖父用英语纠正道。"在校说法语,在家说英语。"

  "这里是卢浮宫,不是家。"索菲用法语反驳道。

  祖父无奈地笑了笑,说:"你说得对。那么我们就说英语玩。"

  索菲噘着嘴,继续往前走。来到国家展厅后,索菲扫视了一下这个狭窄的房间,目光停留在了展览馆引以为骄傲的地方--右边墙的中间,防护玻璃之后悬挂着的那幅肖像画。祖父在门口停住了脚步,转身面向那幅画。

  "往前走,索菲。很少人有机会单独参观这幅画。"

  索菲压抑着心中的不安,慢慢地走进房间。由于听说过种种关于《蒙娜丽莎》的事,她觉得自己仿佛在走近一样无比神圣的东西。她来到防护玻璃前,屏住呼吸,抬头望去,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幅画。

  索菲忘了自己预期的感觉是怎样的,但她肯定那与她的实际感觉不同。她没有丝毫惊奇和赞叹,因为那张大名远扬的脸庞看上去就和书中的一模一样。不知过了多久,她一直默默地站在那里,等待着什么将要发生的事。

  "怎么样?"祖父来到她身后,轻声说道:"很美,对吗?"

  "她太小了。"

  索尼埃微笑着说:"你很小,但你很美丽。"

  我不美丽,索菲想。索菲讨厌自己的红发和雀斑,她还比班上的所有男孩儿都高大。

  索菲回头看看《蒙娜丽莎》,摇了摇头。"她比书上的还糟。她的脸上……"索菲顿了顿,用法语接着说。"好像有一层雾。"

  "雾蒙蒙的。"祖父把这个新英文单词教给她。

  "雾蒙蒙的。"索菲跟读道。她知道只有她把这个新单词再读一遍,祖父才会继续说下去。

  "那是晕染法。"祖父告诉索菲。"那是一种很难掌握的手法。达。芬奇运用得最好。"

  索菲还是不喜欢那幅画。"她好像知道些什么……就像学校里的小朋友知道一个秘密那样。"祖父大笑起来。"这就是她如此著名的原因之一。人们喜欢猜她为什么而微笑。"

  "您知道她为什么而微笑吗?"

  "也许吧。"祖父挤了挤眼睛说。"有一天我会告诉你。"

  索菲跺着脚说:"我说过我不喜欢秘密!"

  "公主。"祖父微笑着说。"生活中充满了秘密。你不能一下把它们全部解开。"

  "我要回到上面去。"索菲大声宣布,她的声音在楼梯通道中回响。

  "到《蒙娜丽莎》那里?"兰登反问道。"现在吗?"

  索菲掂量着此举的危险性。"我不是谋杀案的嫌疑人,我要抓住机会。我要知道祖父想告诉我的事。""那么还去大使馆吗?"

  把兰登变成了逃犯,又把他抛下,索菲为此感到内疚,但她别无选择。她指着楼梯下方的一扇金属门,说道:"穿过那扇门,然后看那些亮着的出口指向牌。祖父过去就是从这里把我带下去。按照指向牌的提示,你会发现装着一个旋转栅门的安全出口。它单向旋转,通向宫外。"说着,她把车钥匙递给兰登。"我的车是一辆红色的'都会精灵',停在公务停车区。就在这堵墙的外面。你知道去大使馆的路吗?"

  兰登看着手中的钥匙,点了点头。

  "听我说。"索菲柔声说。"我想祖父在《蒙娜丽莎》那里给我留下了信息--关于杀人凶手的信息,或是能解释为什么我处境危险的信息,或是关于我家庭的信息。我必须去看看。""但如果他想告诉你为什么你处境危险,为何不直接写在地板上?为什么要做复杂的文字游戏?"

  "无论祖父想告诉我些什么,他都不会愿意让旁人知道,甚至包括警察。"显然,祖父是想抓住主动权,把机密直接传达给她。他将对索菲的秘密称呼的首字母写在密码中,并让她去找兰登。从这位美国象征学专家已经破译了密码的事实来看,这确实是个明智之举。

  "听起来奇怪。"索菲说。"我认为他想让我赶在别人之前去看一看《蒙娜丽莎》。"

  "我也去。"

  "不!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人。你必须走。"

  兰登犹豫不决,似乎他对学术问题的好奇心有可能战胜理智的判断,把他拖回到法希的手中。

  "赶快走。"索菲的微笑中充满了感激之情。"兰登先生,使馆见。"

  兰登看上去有点儿不高兴。他严肃地答道:"只有在一种条件下,我才会见你。"

  索菲愣了一下,吃惊地问:"什么条件?"

  "除非你不再叫我兰登先生。"

  索菲觉察出兰登的笑有点儿不自然,自己也笑不出来了。"祝你好运,罗伯特。"

  兰登走下了楼梯,一股亚麻油和石膏的气味扑鼻而来。前方,有一块亮着的出口指向牌,牌上的箭头指向一条长长的走廊。

  兰登走在长廊中,怀疑他是否会随时从这场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还躺在剑桥大学里的床上。整个夜晚就像一场奇异的梦。"我将飞快地跑出卢浮宫……作为一名逃犯。"

  索尼埃那设计巧妙的信息还留在他的脑海中,他想知道索菲是否会在《蒙娜丽莎》那里发现些什么。显然,她坚信祖父要让她再去看一次《蒙娜丽莎》。虽然她的想法看上去很合理,但兰登却为一个与此相反的想法困扰着。

  公主:去找罗伯特。兰登。(P.S.FindRobertLangdon.)

  索尼埃在地板上写下兰登的名字,让索菲去找他。为什么呢?难道仅仅是为了让他帮助索菲破解一个字谜?

  好像并非如此。毕竟,索尼埃不会认为兰登擅长字谜游戏。我们素未谋面。更重要的是,索菲曾坦言她自己应该可以解开那个字谜。是索菲认出了斐波那契数列,毫无疑问,如果再花一点儿时间,她可以独立地破解密码。

  索菲本应独立地破解密码。兰登忽然更加确信这一点,但这样的结论与索尼埃的行为逻辑似乎不太吻合。

  为什么要找我呢?兰登边走边思量着。为什么索尼埃的遗愿是让与他失和的孙女来找我?他认为我会知道些什么?

  兰登忽然一惊,停下了脚步。他把手伸进口袋,猛地掏出那张电脑打印稿,瞪大眼睛盯着那最后一行信息:公主:去找罗伯特。兰登。(P.S.FindRobertLangdon.)

  他的目光停在两个字母上:P.S.

  那一刻,兰登感到索尼埃留下的所有令人费解的象征符号有了明确的意义。象征学和历史研究的意义顷刻间呈现出来。雅克。索尼埃的所作所为得到了完全合理的解释。

  兰登在脑海中快速地将所有符号的象征含义联系在一起。他转过身,看着来时的方向。

  还有时间吗?

  他知道这并不重要。他毫不犹豫地冲着楼梯跑了回去。


  第二十二章


  塞拉斯跪在前排的座位上,一边假装祷告,一边扫视着圣殿的结构布局。与大多数教堂一样,圣叙尔皮斯教堂呈巨大的十字形。中间的较长的区域--中殿--直接通向圣坛,在圣坛处有较短的区域与中殿垂直交叉,这一区域叫做翼部。中殿与翼部在教堂圆顶中心的正下方相交,相交处被视为教堂的心脏--教堂中最为神圣和神秘的一点。

  今晚例外,塞拉斯想。圣叙尔皮斯把秘密藏在了<敏感詞>地方。

  塞拉斯扭头向教堂的南翼望去,看着座位那头的地面--遇害者们所描述的目标。

  就在那里。

  一根光滑而又细长的铜条嵌在灰色的花岗岩地面中闪闪发光--这条金线斜穿教堂地面。这条线上标有刻度,就像一把尺。有人告诉过塞拉斯,这是指时针,是异教的一种天文仪器,与日晷相似。全世界的旅游者、科学家、历史学家和异教徒都来到圣叙尔皮斯教堂参观这条著名的金属线。

  玫瑰线。

  塞拉斯的目光慢慢地随着铜条的轨迹移动,铜条在地面的石砖中从他的右侧延伸至左侧,在他的面前折成一个难看的角,完全与教堂的对称设计格格不入。在塞拉斯看来,那穿越过圣坛地面的铜条,就像美丽的脸庞上的一道疤痕。铜条横贯教堂,将纵向的走道截为两段,最终延伸至教堂北翼的角落。在那个角落,树立着一座碑,这让人颇感意外。

  一座巨大的埃及方尖碑。

  闪闪发光的玫瑰线在方尖碑的基石处向上转了个九十度的弯,顺着碑面继续向上延伸了三十三米,终结于石碑的尖顶处。

  玫瑰线,塞拉斯想,兄弟会的人将楔石藏在了玫瑰线的下面。

  傍晚,当塞拉斯告诉教父,修道院的楔石藏在圣叙尔皮斯教堂里时,教父似乎有点儿不相信。但当塞拉斯补充说兄弟会的人已经交代了确切地点,那地点与横贯教堂地面的一条铜线有关时,教父立即明白过来。"你说的是玫瑰线。"

  教父告诉塞拉斯,圣叙尔皮斯教堂有一奇异处赫赫有名--在南北轴线上的一根铜条分割了中殿。那是一种古代的日晷,是异教古庙的遗迹。每天,太阳光通过南墙上的洞眼照射进来,光束会顺铜线上的刻度一点一点地移动,这样就可以计量时间了。

  这条南北向的铜线被称为玫瑰线。几个世纪以来,玫瑰的象征意义一直与地图或为灵魂指引方向有关。例如,每张地图上都会有"罗盘玫瑰",指明东、南、西、北。它由"风向玫瑰"演变而来,那是一种可以指明三十二种风向的仪器,通过它可以辨别四面八方的来风。罗盘图上有个圆圈,圈上有三十二个点,酷似玫瑰花的三十二片花瓣。直到今天,最基本的航海工具依然被叫做"罗盘玫瑰",它的正北方向一般会有一个法国百合的标志,当然,有时是一个箭头的标志。

  地球仪上的玫瑰线--也叫做子午线或经线--是想象中连接南北两极的线。当然,玫瑰线有无数条,因为经过地球仪上的任意一点都可以画出条连接南北两极的经线。于是,早期的航海者就遇到了这样一个问题--如何确定玫瑰线,即零度经线,并依此来确定<敏感詞>的经线的度数。

  现在,玫瑰线在英国的格林威治。

  但过去并非如此。

  在将格林威治天文台确定为本初子午线所经过的一点之前,零度经线正好穿过巴黎,穿过圣叙尔皮斯教堂。为了纪念那根铜条的制作者,本初子午线最初被这样确定。虽然,格林威治于1888 年从巴黎手中夺走了这项殊荣,但当初的玫瑰线依然可见。

  教父告诉塞拉斯:"据说,修道院的楔石被藏在有玫瑰象征的东西下面。看来,这个传闻属实。"塞拉斯依旧跪在那里,他环视了一下教堂,又竖起耳朵听了听周围的动静,以确定周围是否真的没人。忽然,他好像听见唱诗班站台上有"沙沙"的响动。他转过头,盯着那里看了好几秒钟,但什么也没看见。

  只有我一个人。

  他这才起身,又向圣坛曲膝三次。接着,他向左转身,沿着铜线向北面的方尖碑走去。

  此刻,在列昂纳多。达。芬奇机场,阿林加洛沙主教被飞机轮胎撞击跑道的震动惊醒了。

  我飘了下来,他想着,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刚才放松得睡着了。

  "欢迎您来到罗马。"飞机的扬声器里传来这样的语句。

  阿林加洛沙坐直身体,拉了拉他的黑色长袍,露出了他那难得一见的微笑。他很乐意做这次旅行。我处于守势很久了。但今晚,规则改变了。五个月前,阿林加洛沙还在为这个宗教的前途而担忧,但现在,好像如有神助,出路自动呈现在他面前。

  来得正好。

  如果巴黎那头的事态发展顺利,阿林加洛沙很快就会拥有他想要的东西,那东西可以让他成为基督教界中最有权力的人。


  第二十三章


  索菲气喘吁吁地来到国家展厅的那扇大木门外---这就是收藏《蒙娜丽莎》的地方。她忍不住向大厅方向望去,在大约二十码远的地方,祖父的尸体静静地躺在聚光灯下。

  她忽然感到深深的悔恨---那是一种伴随着负罪感的悲伤。在过去的十年中,祖父无数次主动与她联系,但索菲一直无动于衷--她将信件和包裹都原封不动地放在衣橱最下面的抽屉里,并拒绝与祖父见面。他对我说谎!他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想让我做什么?索菲抱着这样的想法将他拒之于千里之外。

  现在,祖父死了,他死后还在对索菲说话。

  《蒙娜丽莎》。

  索菲伸手推开了那扇巨大的木门,入口展现在她的眼前。她在门口站了片刻,扫视了一下眼前这个长方形的展厅。整个展厅沐浴在柔和的红色灯光下。国家展厅只有一个出入口,这样的结构在博物馆中很少见,而且它也是唯一在艺术大画廊中单独辟出的展厅。木门是进入这个展厅的唯一入口,它对着远处墙上那幅高达十五米的波提切利的名画。在那下面,拼花地板上放着一个巨大的八边形沙发,供成千上万的游客在欣赏卢浮宫的镇馆之宝前小憩片刻。

  索菲还没有进入展厅,就想起她忘了带一样东西。黑光灯。她朝远处祖父的尸体望去,那尸体周围放置着电器装置。如果祖父在展厅里写了些什么,那么他一定是用水笔写的。

  索菲深吸了一口气,急匆匆地走到被灯光照得通亮的谋杀现场。她不忍将目光投向祖父,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寻找PTS 工具上。她找到了一支小巧的紫外线笔,将它放入毛衣的口袋中,又匆忙沿着画廊向国家展厅那敞开的大门走去。

  索菲刚转身跨过门槛,就意外地听见展厅中有低沉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正离她越来越近。里面有人!在如雾一般的红色灯光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鬼影。索菲吓得<敏感詞>几步。

  "你来了!"兰登嘶哑的声音打破了恐怖的气氛,他那黑色的身影滑到索菲跟前,停了下来。

  索菲松了口气,又担心起来:"罗伯特,我让你离开这里!如果法希--"

  "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我必须去拿一个黑光灯。"索菲低声说着,掏出那支紫外线笔。"如果祖父给我留了信息--"" 索菲, 听我说。" 兰登屏住呼吸, 用蔚蓝色的眼睛凝视着索菲。" 你知道字母P.S.……的<敏感詞>含义吗?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吗?"

  索菲生怕他们的声音会在长廊中回响,便把兰登向展厅内部推去,然后轻轻地关上那敞开的巨大木门,并将门从里面栓好。"我告诉过你,这是索菲公主(PrincessSophie)的首字母缩写。""我知道,但你有没有在<敏感詞>地方见到过它?你祖父是否曾经以<敏感詞>的方式用过它?比如说作为写在文具或私人物品上的花押字?"

  这个问题让索菲颇感震惊。兰登怎么会知道? 索菲确实曾经见过首字母缩写P.S.被用作花押字。那是在她九岁生日的前一天,她悄悄地在家四处寻找被藏起来的生日礼物。祖父今年会送给我什么呢?她翻腾着壁橱和抽屉。他会送我想要的娃娃吗?他把它藏哪儿了?

  在翻遍了整座房子却一无所获之后,索菲鼓足勇气溜进祖父的房间。这间房本来是不允许进入的,但当时祖父在楼下的长沙发上睡着了,不会知道索菲的所作所为。

  我就迅速地偷看一下!

  索菲踮着脚向壁橱走去,地板在她的脚下嘎嘎作响。她看了看被祖父的衣物挡住的搁板,却什么也没有发现。索菲又走向祖父的书桌,将抽屉一一打开,仔细地翻看。这里一定有为我而藏的东西!可她一直没有看到玩具娃娃的影子。她沮丧地打开最后一个抽屉,翻动着一些祖父从来没有穿过的黑衣服。正当她要关上抽屉的时候,她看见在抽屉的深处有一样闪闪发光的东西。这东西看上去像一根怀表链,但她知道祖父从不带怀表。当她猜想到这是什么的时候,她的心狂跳了起来。

  一条项链!

  索菲小心翼翼地从抽屉中把这条链子取出,并惊奇地发现链子末端还挂坠着一把金钥匙。金钥匙沉甸甸的,闪闪发光。索菲恍恍忽忽地握住这把与众不同的钥匙。大多数钥匙都是扁平的,钥匙边参差不齐,但这把钥匙却呈三棱柱形,上面布满小孔。金色的大钥匙柄呈十字形,但交叉的两条线段一样长,像一个加号。在十字的中心镶嵌着一个奇特的标志--两个相互交织在一起的字母和一朵花的图案。

  "P.S.."索菲皱着眉头轻声念道。这到底是什么呢?

  "索菲?"祖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索菲吓得一愣,钥匙"当"的一声掉落在地。她盯着地板上的钥匙,不敢抬头看祖父。

  "我……在找我的生日礼物。"索菲低着头说,她知道自己辜负了祖父的信任。

  祖父在门口站了良久,一言不发。最后,他终于不安地叹了口气,说:"索菲,把钥匙捡起来。"索菲捡起钥匙。

  祖父走了进来。"索菲,你应该尊重别人的隐私。"祖父蹲下身,轻轻地拿起钥匙。"这把钥匙很特别,要是你把它弄丢了……"祖父轻柔的声音让索菲觉得更加难受。"对不起,祖父。我真的……以为这是一条项链,是我的生日礼物。"祖父凝视着索菲。"我再说一遍,索菲。它非常重要。你应该学会尊重别人的隐私。"

  "知道了,祖父。"

  "我们有时间再谈这件事。现在,去给花园除草吧。"

  索菲赶紧出去做杂务。

  第二天早晨,索菲没有收到祖父的生日礼物。做了错事,索菲也没有指望会得到生日礼物,但祖父竟然一整天都没有祝她生日快乐。晚上,她伤心地去睡觉,刚爬上床,就在枕头底下发现了一张卡片,卡片上写着一条谜语。还没有解开谜语,她就笑了。我知道这是什么!去年圣诞节的早晨,祖父也这样做过。

  寻找财宝的游戏!

  索菲如饥似渴地破解这个谜语,最后终于得到了答案。谜底指引她到房子的一处地方去,在那里她发现了另外一张写着谜语的卡片。她解开了那则谜语,又向下一张卡片跑去。索菲依照一条条线索在房中奔跑穿梭,最后她发现了一条线索指引她回到卧室。索菲冲上楼,奔向她的房间。她忽然停住了脚步,因为她看见房间中央正停着一辆崭新的红色自行车,车把上还系着丝带。索菲兴奋得尖叫起来。

  "我知道你想要个玩具娃娃。"祖父站在角落微笑着说。"但我想你会更喜欢这个。"

  第二天,祖父教索菲如何骑车。索菲坐在车上,祖父则在一边沿着车道跑。索菲不小心将车龙头歪向了厚厚的草坪,失去了平衡,祖孙俩就一起摔倒在草坪上,一边打滚,一边大笑。

  "祖父。"索菲抱着祖父说。"真对不起,我看了那把钥匙。"

  "我知道,宝贝儿。原谅你了。我不能一直对你生气。祖父和孙女总是互相谅解的。"

  "那是用来开什么的?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钥匙。真漂亮。"索菲忍不住要问。

  祖父沉默了许久。索菲知道一定是他不知道如何回答。祖父从来不说谎。最后,他终于开口说道。"它是用来开一个盒子的,在那盒子里藏着我的许多秘密。"

  索菲噘着嘴说:"我讨厌秘密。"

  "我知道,但它们是非常重要的秘密。有一天,你会学会像我一样欣赏它们。"

  "我看见钥匙上有两个字母,还有一朵花。"

  "那是我最喜欢的花。它叫法国百合。我们的花园中就有,白色的那种。英语中叫'lily'。""我知道那种花!那也是我最喜欢的!"

  "那么我们做个交易。"祖父扬起眉头---这是他向索菲提出挑战时的一贯表情。"如果你保守这个秘密,再也不向我和任何人提起这把钥匙,有一天,我会将它给你。"索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会把它给我?"

  "我发誓。到时候,我会把钥匙给你。那上面有你的名字。"

  索菲皱起眉头:"不,那上面没有。那上面写的是P.S.,不是我的名字。"

  祖父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像是要确认没有人在听他们的谈话。他压低声音说道。"好吧,索菲,如果你一定要问,我就告诉你,P.S.是一个密码,是你的秘密称呼的缩写。"索菲瞪大了眼睛。"我有秘密称呼的缩写?"

  "当然。孙女总是有秘密称呼的缩写,那只有祖父才会知道。"

  "P.S.?"

  "索菲公主(Princess Sophie)。"祖父呵索菲痒。

  索菲咯咯地笑着:"我不是公主!"

  祖父挤了挤眼睛。"你是我的公主。"

  从那天起,他们再也没有提起过钥匙,索菲也变成了祖父的"索菲公主"。

  索菲站在国家展厅中,默默地承受着失去祖父的剧痛。

  兰登不解地望着她,说道:"你见过这个首字母缩写吗?"

  索菲仿佛感到祖父的低语从博物馆的走廊那头传来。再也不向我和任何人提起这把钥匙。她知道自己没有谅解祖父,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再次辜负他的信任。P.S.:去找罗伯特。兰登。祖父希望兰登能提供帮助。索菲点了点头。"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曾看到过一次。""在什么地方看到的?"

  索菲犹豫了一下,答道:"在一件对祖父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上。"

  兰登盯着索菲。"索菲,这很关键。这个缩写字母旁边是否还有<敏感詞>标志?是否有一朵法国百合?"

  索菲惊讶得<敏感詞>了两步。"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兰登呼了口气,压低声音说。"我非常肯定你祖父是一个秘密团体的成员。一个古老而隐秘的教会。"索菲觉得心被揪得更紧了。她也可以肯定这一点。十年来,她一直想忘记那个能确认这一事实的事件。她目睹过一件出人意料的、让人无法原谅的事。

  兰登说:"法国百合和P.S.放在一起,是他们的组织标志,是他们的徽章和图标。"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索菲真不希望兰登回答说他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

  "我曾经写过有关这个组织的书。"兰登兴奋得声音都有些颤抖。"秘密团体的标志是我的一个研究方向。它自称'郇山隐修会'。它以法国为基地,有实力的会员遍及欧洲。实际上,它是世界上现存的最古老的秘密团体。"索菲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

  兰登已加快了语速:"历史上许多著名的人物都是隐修会的成员,像波提切利、牛顿、雨果等。"他顿了一下。"还有列昂纳多。达。芬奇。"他的话语中饱含着对学术研究的热情。

  索菲盯着兰登:"达。芬奇也是秘密团体的成员?"

  "1510 年到1519 年,达。芬奇担任大主教主持隐修会的工作。这也正是你祖父酷爱列昂纳多的作品的原因。他们虽然身处不同的历史时期,但都是教会的兄弟。他们都酷爱女神圣像学,信仰异教、女神,蔑视天主教。对于隐修会信奉神圣的女神,有详细的历史记载。""你是说这个团体是异教女神狂热崇拜者的组织?"

  "很像异教女神狂热崇拜者的组织。但更重要的是,据说他们保守着一个古老的秘密。

  这使得他们有无比巨大的力量。"虽然兰登的眼神无比坚定,但索菲打心眼儿里怀疑这种说法。一个秘密的异教狂热崇拜者组织?曾以达。芬奇为首?这听起来十分荒唐。她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她无意的早归让祖父惊讶万分,她看到了那令她至今无法接受的事实。难道这就是为什么……

  "还活着的成员的身份是机密。"兰登说。"但你小时候所见到的P.S.和法国百合图案是一个有力的证明。它只可能与隐修会有关。"索菲这才意识到兰登对她祖父的了解超乎她的想象。这个美国人可以告诉她许多东西,但这里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可不能让他们把你抓走,罗伯特。我们还有很多东西要谈。你必须离开这里!"索菲的声音在兰登的脑海中变得模糊。他哪儿也不想去。他又陷入了沉思。古老的秘密浮现在他的眼前,那些被人遗忘的历史又呈现在他的脑海中。

  兰登慢慢转过头,透过红色的光雾凝视《蒙娜丽莎》。

  法国百合……法国百合……《蒙娜丽莎》。

  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像一支无声的交响曲,是有关郇山隐修会和达。芬奇的古老秘密的回响。

  几英里外,荣军院前的河畔,拖挂卡车的司机大惑不解地站在警察的枪口前,看着警长怒吼着将一块肥皂投入水位正高的塞纳河中。


  第二十四章


  塞拉斯抬头看着圣叙尔皮斯方尖碑,估量着巨大的大理石碑面的高度。他身上的肌肉因为兴奋绷得紧紧的。他再次环视了一下教堂,确认四周无人。然后,他跪倒在石碑的基座前。当然,这并非是出于尊敬,只是出于实际需要。

  楔石藏在玫瑰线下。

  在圣叙尔皮斯方尖碑的基座处。

  所有隐修会的成员都这么说。

  塞拉斯跪在地上,双手在石块铺就的地面上摸索着。他没有发现哪块地砖上有表明可以移动的裂纹或标记,于是就开始用指关节敲击地面。他沿着铜线敲击着方尖碑附近的每一块地砖,最后终于发现有一块地砖的回音与众不同。

  地砖下是空的!

  塞拉斯笑了起来,看来他杀的那几个人都说了实话。

  他站起身来,在圣殿里寻找可以用来撬开地砖的东西。

  桑德琳嬷嬷蹲在塞拉斯上方那高高的唱诗班站台上,屏住了呼吸。她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这个来访者的身份与他的表象不符。这个神秘的天主事工会的僧侣另有所图。

  为了一个秘密的目的。

  有秘密的又何止你一人呢,她想。

  桑德琳嬷嬷不仅是这所教堂的看守人,还是一名卫士。今晚,那古老的隐修会机制又开始运行了。陌生人来到方尖碑的基座边是教友们发出的信号。

  那是无声的痛苦呼唤。



  第二十五章


  巴黎的美国大使馆设在一幢综合楼内,它位于香榭丽舍大街北面的一条大道上。这块三英亩的土地被视为美国的领土,也就是说这块土地上的人与在美国国土上的人受同样的法律的约束和保护。

  大使馆的晚间接线员正在阅读国际版的《时代》杂志,忽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美国大使馆。"她接起电话。

  "晚上好。"打电话的人用带着法国口音的英文说道。"我需要一些帮助。"那人虽然措辞有礼,但语调生硬,官腔实足。"有人告诉我你们的电话自动操作系统中有我的电话语音信息。我叫兰登。但不巧的是,我忘记了进入语音信箱的三位数密码。如果您能帮助我,我将万分感激。"接线员迷惑地愣在那里。"对不起,先生。您的语音信息一定是很久以前的了。那个系统已经在两年前为了安全防范而撤销了,而且所有的密码都是五位数的。是谁告诉您有语音信息的?"

  "你们没有电话自动操作系统?"

  "没有,先生。信息都由我们的服务部笔录下来。可以再说一下您的姓名吗?"

  那人挂上了电话。

  贝祖。法希在塞纳河边踱步,一言不发。他明明看见兰登拨了个当地的区号,又键入了三位数的密码,然后接听了录音留言。如果兰登没有打电话到大使馆,那么他到底打电话给谁了呢?

  法希看着自己的手机,忽然意识到答案就在自己的手中。兰登是用我的手机打的那个电话。

  法希打开手机菜单,调出新近拨出的号码,找到了兰登拨的那个电话。

  一个巴黎的交换台,接着是三位数密码454.

  法希重拨了这个号码。铃声响了起来,法希等待着。

  终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您好,索菲。奈芙。"那是录音留言。"我现在不在,……"法希再拨4……5……4 的时候,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第二十六章


  虽然《蒙娜丽莎》大名远扬,可它实际上只有三十一英寸长,二十一英寸宽,比卢浮宫礼品店中出售的《蒙娜丽莎》招贴画还小。它被挂在国家展厅西北墙那两英寸厚的防护玻璃框内。这幅画画在一块白杨木板上,达。芬奇的晕染法使它看上去飘逸而朦胧,事物的边界相互交融在一起。

  自从被卢浮宫收藏以来,《蒙娜丽莎》已经两次被盗。最近的一次是在1911 年,它从卢浮宫的"神秘之室"--正方形展厅中消失了。巴黎人在街道上哭泣,在报纸上发表文章,乞求窃贼将画还回来。两年后,在佛罗伦萨饭店的一个房间中,有人在一个旅行箱的夹层中发现了这幅画。

  现在,兰登已经向索菲表明他根本就不打算离开,他和索菲一起向国家展厅深处走去。在距离《蒙娜丽莎》还有二十码的时候,索菲打开了紫外线灯。紫外线灯在他们前方的地板上投射出一片扇形的青色光亮。索菲将光束在地板上前后晃动,寻找着感光墨水的痕迹,就像一艘扫雷艇在搜寻着水雷。

  兰登走在索菲身边,为能与伟大的艺术作品面对面而兴奋不已。他瞪大眼睛,把目光投向紫外线灯的光影所不及的地方。在他们的左边,拼花地板上放着供参观者小憩的八边形大沙发,看上去就像广阔的海洋中有一座黑暗的孤岛。

  此时,兰登已经可以看见那深色的防护玻璃框了。他知道,在那后面,悬挂着世界上最著名的油画。

  兰登明白,《蒙娜丽莎》之所以成为世界艺术名品,并不是因为蒙娜丽莎拥有神秘微笑,也不是因为众多艺术史学家对它作出了神秘的说明,而仅仅是因为列昂纳多。达。芬奇声称这是他的得意之作。无论到哪里,他都带着这幅画,他说自己无法与它分离,因为它是对女性美的最完美表达。

  尽管如此,许多艺术史学家认为达。芬奇对于《蒙娜丽莎》的喜爱与其艺术技法无关。

  实际上,它不过是一幅运用了晕染法的普通肖像画。许多人认为达。芬奇对于这幅画的喜爱源于更深层的原因:它隐藏着信息。事实上,《蒙娜丽莎》是世界上记载最详实的玩笑之一。尽管多数艺术史的大部头专著都揭示了它那巧妙的影射和含义,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大多数人还是认为她的微笑非常神秘。

  一点儿都不神秘,兰登边想,边朝那幅画走去,那模糊的轮廓在他的眼中变得渐渐清晰起来。根本不神秘。

  最近,兰登刚与一群人分享了《蒙娜丽莎》的秘密。这群人的身份出人意料--他们是埃塞克斯县监狱的囚犯。兰登的这场狱中研讨会是哈佛大学"送教育进监狱"项目的一个组成部分,兰登的同事们把这个项目称为"囚犯文化"。

  收容所图书馆的灯都熄灭了。兰登站在幻灯机前与前来上课的囚犯们一起分享《蒙娜丽莎》的秘密。这些人的专注出乎他的意料--他们虽然长得粗壮,但很敏锐。兰登将《蒙娜丽莎》的图片投射到图书馆的墙壁上,说道。"你们可以发现蒙娜丽莎身后的背景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兰登指着这明显的差异说:"达。芬奇将左边的地平线画得明显高于右边的地平线。""他把画挂歪了?"一个囚犯问道。

  兰登暗自发笑。"不,达。芬奇可不常犯这样的错误。实际上,这是他玩的一个小把戏。

  他把左边乡村景色的地平线画得低一些,这样就使得蒙娜丽莎的左侧看上去比右侧大一些。这是达。芬奇开的小玩笑。历史上,人们曾给男女指定了方位--左边代表女性,右边代表男性。因为达。芬奇是女性主义的信仰者,所以他让蒙娜丽莎从左边看上去更庄重美丽。""我听说达。芬奇是个同性恋男人。"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小个子男人说。

  兰登不得不承认。"虽然历史学家们通常不提,但达。芬奇确实是一个同性恋者。"

  "这就是他全身心投入女性崇拜中的原因吗?"

  "实际上,达。芬奇也赞同男性与女性之间的和谐。他相信,只有男性元素和女性元素共存,人的心灵才能被照亮。""就像少妇身上长<敏感詞>吧?"有人喊道。

  这一问引得众人捧腹大笑。兰登本想指出单词"阴阳人(hermaphrodite)"的词根划分,并说明它与赫尔墨斯(Hermes)和阿芙洛蒂忒(Aphrodite)的联系,但他看出大家似乎无法接受,于是作罢。

  "嗨,兰登先生。"一个肌肉发达的男人问。"《蒙娜丽莎》画的就是达。芬奇,这是真的吗?听说是真的。""很有可能。"兰登答道。"达。芬奇是个爱搞恶作剧的人。电脑分析显示,《蒙娜丽莎》和达。芬奇自画像在人物的脸部有许多相似之处。无论达。芬奇是怎么想的,他的蒙娜丽莎既不是男性也不是女性。她巧妙地隐藏着双性信息。她是两性的融合体。""你肯定,那些认为蒙娜丽莎是个丑陋少妇的说法不是哈佛大学的观点。"

  兰登笑了起来。"说得对。其实,达。芬奇留下了一条重大的线索暗示人物是双性的。有没有人听说过有一个埃及传说中的神叫做阿蒙(Amon)?"

  "知道!"那个大高个儿说。"代表男性生殖的神!"

  兰登颇为吃惊。

  "每一盒阿蒙牌避孕套上都这么写着。"那个肌肉发达的男人咧嘴笑了。"盒子上画着一个长着公羊头的家伙,还写着他是埃及传说中代表男性生殖的神。"兰登对这个牌子并不熟悉,但他还是很高兴,因为生产厂家没把象征意义弄错。"说得对。阿蒙的形象是一个长着公羊头的男人。我们现在所说的'性冲动'的俚语,就与他那卷曲的羊角和性<敏感詞>行为有关。""他妈的,真想不到!"

  "他妈的,想不到吧。"兰登说。"你们知道谁是与阿蒙对应的神吗?谁是埃及传说中代表女性生殖的神?"

  好几秒钟的沉默。

  "是伊西丝(Isis)",兰登告诉众人。他拿起一支水笔,边说边把话写了下来。"代表男性生殖的神叫阿蒙(Amon)。代表女性生殖的神叫伊西丝(Isis),古代文字曾将其读做L'ISA."兰登写完,退到幻灯机后。

  AMONL'ISA"得到些什么启示?"兰登问。

  "蒙娜丽莎(MonaLisa)……狗屁胡扯。"有人低声说。

  兰登点点头。"先生们,不仅蒙娜丽莎的脸看上去是双性的,就连她的名字也是由男性元素和女性元素结合而成的。朋友们,这就是达。芬奇的小秘密,也是蒙娜丽莎为何总在会意地微笑的原因。""祖父在这里。"索菲突然在距《蒙娜丽莎》只有十英尺处蹲下身来。她将紫外线灯指向地板的一点。

  起初,兰登什么也没看见。当他在索菲身边蹲下后,发现地板上有一小滴已经干掉的感光液体。墨水?忽然他意识到紫外线灯的用处。血。他激动起来。索菲说得对,雅克。索尼埃死前确实来过这里。

  "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来到这里。"索菲轻声说着站起身来。"我知道他一定给我留下了信息。"她大步走到《蒙娜丽莎》跟前,用灯照亮画的正前方。她将光束在画前的地板上来回晃动。

  "这儿什么也没有!"

  正在这时,兰登发现《蒙娜丽莎》前面的防护玻璃框上有一个模糊的紫色亮点。兰登抓住索菲的手腕,将光束向上移,指向《蒙娜丽莎》本身。

  两人都愣住了。

  在蒙娜丽莎脸部前方的防护玻璃上,有六个潦草的单词闪着紫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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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壳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5 19:46:19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七章


  科莱中尉坐在索尼埃的桌前,吃惊地将电话紧紧贴在耳朵上。我没有听错法希的话吧?"一块肥皂?可是兰登是怎么会知道有全球定位系统跟踪器的?"

  "索菲。奈芙。"法希说道。"是索菲。奈芙告诉他的。"

  "什么?怎么会这样?"

  "他妈的,问得好,我刚刚听了一段电话录音,证实是索菲教唆的。"

  科莱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奈芙到底是怎么想的?法希已经掌握了她妨碍警务的证据,她不仅将被开除,而且将被投入监狱。"警长……兰登现在在哪里呢?"

  "火警有没有响起过?"

  "没有,先生。"

  "没有人走出艺术大画廊的大门?"

  "没有。按您的吩咐,我们已经派了一个卢浮宫的保安人员守住大门。"

  "好的,那么兰登一定还在艺术大画廊里面。"

  "还在里面?可他在里面做什么呢?"

  "卢浮宫的保安人员有武器吗?"

  "有,先生。他是一名高级保卫人员。"

  "让他进来。"法希命令道。"我无法在几分钟之内将我的人调回来,我可不想让兰登夺路而逃。"法希顿了顿,接着说。"你最好告诉那个保卫人员,索菲。奈芙说不定正和兰登在一起。""我想,奈芙警官已经走了。"

  "你确实看见她走了吗?"

  "没有,但是--"

  "也没有警卫看见她离开。他们只看见她走了进去。"

  科莱被虚张声势的索菲蒙住了。她还在卢浮宫里?

  "你去办这件事。"法希命令道。"我希望回来的时候可以看到兰登和奈芙在枪口前。"

  拖挂卡车开走后,法希探长将手下人集合起来。今晚的事已经证明了兰登是个难以捉摸的追捕目标,现在他又得到了奈芙警官的帮助,追捕工作将比想像中困难得多。

  法希决定一切行动要稳扎稳打。

  他把赌注一分为二,将一半人派回卢浮宫把守出口,将另一半人派往兰登在巴黎可以找到的惟一的避风港。


  第二十八章


  国家展厅里,兰登惊讶地望着防护玻璃上那闪着紫光的六个单词。这文字像是飘荡在天际,在蒙娜丽莎那神秘的微笑上投下了依稀可见的阴影。

  "隐修会。"兰登低声说。"这证明你的祖父是隐修会成员。"

  索菲大惑不解地望着他。"你看得懂?"

  "一点都不差。"兰登点头说着,思绪万千。"这宣扬了隐修会的最基本理念。"

  索菲困惑地看着蒙娜丽莎脸上那潦草写就的信息。

  男人的欺骗是多么黑暗。

  兰登解释说:"索菲,隐修会违规崇拜女神是基于这样一个信念:早期基督教中的强权男性散布贬低女性的谣言惑众,唆使大众偏爱男性。"索菲看着那几个单词,保持沉默。

  "隐修会认为,君士坦丁大帝和他的男性继位者们通过将女性神灵邪恶化的宣传活动,成功地将基督教转变为男性统治的宗教,将女神的地位从现代宗教中抹去了。"索菲还是将信将疑。"祖父让我到这里来发现这些文字,他一定不仅仅想告诉我这些。"

  兰登明白她的意思,她认为这又是一个密码。兰登无法立即判断出这里面是否还有<敏感詞>什么意义,他的注意力还在那清晰明了的字面意义上。

  男人的欺骗是多么黑暗,他想,的确是很黑暗。

  不可否认,现代的基督教为当今麻烦重重的世界做了许多有益的事,但它却有一段充满欺骗和暴力的历史。他们对异教和女性崇拜宗教组织的残忍圣战延续了三个世纪,采用的手段既鼓动人心,同时又是耸人听闻的。

  由天主教裁判所发行的《巫婆之锤》无疑堪称人类历史上最血腥的出版物。它向人们灌输"自由思考的女人们给世界带来威胁"的思想,并教导神职人员如何去识别、折磨并消灭她们。教会所指认的"女巫"包括所有的女学者、女神职人员、吉普赛女人、女巫师、自然爱好者、草本采集者以及任何"涉嫌与自然世界协调一致的女性"。助产士们也被杀害,因为她们用医学知识来缓解分娩的疼痛被视为异教徒的做法--教会声称,生育的痛苦是上帝为夏娃偷食禁果而给予她的正当惩罚,这样生育和原罪的思想就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在追捕女巫的三百年中,被教会绑在柱子上烧死的女性多达五百万。

  今天的世界就是活生生的例证。

  女性曾被认为对文明开化作出了不容忽视的贡献,发挥了与男性同等的作用,但世界各地的神庙却将她们抹去了。犹太教、天主教和伊斯兰教中都没有女性神职人员。就连每年产生春季生殖力的神圣婚礼--巴比伦生殖神塔模斯教派的宗教礼仪,即男女通过肉体上的结合实现心灵的融合--也被视为是羞耻之举。曾经把与女性进行性融合视为遵从上帝旨意的男性们,现在则担心这是性冲动魔鬼在作祟,而这些魔鬼的最好帮凶就是……女人。

  甚至就连与女性有关联的方位"左"也难逃教会的诽谤。法语和意大利语中表示"左"的单词--gauche 和sinistra--都包含着贬义,而表示"右"的单词则包含着褒义,暗示着"正直"、"机敏"、"正确"。直到今天,激进的思想被称为左翼,大凡邪恶、阴险、不理智的东西都与"左"有关联。

  女神的时代结束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地母亲已经变成了男人的世界,毁灭之神和战争正在夺去无数人的生命。男性时代已经延续了两千多年,而没有受到女性的阻挠。郇山隐修会认为,正是由于女性的神圣地位在现代生活中的被剥夺才造成了"生活的不平衡"--即霍皮族印第安人所说的"koyanisquatsi"。这种"不平衡"状态的显著表现是由睾丸激素诱发的战争不时打响,各种神秘组织团体泛滥,人们对于大地母亲愈发不敬。

  "罗伯特!"索菲的低语将兰登从沉思中唤醒。"有人来了!"

  兰登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在向这里逼近。

  "到这儿来!"索菲熄灭了紫外线灯,消失在兰登的视线中。

  好几秒钟,兰登两眼一片漆黑。到哪儿?兰登适应了黑暗后,他看见索菲的影子朝展厅中央跑去,躲到了八边形长沙发的后面。他正想跟着跑过去,有人冷冷地喝住了他。

  "站住!"那个人站在门口,叫道。

  卢浮宫的保卫人员举枪进入国家展厅,用枪口直指兰登的胸口。

  兰登本能地将双手高举过头。

  "趴下!"保卫人员命令。

  兰登立即脸冲地板趴在地上。保卫人员匆忙走过来,将他的双腿踢分开,让兰登四肢伸展。

  "老实点儿,兰登先生。"他用枪顶着兰登的背。"老实点儿。

  兰登脸冲地板,四肢伸展着趴在那里,觉得这样的姿势颇具幽默感。《维特鲁威人》,他想道,不过是脸冲下的。


  第二十九章


  圣叙尔皮斯教堂中,塞拉斯从圣坛上取下烛台,走回方尖碑前。烛台架正好可以用来敲碎地砖。塞拉斯瞅了瞅那块下面有空洞的大理石地砖,意识到要想敲碎它而不发出声音是不可能的。

  用铁家伙敲大理石,一定会在这圆拱屋顶下产生很大的回响。

  会不会让修女听见?她现在一定睡着了。即使这样,塞拉斯也不想冒险。他环顾四周,想找块布把铁棒头包起来。他所能发现的,只有圣坛上的那块亚麻遮布,但那是他不愿玷污的。我的披风,他想道。塞拉斯知道这里没有旁人,于是解下了披风。当他脱下披风时,羊毛纤维刺痛了他背部的新伤口。

  此时,塞拉斯赤裸着身体,只系着一根腰带。他将披风包在铁棒头上,然后瞄准那块地砖的中心,将铁棒砸了下去。一声闷响。地砖并没有破。他又砸了一下。这次的闷响伴随着石块开裂的声音。当他砸到第三下时,地砖终于碎了,碎石片纷纷落入下面的空洞中。

  一个隔层!

  塞拉斯迅速地拨开残留在洞口的碎石,向空洞里张望。他跪在那里,热血沸腾,将赤裸的白手臂伸进了洞里。

  起先,他什么也没有摸到。隔层是空的,只有光溜溜的石头。他又向深处摸去,在玫瑰线的下方,他摸到了些什么!一块厚厚的石板。他抓住石板边缘,轻轻地把石板抬了出来。他站起身来,仔细地打量自己的发现,只见这是一块边缘粗糙、刻着文字的石板。好一阵子,他觉得自己成了当代的摩西。

  塞拉斯定睛看那文字,颇感惊奇。他本以为这上面会刻着一幅地图,或一系列复杂的指令或是一串密码,但实际上石板上所刻的文字再简单不过了。

  Job38:11《圣经》中的一节?这也太简略了,塞拉斯惊讶不已。他们所追寻的那个秘密地点竟由《圣经》的一节来揭示。隐修会的教友们不顾一切地掩饰真相!

  《约伯记》第三十八章,十一节。

  虽然塞拉斯背诵不出第十一节的内容,但他知道《约伯记》讲述的是一个上帝的信徒经历了种种考验,生存下来的故事。很符合实际情况,塞拉斯想着,抑制不住兴奋之情。

  他低头看着闪光的玫瑰线,忍不住笑了起来。圣坛上支着一个金光闪闪的书架,书架上放着一本巨大的皮革封面的《圣经》。

  桑德琳嬷嬷在唱诗班站台上不住地颤抖。几分钟前,当那个男人脱掉披风时,她正想逃走,去执行她的任务。当她看见他那雪白的肌肉时,感到无比震惊。他那宽厚而又苍白的后背上布满血红的伤痕。即使相距甚远,她也可以看出那都是新伤。

  那个人被无情地鞭打过!

  她还看见他的大腿上缠着印着血迹的纱布,纱布下的伤口还在流血。什么样的神灵想让人的肉体受到这样的惩罚?桑德琳嬷嬷知道,她永远也无法理解天主事工会的宗教礼仪。但那不是她现在要考虑的事。天主事工会在寻找拱顶石。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桑德琳嬷嬷想不到答案,也没有时间去想。

  那个浑身血淋淋的僧侣又穿上披风,拿着他的战利品向着圣坛,向着《圣经》走去。

  在一片死寂中,桑德琳嬷嬷离开了唱诗班站台,快速返回她的房间。她趴在地上,从木板床下摸出一个信封,拆开了封口。那个信封是她三年前就藏到那里的。

  打开信封后,她发现了四个巴黎市内的电话号码。

  她用颤抖的手开始拨打电话。

  楼下,塞拉斯将石板放到圣坛上,迫不及待地伸手去取《圣经》。当他翻阅书页时,那细长而苍白的手指渗出汗来。他从"旧约"部分翻出了《约伯记》,又找到了第三十八章。他一边用手指顺行向下指,一边猜想着他将会看到的文字。

  那将为我们指路!

  找到了第十一节,可那里面只有七个词。他不解地重读了一遍,感到大事不妙。这一节中只写着:你将到此,但切莫前行。(HITHERTOSHALTTHOUCOME,BUTNOFURTHER.)



  第三十章


  保安人员克劳德。格鲁阿尔站在《蒙娜丽莎》前,看着这个被制服的俘虏无比愤怒。这个杂种杀了雅克。索尼埃。对格鲁阿尔和整个保安队的队员来说,索尼埃就像一位慈爱的父亲。

  格鲁阿尔想立即扣动扳机,对罗伯特。兰登的后背来上一枪。格鲁阿尔是为数不多的真正荷枪实弹的高级保安人员之一。但他提醒自己,如果不让兰登接受贝祖。法希的审问,也不经受牢狱之苦就杀了他,倒是便宜了他。

  格鲁阿尔拔出腰间的对讲机,大声请求派人支援。但对讲机中只有嘈杂的静电干扰声。这间展厅中附加的安全装置总是对保安人员的通讯产生干扰。我必须到门口去。格鲁阿尔一边用枪指着兰登,一边向门口退去。刚退出几步,他察觉到了些什么,停了下来。

  那是什么?

  在展厅的中间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幻影。一个人影。还有<敏感詞>人在?一个女人快步地在黑暗中穿行,向远处左边墙走去。她拿着紫光灯在身前来回晃动,好像在找什么感光的东西。

  "什么人?"格鲁阿尔大喝道,又极度紧张起来。他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将枪指向谁,也不知道应该往哪里移步了。

  "PTS."那个女人镇静地回答,仍晃动着紫光灯,扫视着地面。

  科技警察(PoliceTechniqueetScientifique)。格鲁阿尔冒出了冷汗。我还以为所有的警察都走了呢!他这才想起来,那紫光灯是紫外线灯,科技警察总是带着那家伙,但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警署要在这里寻找证据。

  "你叫什么名字?"直觉告诉格鲁阿尔,此事蹊跷。"快说!"

  "我叫索菲。奈芙。"那人用法语平静地回答。

  这个名字在格鲁阿尔记忆深处留有一点儿印象。索菲。奈芙?这不是索尼埃孙女的名字吗?她很小的时候曾经来过这里,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可能是她!就算她是索菲。奈芙,也不能信任她,因为格鲁阿尔已经听说索尼埃和孙女的关系决裂了。

  "你知道我是谁。"那个女人大声说道。"罗伯特不是凶手。请相信我。"

  克劳德。格鲁阿尔可没打算把她的话当真。我需要支援!他又听了听对讲机,里面还是静电干扰声。他离出口还足有二十码,他仍用枪指着趴在地上的兰登,向后退去。他一边退,一边注意着索菲,她正举着紫外线灯细细地打量着挂在《蒙娜丽莎》对面的那张大幅油画。

  格鲁阿尔意识到那是什么画,倒吸了一口凉气。上帝呀,她到底想干什么?

  索菲站在展厅的那头,额角直冒冷汗。兰登还趴在地上--像一只展翅的老鹰。坚持住,罗伯特。索菲知道格鲁阿尔不会向他们开枪,就又将注意力转到了手头的问题上。她特意用紫外线灯扫视达。芬奇的另一幅作品。她扫视了画前的地板,画周围的墙壁以及油画本身,但什么也没有发现。这儿一定会有些什么!

  索菲坚信她可以正确地理解祖父的意图。他还可能会告诉我些什么呢?她正在审视的这幅油画有五英尺高,上面画的是坐在那里抱着婴儿耶稣的圣母玛丽娅、施洗者约翰和站在峭壁上的乌列天使。小时候,每次来看《蒙娜丽莎》,祖父都会把索菲拉到展厅这头也看一看这幅画。

  祖父,我来了!可是我什么也没看见!

  索菲听见格鲁阿尔又在通过对讲机请求支援了。

  快点想!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蒙娜丽莎》防护玻璃上的潦草字迹。男人的欺骗是多么黑暗。

  眼前的这幅画前却没有可供写信息的防护玻璃,而索菲知道祖父绝不会直接在画上写字而损坏艺术品的。她愣了一下。至少不会在正面。她抬头看了看那从屋顶上垂下、用以悬挂油画的钢丝绳。

  可能在画后面吗?她抓住油画木框,用力把画向自己身前拽。画很大,索菲将其从墙上掀起时,画布向前弯曲。索菲把头和肩膀都伸到了画布后面,举着紫外线灯审视画的背面。

  很快,索菲就意识到自己想错了。油画背后一片空白,没有紫色的感光文字,只有陈旧画布上的点点棕褐的色斑--等一等。

  索菲突然看见在靠近油画底部的木框上,有一个金属物发出耀眼的光。那个东西很小,嵌在木框与画布的空隙中,还拖着一条闪光的金链。索菲极为震惊,那正是挂在那把金钥匙上的链子。钥匙柄呈十字形,正面还刻着法国百合的图案和首字母缩写P.S.,这是索菲九岁以后第一次重见它。那一刻,索菲仿佛听见祖父的鬼魂在她耳边低语:有一天,我会将它给你。索菲的喉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祖父死了,还不忘履行他的诺言。她听见祖父在说,它是用来开一个盒子的,在那盒子里藏着我的许多秘密。

  索菲这才明白过来,今晚的那些文字游戏都是为这把钥匙而设的。祖父被害时,还带着那把钥匙。他不想让钥匙落人警方手中,所以将它藏到了这里,并精心设计了"寻宝"的密码,以确保索菲--也只有索菲--可以发现它。

  "请求支援!"格鲁阿尔喊道。

  索菲从油画背后拿起钥匙,将它连同紫外线灯一起放入口袋的深处。她向后瞟了一眼,发现格鲁阿尔还在拼命地试图通过对讲机找来援助。他背对着出口,仍然用枪指着兰登。

  "请求支援!"格鲁阿尔再次大喊道。

  只有静电的干扰声。

  他无法与别人取得联系,索菲可以肯定,因为她知道,那些在这里想通过手机向家人炫耀自己看到了《蒙娜丽莎》的游客往往不能如愿。墙壁上特别附加的监控线路使移动通讯设备无法正常工作,要想通话,只有走出展厅,站到走廊中去。格鲁阿尔快步走出了展厅大门,这时索菲意识到她应该立刻采取行动。

  抬头望了这幅遮住了她一部分身躯的大油画,索菲暗自思忖:看来今晚达。芬奇要帮我们第二次了。再走几米,格鲁阿尔暗暗告诫自己,要把枪端稳。

  "别动!否则,我就毁了它!"那个女人的声音在展厅中回响。

  格鲁阿尔循声望去,停住了脚步。"我的上帝呀,不!"

  透过那雾蒙蒙的红色灯光,他看见那个女人已经将大幅油画从吊绳上取下,支在她面前。那五英尺高的画几乎把她整个人都挡住了。起先格鲁阿尔感到惊异--为什么吊绳上的电线没有接通警报呢?接着,他想起来今晚艺术展厅的警报系统还没有重新启动过。

  她在干什么!

  格鲁阿尔看着眼前的一切,惊讶得血液都要凝固了。

  画布中间开始鼓了起来,那勾勒圣母玛丽娅、婴儿耶稣和施洗者约翰的细致线条开始扭曲了。

  "不!"格鲁阿尔看着达。芬奇的无价画作被这样折腾,惊恐地叫道,那女人正用膝盖从背面抵着画布!

  "不!"格鲁阿尔迅速转身,将枪对准索菲,但他又立即明白过来这是徒劳。画布虽然是纤维制成的,但实际上它是牢不可破的--它外面加了价值六百万美元的防护层。

  我可不能对着达。芬奇的作品打一枪!

  "把你的枪和对讲机都放下。"索菲用法语平静地说道。"否则我将用膝盖顶破这幅画。你一定知道如果祖父在天有灵的话,会有什么样的感受。"格鲁阿尔不知所措。"求你……不要。那是《岩间圣母》!"他把枪和对讲机扔在了地上,把手举过头顶。

  "谢谢。"索菲说道。"现在照我说的做,一切都会很顺利的。"

  几分钟后,当兰登和索菲逃到紧急楼梯通道里时,兰登的心还在怦怦地狂跳,他们离开那浑身打颤的保安人员,逃出国家展厅后,一句话也没说。兰登还紧紧地攥着保安人员的<敏感詞>,不过他迫不及待地想把它扔掉,因为那又沉又危险,感觉怪怪的。

  兰登一边三步并做两步地逃,一边暗自猜测索菲是否知道那幅差点儿被她毁掉的画有多大的价值。她选的那幅画倒是与今晚的历险颇有关联。她所拿的那幅画,就像《蒙娜丽莎》一样,由于隐藏着太多的异教象征符号,而遭致了历史学家们的许多负面评价。

  "你选的'人质'价值连城呀。"兰登边跑边说。

  "男人的欺骗是多么黑暗。"索菲得意地一笑。"罗伯特,我没解开前两个字谜,但我不会错过第三个。"


  第三十一章


  "他们都死了!"桑德琳嬷嬷在圣叙尔皮斯教堂的房间中结结巴巴地对着留言机说。"请接听电话!他们都死了!"桑德琳嬷嬷拨通了前三个号码,得到的结果却非常可怕--第一个接听的是一个歇斯底里的寡妇,第二个接听的是正在谋杀现场加班工作的侦探,还有一个是正在安慰死者家属的牧师。三个联系人都死了。现在,她又拨通了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的电话号码。只有在她找不到<敏感詞>三个联系人时,才可以拨打那个号码。电话接通的是对方的留言机,留言机并没有说机主的姓名,只是让对方留言。

  "地砖已经被打碎了!"她又补充解释道。"<敏感詞>三个人都死了!"

  桑德琳嬷嬷并不知道她要保护的那四个人是谁,但她知道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能打开藏在床底下的那个信封。

  那个没有露面的人捎信给她说,地砖一旦被打破,就说明上层组织遭到了破坏。我们其中的一个人受到了生命威胁,并被迫说了一个谎。你就拨打这些电话,提醒<敏感詞>人。千万要帮我们办成。

  起初,她听到这样的安排时,十分诧异,但后来明白这再简单不过了。如果一个教友的身份被发现了,他可以撒一个谎,这样可以启动警报机制。但今晚,被发现的教友不只一个。

  "请回答。"她惊恐地问。"你在哪里?"

  "把电话挂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桑德琳嬷嬷惊恐地转过头,看见了那个身材魁梧的僧侣正手握着烛台站在门口。她颤抖着挂上了电话。


  第三十一章


  "他们都死了!"桑德琳嬷嬷在圣叙尔皮斯教堂的房间中结结巴巴地对着留言机说。"请接听电话!他们都死了!"桑德琳嬷嬷拨通了前三个号码,得到的结果却非常可怕--第一个接听的是一个歇斯底里的寡妇,第二个接听的是正在谋杀现场加班工作的侦探,还有一个是正在安慰死者家属的牧师。三个联系人都死了。现在,她又拨通了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的电话号码。只有在她找不到<敏感詞>三个联系人时,才可以拨打那个号码。电话接通的是对方的留言机,留言机并没有说机主的姓名,只是让对方留言。

  "地砖已经被打碎了!"她又补充解释道。"<敏感詞>三个人都死了!"

  桑德琳嬷嬷并不知道她要保护的那四个人是谁,但她知道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能打开藏在床底下的那个信封。

  那个没有露面的人捎信给她说,地砖一旦被打破,就说明上层组织遭到了破坏。我们其中的一个人受到了生命威胁,并被迫说了一个谎。你就拨打这些电话,提醒<敏感詞>人。千万要帮我们办成。

  起初,她听到这样的安排时,十分诧异,但后来明白这再简单不过了。如果一个教友的身份被发现了,他可以撒一个谎,这样可以启动警报机制。但今晚,被发现的教友不只一个。

  "请回答。"她惊恐地问。"你在哪里?"

  "把电话挂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桑德琳嬷嬷惊恐地转过头,看见了那个身材魁梧的僧侣正手握着烛台站在门口。她颤抖着挂上了电话。


  第三十二章


  当索菲和兰登逃出卢浮宫,跑进巴黎的夜色中时,德农馆西侧的警报把杜伊勒里花园里的鸽子吓得四处飞散。他们穿过广场,向索菲的汽车跑去,兰登听见远处传来了警笛声。

  "在那里。"索菲指着停在广场上的一辆红色平头双人座汽车喊道。

  她不是在开玩笑吧?兰登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小的车。

  "都市精灵。"她说。"开一百公里就扔了。"

  兰登刚钻到乘客席上,索菲就把"都市精灵"发动了起来,而后又缓速驶过了碎石隔离线。汽车冲下了人行道,颠簸了一下,驶入了环行的卢浮宫卡鲁塞勒商廊。兰登紧紧地抓住车里的隔栏。

  索菲似乎一度想抄近路,冲破中间的防护栏,从圆形草坪中间开过去。

  "不!"兰登叫道,他知道卢浮宫卡鲁塞勒商廊周围的防护栏遮挡着草坪中心的一个危险的坑洞--倒置的玻璃金字塔。刚才,兰登已经在博物馆里看到了通过这个玻璃金字塔照射进去的光线。它就像一张大嘴,可以一口将他们的"都市精灵"吞下去。幸亏索菲又决定按常规路线行驶,她将方向盘向左猛转,又出了商廊,然后向左拐进一条朝北的街道,向着利沃里街急速行驶。后面传来的警笛声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兰登已经可以从车边镜中看到闪烁的警灯。索菲急着要加速离开卢浮宫的时候,都市精灵的发动机已经发出闷响开始抗议了。前方五十码的地方,利沃里街口又亮起了红灯。索菲轻声骂了几句,继续驾车向前冲。

  "索菲?"

  到达十字路口,索菲只稍微地放慢了一点车速,打亮了车灯,然后迅速地扫视了一下左右,又踩下了油门。汽车向左拐了个大弯,穿过空荡荡的十字路口,驶进了利沃里街。

  向西加速行驶了一公里后,索菲将车开向右边的高架。很快,他们从环形高架的另一边下来,驶入了宽阔的香榭丽舍大街。

  汽车开始径直行驶,兰登转过身,伸长了脖子,透过后窗朝卢浮宫方向张望。好像警察并没有追他们。远处那蓝色的警灯聚集在博物馆前像是一片海洋。

  他那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回过头来说道。"这还真有趣。"

  索菲像是没有听见。她注视着前方长长的香榭丽舍大街。眼前这条有许多时尚小店的路段通常被叫做巴黎第五大街。离使馆大约只有一英里了,兰登在座位上放松了下来。

  男人的欺骗是多么黑暗。

  索菲敏捷的思维已经给兰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岩间圣母》。

  索菲说她的祖父在油画后留下了些东西。最终的信息?兰登不禁为索尼埃能找到这样的藏宝之处而赞叹不已。《岩间圣母》那相互关联的象征符号之链上的又一个环节。看来,索尼埃在每个环节上都愈发表现出对达。芬奇的反叛和恶作剧的欣赏。

  《岩间圣母》原本是达。芬奇受净念慈善会的委托为米兰圣弗朗切斯科教堂的礼拜堂所作的祭坛画。修女们事先确定了油画的尺寸和主题--山洞中的圣母玛丽娅、施洗者约翰、乌列和婴儿耶稣。虽然达。芬奇按照她们的要求来做画,但当他交上画作的时候,引起了慈善会里的一片惊恐。这幅画作中充满了引发争议的、令人不安的细节。

  画作描绘了身着蓝袍的圣母玛丽娅抱着一个婴儿坐在那里,那个婴儿应该就是耶稣。

  乌列坐在玛丽娅的对面,也怀抱着婴儿,那个婴儿应该就是施洗者约翰。奇怪的是,画作却一反常理,画的是约翰为耶稣祈福,而不是耶稣为约翰祈福……耶稣正服从于约翰的权威!更成问题的是,画中玛丽娅一手置于约翰头上,另一只手则做出一个威胁的手势--她的手指看上去像鹰爪,仿佛正抓着一个无形的人头。最明显而又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形象要数玛丽娅弯曲的手指下方的乌列--他做出一个砍东西的手势,仿佛要把玛丽娅抓住的那个无形的人头从脖颈处砍下来。

  后来,为了安慰慈善会,达。芬奇又为其画了第二幅"岩间圣母",画面的安排比较正统。第二幅画现藏于伦敦国立美术馆,取名为《岩间的玛丽娅》。兰登的学生每每听到这里,就会一片哗然。不过,兰登还是比较偏爱卢浮宫里暗藏玄机的那一幅。

  车飞奔在香榭丽舍大街上,兰登问索菲:"那幅画后面藏了什么。"

  "我们安全进入使馆后,我会给你看的。"索菲仍注视着前方的道路。

  "你会给我看?"兰登诧异地问。"那是一件物品?"

  索菲点了点头。"上面刻着法国百合和首字母缩写P.S."。

  兰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们马上就到了,索菲想着,将方向盘向右打,驶过豪华的克里昂士饭店,进入巴黎三车道的使馆区。离使馆不到一公里了。她终于感到自己又可以正常地呼吸了。

  索菲一边驾车,一边惦记着口袋里的那把钥匙,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许多年前关于那把钥匙的记忆,那加号形的金色钥匙柄,那三棱柱形的匙身,那钥匙上的小孔,以及那雕刻在钥匙柄上的花纹和字母P.S这么多年来,她很少想起这把钥匙,但多年来在科技安全部门工作的经验告诉她这样的钥匙设计并不神秘。激光塑模,无法复制。那种锁不是靠钥匙上的锯齿来转动制动栓,而是通过一个电子孔来检测钥匙上用激光烧制而成的小孔。如果电子孔检测出匙身六个截面上的小孔是按要求旋转排列的,那么锁就会开启。

  索菲想不到这把钥匙会打开什么,但她感觉到罗伯特一定能告诉她答案。毕竟,他还没有看到钥匙就可以描绘出那上面的图案了。那十字架形的钥匙柄暗示着钥匙一定与某个基督教组织有关,但据索菲所知,并没有哪个教堂在使用激光塑模的钥匙。再说,祖父也不是基督教徒……

  她十年前的所见所闻可以证实这一点。颇具讽刺意义的是,向她揭示出祖父本性的是另一把钥匙--比眼下的这把要普通得多的钥匙。

  她到达戴高乐机场的那天下午,天气暖洋洋的。她拦了一辆出租车,祖父看到我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她想。她从英国的研究生院提前几天回家度春假,正迫不及待地想告诉祖父她新学到的加密方法。

  当她赶到巴黎的家中时,却发现祖父不在家。她颇为失望。她知道祖父不知道她要回来,可能还在卢浮宫工作。但现在是礼拜天下午呀,她想起来。祖父很少在周末工作。周末的时候,他一般都会--索菲一笑,向车库跑去。可以肯定,他的车被开走了。现在是周末。雅克。索尼埃不喜欢在城市中开车,他驾车只会去一个地方,那就是他那位于巴黎北面的诺曼底的度假别墅。索菲已经在拥挤的伦敦呆了好几个月,正渴望去感受一下大自然的气息,于是决定到那里去度假。当时正值傍晚,时候尚早,索菲决定立即动身,给祖父一个惊喜。她向朋友借了一辆车,向北开,在克鲁里附近的盘山公路上行驶--那些寂静无人的小山丘上洒满了月光。当她到达别墅时,刚刚十点多钟。她将车开上一英里长的私家车道,向别墅驶去。当她开到一半,就可以透过树木看见那座房子了--那是一座用古老的石块搭建成的大房子,坐落在山腰上的树丛中。索菲原本猜想祖父可能已经睡下了,当她看到屋里还闪烁着灯光时非常兴奋。随即,她的兴奋之情又被惊异所取代,因为她看见车道上停满了汽车--奔驰、宝马、奥迪,还有罗尔斯。罗伊斯。

  索菲瞧了瞧,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的祖父是著名的隐士!雅克。索尼埃这个隐士实在名不符实。显然,他趁索菲在校读书时在这里举行晚会,从车道上的车看来,一些巴黎名流也前来参加了。

  索菲迫不及待地想给祖父一个惊喜,于是她急匆匆地来到前门。可是,前门却锁着。

  她敲了敲,没人应答。她迷惑不解地转到后门,推了推,后门也锁着。没有人开门。

  索菲不解地站在那里,竖起耳朵倾听周围的动静。她只听到诺曼底那凉飕飕的空气在山谷中回旋,发出低沉的呻吟。

  没有音乐。

  没有说话声。

  什么声音也没有。

  索菲急匆匆地赶到房子的侧面,爬上了一个木材堆,将脸紧紧地贴在客厅的窗户上。

  她简直无法理解她所看到的景象。

  "一个人也没有!"

  整个一楼楼面都空荡荡的。

  这些人都到哪里去了?

  索菲的心怦怦直跳,她跑到柴房里,从引火柴底下取出祖父藏在那里的备用钥匙。她跑到前门,开锁进屋。当她走进空空如也的客厅时,安全系统控制板上的红灯闪烁了起来--那是在提醒来访者在十秒钟之内输入正确的密码,否则警报就会被拉响。

  开晚会还用警报?

  索菲迅速地键入了密码,不让警报拉响。

  她再往里走,发现整幢房子,包括楼上,都空无一人。当她从楼上下来,回到空荡荡的客厅时,她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思忖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那时,索菲听见有声音传来。

  沉闷的声音。那声音听上去是从索菲自己的脚下传来的。索菲大惑不解,趴在地板上,把耳朵紧紧地贴近地面。没错,声音就是从地下传来的。好像有人在唱歌或者……在唱赞歌?索菲觉得有点儿害怕。当她想起这幢房子并没有地下室的时候,更感到恐惧。

  至少我没见有地下室。

  索菲转身扫视了一下客厅,将目光锁定在那块皇宫挂毯上--那是祖父最喜爱的古董,但今天它是整幢房中唯一挪了位的东西。它原本是挂在火炉边的东墙上的,但今晚它却被拉到了挂竿的一边,把原本被挡住的墙壁暴露在外。

  索菲朝那堵空白的木质墙壁走去,她感到赞歌的声音响了一些。她犹豫了一下,将耳朵贴近木墙。这下,声音变得很清晰。那些人一定是在唱赞歌……但索菲听不出曲调和歌词。

  这堵墙后面有隔间!

  索菲摸索着墙壁,发现了一个凹陷的、制作精致的扣指处。一扇滑门。索菲的心怦怦直跳,她将手指扣入那个小槽,移开了滑门。厚重的滑门悄无声息地向两侧移开了。赞歌在眼前的这一片黑暗中回响。

  索菲闪进门内,站在了用石块搭建而成的盘旋而下的楼梯上。她小时候就常来别墅,可从来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楼梯通道!

  沿着楼梯,越往下走,空气就越凉,人声也越清晰。她现在可以分辨出那里面既有男人的声音,也有女人的声音。盘旋的楼梯挡住了她的部分视野,但她现在可以看到最后一级台阶了。台阶前,是地下室的一小块地面--石块铺就,被闪烁的橘红色火焰照得通亮。

  索菲屏住呼吸,又向下走了几级台阶,俯身望去。好一阵子,她才明白过来自己看到了些什么。

  地下室实际上是一个洞穴,是掏空了山坡上的岩体而形成的洞室。唯一的光源是墙上的火把。在那闪亮的火焰中,大约有三十个人围成圈,站在洞室的中间。

  我是在做梦吧,索菲自语道。这难道不是一个梦吗?

  洞室里的每个人都戴着面纱。女人们穿着白色的游丝长袍,穿着金黄色的鞋子。她们的面纱是白色的,她们手握着金黄色的宝珠。男人们则穿着黑色的及膝短袖衣,戴着黑色的面纱。他们看上去就像一个大棋盘上的棋子。他们前后晃动着身体,充满敬意地对身前地板上的一样东西唱着赞歌……索菲看不见那是什么东西。

  赞歌的曲调舒缓了下来,接着又渐渐激昂起来,最后节奏加快,非常高亢。那些人向前迈了一步,跪倒在地。那一刻,索菲终于看到了他们注视的东西。在她吓得<敏感詞>几步的同时,那场景也永远留在了她的记忆中。她感到强烈的恶心,站起身来,抓着墙上的石块,顺着楼梯往回走。她拉上了滑门,逃离了空空的别墅,泪汪汪地驾车返回了巴黎。

  那天晚上,她感到生活的理想由于亲人的背叛而被打碎了。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家。她在餐桌上留下了一张纸条。

  我去过那里了。不要来找我。

  她把从别墅柴房里取出的那把陈旧的备用钥匙放在了纸条旁边。

  "索菲!"兰登打断了她的回忆。"停车!停车!"

  索菲这才回过神来,猛地踩下刹车,将车停了下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兰登指向前方那长长的街道。

  索菲举目望去,心都凉了。前面一百码处,几辆警署的车斜堵在了十字路口,其意图显而易见。他们已经封住了加布里埃尔大街!

  兰登板着脸,叹道。"看来今晚大使馆成了禁区了?"

  街道尽头,站在车旁的警察们正注视着这个方向,他们显然发现了前方街道上有辆车突然停下,并对此产生了怀疑。

  "好吧。"索菲慢慢地调转车头。

  索菲向后倒了一下车,转了个弯,将车头调转过来。当她开动汽车时,听见后方传来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尖锐声响,警笛声大作。

  "该死。"索菲踩下了油门。


  第三十三章


  索菲的"都市精灵"与大使馆和领事馆飞速地擦肩而过,穿越了使馆区,最后冲上一条人行道,右转返回到宽阔的香榭丽舍大街。

  兰登攥着拳头坐在乘客席上,扭身向后张望,看看是否有警察的踪迹。忽然,他希望自己没有做出逃跑的决定。实际上,你也没做过这样的决定,他提醒自己。当索菲将全球定位系统跟踪器扔出厕所时,她已经替兰登做出了决定。现在,他们正加速离开大使馆,穿行在车辆行人稀少的香榭丽舍大街上。兰登觉得他刚才选择返回国家展厅的决定,使事情变得更糟了。虽然眼下索菲甩掉了警察,但谁知道这好运能停留多久呢。

  索菲一手操纵着方向盘,一手在毛衣口袋中摸索。她拿出了一个金属小玩意儿,递给兰登。"罗伯特,你最好看看这个。这是祖父留在《岩间圣母》后面的。"

  兰登急切地接过那个东西,仔细端详起来。它是十字形的,沉甸甸的。兰登感觉自己仿佛拿着一个微型的坟前十字架--那种插在墓前,用来纪念死者的十字桩。但他又注意到,十字形钥匙柄下的钥匙身是三棱柱形的,上面随机排列着上百个精致的小洞。

  "这是一把激光塑模的钥匙。"索菲告诉他。"锁上的电子孔会读取钥匙身上小洞的排列信息。"一把钥匙?兰登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钥匙。

  "看看另一面。"索菲将车开过一个十字路口,驶入另一条街道。

  兰登将钥匙翻转过来,变得目瞪口呆,只见那十字形钥匙柄的中心刻着法国百合的花样和首字母缩写P.S.!"索菲。"他说。"这就是我说过的那个图案,这是郇山隐修会的标志。"索菲点了点头:"我说过,我很久以前就见过这把钥匙。祖父让我不要再提起它。"

  兰登仍死死地盯着那把刻着图案的钥匙。它运用高科技制造而成,却刻着古老的象征符号,反映了古今世界的奇妙融合。

  "他告诉我这把钥匙可以打开一个盒子,盒子里藏着他的许多秘密。"

  雅克。索尼埃这样的人会保守什么样的秘密呢?兰登想到这个问题,不禁打了个冷战。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古老教会要使用如此现代化的钥匙。隐修会的存在只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保守一个秘密--一个有巨大威力的秘密。这把钥匙会不会与此有关呢?兰登不禁要这样揣测。"你知道它是用来开什么的吗?"

  索菲看上去很失望:"我希望你会知道。"

  兰登不说话了,只是翻动、打量着手中的十字形钥匙。

  "它看上去与基督教有关。"索菲接着说。

  兰登无法确认这说法是否属实。钥匙柄并不是传统的基督教十字形,而是一个正方十字形--像交叉的两条线段那样长。这种符号的诞生比基督教的成立早了一千五百年。传统的基督教十字形源于罗马的一种刑具,但正方十字形则完全与此无关。兰登总是惊奇地发现,很少会有基督教徒知道他们的象征符号的名称反映了一段暴力的历史:英文单词十字架"cross''、十字形"crucifix"源于拉丁文"cruciare",而这个单词就表示"酷刑"、"折磨"。

  "索菲。"兰登说道。"据我所知,这种正方十字形被视为'和平'的十字。它的外形使得它不可能被用做刑具,交叉的两条线段一样长,暗含着男女自然融合的寓意。它的象征意义与隐修会的思想是一致的。"索菲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它是用来开什么的吗?"

  兰登皱了皱眉头。"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好吧,我们必须把车停了。"索菲对车后镜看了看。"我们必须找个地方来想想这钥匙到底是用来开什么的。"兰登非常渴望回到丽兹酒店的舒适客房中去,但很显然那是不可能的。

  "去找驻巴黎的美国大学接待人怎么样?"

  "太容易暴露目标了。法希会去检查他们的。"

  "你一定认识人的。你住在这里呀。"

  "法希会根据我的电话和电子邮件记录与我的同事取得联系,他们都会听法希的。找饭店也不行,那得要身份证。"兰登再次觉得被法希在卢浮宫逮捕会比现在更好些。"那我们打电话给大使馆。我可以向他们解释情况,让大使馆派人到什么地方接应我们。""接应我们?"索菲扭头看着兰登,那眼神仿佛在问兰登是否在说疯话。

  "罗伯特,别做梦了。你们的大使馆在领地之外没有司法权。派人来接应我们就等于援助法国政府的逃犯。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你走进大使馆请求临时避难,那另当别论,但要让他们在这方面采取行动对抗法国的法律?"索菲摇了摇头。"如果你现在打电话给大使馆,他们只会让你避免更大的损失,向法希自首。然后,他们会保证将通过外交途径让你受到公正的审判。"她看了看香榭丽舍大街上那排优雅的时尚店。"你带了多少现金?"

  兰登看了看钱包。"一百美元。还有一点儿欧元。怎么了?"

  "带信用卡了吗?"

  "当然。"

  索菲加快了车速。兰登凭直觉知道她又在构想一个计划。前面是死路了,香榭丽舍大街的尽头矗立着凯旋门--那是拿破仑为炫耀其战果而建的高达164 英尺的拱门。它被法国最大的环行公路围绕着,那是拥有九车道的庞然大物。

  当行驶到环行公路时,索菲又看了看车后镜。"我们暂时甩掉了他们。"索菲说。"但如果我们不下车的话,不出五分钟他们又会发现我们了。"那就偷一辆车,兰登暗自思忖,反正我们是罪犯。

  索菲踩下油门,将车开上环行公路。"相信我。"

  兰登没有回答。"相信"让他今晚遇到了太多的麻烦。他拉起夹克衫的袖子,看了看表,那是一块珍藏版的米奇老鼠手表,是兰登十岁生日时父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虽然那孩子气的表盘经常引来怪异的目光,但这是兰登所拥有的唯一的一块手表。是迪斯尼的动画把他引入了形象和颜色的神奇世界,现在米奇老鼠还每天提醒兰登永葆一颗童心。此刻,米奇的两个手臂形成了一个不自然的夹角,表明的时间:2:51 A.M.

  "有趣的手表。"索菲边说,边让车顺着环行公路拐了一个逆时针的大弯。

  "说来话长。"兰登把袖口拉了下来。

  "我想也是。"她冲兰登一笑,把车开下了环行公路,又继续向北开去,离开了市中心。

  他们穿过两个亮着绿灯的十字路口,来到第三个十字路口时,他们向右急转弯,驶上了梅尔歇布大道。他们已经离开了豪华的三车道使馆区,驶入了稍稍有点儿昏暗的工业区。索菲向左来了个急转弯,几分钟后,兰登方才辨认出他们的方位。

  圣拉查尔火车站。

  在他们前方,那玻璃屋顶的火车终点站聚集着刚下火车的人群。欧洲的火车站是通宵开放的。即使是在此时,还有很多出租车在出口处接客。小贩们推着小车叫卖三明治和矿泉水,刚从车站里出来的被大人背着的小家伙眨巴着眼睛,似乎要努力地记住眼前的这个城市。在路口,有几个警察站在路沿上,为找不着北的旅游者们指路。

  虽然街对面有足够的停车空间,索菲还是将"都市精灵"停在于那排出租车的后面。还没等兰登问这是怎么回事,索菲已经跳下了车。她急匆匆地跑到一辆出租车的窗前,和司机交谈起来。

  当兰登跳下车时,看见索菲正将一大叠现金交给出租车司机。司机点了点头。令兰登大惑不解的是,司机并没有带上他们,而是自个儿把车开走了。

  "怎么了?"兰登跨上路沿,站到索菲跟前。这时那辆车已经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索菲又向火车站人口走去。"来,我们买两张票,搭下一班车离开巴黎。"

  兰登急匆匆地跟在她身旁。现在,到美国使馆的一英里冲刺已经彻头彻尾地变成了从巴黎向外潜逃。兰登越来越不喜欢这个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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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幔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5 19:46:51 |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四章


  到列昂纳多。达。芬奇国际机场来接阿林加洛沙的司机开来的是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菲亚特小轿车。阿林加洛沙想起了过去。那时,梵蒂冈的车都是大型的豪华轿车,上面有栏杆和圆形雕饰,插着印有梵蒂冈城邦标志的旗帜。那个时代一去不复返了。梵蒂冈城的车辆现在已没有那么多的装饰了,有时候连标志都没有。梵蒂冈城声称这是为了缩减开支,以便更好地为教区服务,但阿林加洛沙则认为这可能是为了求安稳。整个世界都疯了,在欧洲的许多地方,公然表达对基督教的热爱,往往被视为像在自己的车顶上画个公牛眼一样,让人无法接受。

  阿林加洛沙裹着黑色长袍,爬到车的后座上,准备开始前往岗道尔夫堡的漫长旅途。

  五个月前他已经去过一次了。

  他感叹道,去年的罗马之行,是我有生以来经历的最漫长的一个黑夜。

  五个月前,梵蒂冈城打来电话,让阿林加洛沙立即到罗马来,但没有做任何的解释说明。已经为你订好了飞机票。梵蒂冈城邦竭力保持着一层神秘的色彩,即使对最高级的神职人员也不例外。

  阿林加洛沙怀疑,这次神秘的聚会是为了让主教和<敏感詞>梵蒂冈的官员有一个机会,展示天主事工会最近的一项杰作--他们完成了纽约总部的建设。《建筑文摘》称天主事工会的建筑是"将天主教精神与现代风景精妙融合的光辉典范"。近来,梵蒂冈似乎和什么都能扯上点关系,包括"现代"这个词。

  阿林加洛沙别无选择,只好无奈地接受了这个邀请。阿林加洛沙像许多保守派的神职人员一样,并不是现任天主教会管理层的衷心拥护者,新教皇上任的第一年,他们就忧心忡忡地观望着教会的发展。在梵蒂冈历史上最有争议、最不同寻常的一次选举会议上,新教皇登上了宝座,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变革。现在,教皇并没有因为他的当选来得突然而表现谦逊,他立即与基督教最高管理组织一起准备采取行动。新教皇获取了枢机团中革新力量的支持,宣布他任期中的使命是"恢复梵蒂冈楔石的活力,使天主教适应第三个世纪"。

  阿林加洛沙担心这恐怕意味着新教皇会自以为可以重写上帝的旨意,将那些认为天主教戒律已经不合时宜的人重新吸引回来。

  阿林加洛沙以他辖区的选民和选民的财力为后盾,竭力劝告主教和他的顾问,告诉他们放宽教堂的法规不仅是不忠于上帝的怯懦表现,而且是等于放弃一切权力的自杀。他提醒他们上次放宽教堂法规的行动--颁布《梵蒂冈Ⅱ》--不仅遭遇了重大失败而且留下了极坏的影响:来教堂的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少,捐赠物匮乏,甚至没有足够多的牧师去主持教堂活动。

  阿林加洛沙坚持认为,人们需要从教堂得到教育和指导,而不是溺爱和纵容。

  但几个月前的那个晚上,当菲亚特离开机场的时候,阿林加洛沙惊异地发现车不是开向梵蒂冈城的,而是向东开上了弯曲的山路。"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他问司机。

  "奥尔本山。"司机回答。"你们的会议在岗道尔夫堡举行。"

  主教的避暑山庄?阿林加洛沙从来没有去过,也没有想过要去。那座16 世纪的古堡不仅是主教的避暑山庄,而且也是梵蒂冈天文台--欧洲最先进的天文台--的所在地。阿林加洛沙一想到梵蒂冈的古迹要和科学沾上边,心里就觉得不舒服。把科学和信仰搀和在一起有何道理?人们没有对上帝的信仰,就找不到科学真理。信仰也不需要任何形式来证明自己。

  尽管如此,它还是存在着,阿林加洛沙正想着,岗道尔夫堡已经浮现在眼前,它高耸在十一月的星空下。城堡坐落在悬崖的边缘,并向外倾斜着。从路上望去,它就像一个企图跳崖自尽的僧侣的石像。悬崖下面是意大利文明的发源地--罗马帝国成立前库里亚兹与奥拉齐两个苏格兰民族交战的地方。

  岗道尔夫堡的外形轮廓十分引人注目,那一排防御用的城墙,与它坐落在崖边的险要位置共同展现出古堡的威严。令阿林加洛沙难过的是,现在架在古堡顶上的两个巨大的铝制望远镜将梵蒂冈城堡的形象毁于一旦,使这个曾经威严的建筑就像一个顶着怪帽子的骄傲武士。

  阿林加洛沙下车后,一个年轻的基督教牧师急忙迎了上来,问候道:"主教,欢迎您。我是曼古拉教父,也是这里的天文工作者。"

  你还真行。阿林加洛沙敷衍地打了个招呼,跟随着接待人进入了城堡的前厅--那是一个开阔的空间,但装修却并不高雅,那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风格中还夹杂进了天文学的元素。他跟随着陪同者走上了宽阔的大理石台阶,看到了会议室的标牌、科学讲堂的标牌以及旅行服务台的标牌。令他难以置信的是一贯为人们的精神升华提供指引的梵蒂冈城堡还会为旅游者提供天体物理学的讲座。

  "你说说看。"阿林加洛沙问那个年轻的牧师。"尾巴什么时候开始摇狗了?"

  牧师用惊异的眼光看着他:"先生,您说什么?"

  阿林加洛沙摆手不再提这个话题,他决定今晚不再冒犯什么人。整个梵蒂冈城都疯了。就像一些懒惰的父母,认为默许孩子的娇纵任性比对他严加管教来得省事,教堂处处放宽法规,想重塑自己,去适应那迷乱的文化。

  顶楼的走廊很宽阔,两旁有许多房间。它通往一扇挂着铜牌的橡木门,铜牌上写着:天文学图书馆。

  阿林加洛沙听说过这个地方--梵蒂冈城的天文学图书馆--谣传那里有两万五千多卷藏书,其中包括哥白尼、伽利略、开普勒、牛顿和赛奇的珍贵著作。据说那也是教皇的最高级官员召开秘密集会的地方……他们不想在梵蒂冈城内召开那种会议。

  走向那扇门的时候,阿林加洛沙主教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他将会听到怎样令人震惊的消息,也想象不到那消息将引起怎样的连锁反应。一个小时不到,他跌跌撞撞地从里面走出来,脑海中回荡着那个可怕的消息。从现在算起还有六个月!他想着,上帝救救我们吧!

  此时,坐在菲亚特轿车中的阿林加洛沙意识到自己正在回想那次会议,拳头都捏得咯咯作响。他吐了口气,又慢慢地吸了口气,放松了一下肌肉。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自语道,此时菲亚特轿车正沿着蜿蜒的公路向山上行驶。导师怎么还不打电话给我?现在塞拉斯应该已经找到那块石头了。

  为了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阿林加洛沙把玩着戒指上的那块紫水晶。抚摸着戒指上那教冠和教杖的花纹和宝石,他提醒自己,这个戒指所象征的权力可远远比不上他即将获得的大权。


  第三十五章


  圣拉查尔火车站和<敏感詞>的欧洲火车站没有什么两样,一个装着大门的洞里散布着犯罪嫌疑人--无家可归者举着硬纸板,枕在背包上的睡眼朦胧的学生听着MP3,还有一群群身穿蓝色制服的行李搬运工在抽烟。

  索菲抬头看了看那块巨大的列车时刻牌。那白底黑字的表单一直在刷新。当最新的信息显示在表单上的时候,兰登举目搜寻可供选择的车次。表单的最上方写着:利立--特快--3:06"我希望它可以早点儿开。"索菲说。"但那是到利立的最早一班车了。"

  早点儿开?兰登看了看表--2:59A.M.还有七分钟车就要开了,可他们还没有买票。

  索菲把兰登带到购票窗口前,说道。"用你的信用卡买两张票。"

  "我想使用信用卡会为警察的追捕提供线索--"

  "一点儿不错。"

  兰登已决定不在索菲。奈芙面前显示聪明了。他用Visa 卡买了两张去利立的车票交给索菲。

  索菲将兰登领向站台。站台上响起了熟悉的报时声,闭路广播中播报着开往利立的特快即将发车的消息。他们眼前横着十六条铁轨。在远处右边的三号站台旁,开往利立的特快正喷着蒸汽,准备出发。但是,索菲却挎着兰登的胳膊,领着他往相反的方向走。他们匆匆地穿过一条边廊,经过一个通宵营业的餐厅,最后从边门出站,来到了车站西侧一条僻静的街道上。

  一辆出租车在门口等候着。

  司机看见索菲,打亮了车灯。

  索菲跳上车的后排座位,兰登也随后钻进车内。

  出租车离开了车站,索菲拿出新买的车票,把它们撕得粉碎。

  兰登感叹道,七十美元花得真是地方。

  出租车开始在克里希街上平稳而单调地行驶,兰登这才感觉他们真正逃脱了追捕。透过右边的车窗,他可以看见蒙马特高地和圣心堂美丽的圆形屋顶。忽闪着的警灯打破这美丽的画卷,几辆警车正朝着相反方向驶去。

  索菲和兰登低下身,直到警报声渐渐消失。

  索菲只告诉司机把他们送出城。兰登见她抿着嘴,知道她正在考虑下一步行动。

  兰登将那把十字形的钥匙举到窗边,再次端详,试图找到产地的标记。路灯向车内投来忽闪忽闪的光亮,除了那隐修会的标志,兰登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不合常理。"最后,他说道。

  "为什么?"

  "你祖父想方设法地把钥匙留给你,而你却不知道这把钥匙的用途。"

  "是呀。"

  "你肯定他没有在画背后留下<敏感詞>什么信息?"

  "我查看过了,就发现了这个。这把钥匙是嵌在画框上的。我看见了上面的图案,把它放进了口袋,然后我们就离开了那间展厅。"兰登皱着眉头,端详着三角形的钥匙尖。他又斜着眼睛打量了一下钥匙柄的边缘。还是没有发现什么。"我想这把钥匙最近被清洗过。"

  "为什么?"

  "它闻上去像被酒精擦拭过。"

  索菲扭过头:"对不起,你说什么?"

  "它闻上去像被用清洁剂擦洗过。"兰登把钥匙放到鼻子前面嗅了嗅。"另外一面味道更浓。"他把钥匙翻转过来。"是的,有股酒精的味道,就像被用清洁剂擦洗过或者--"兰登愣了一下。

  "或者什么?"

  兰登在灯光下转动着钥匙,端详着十字形较宽的那条边。那上面有些闪亮的地方……

  就像被弄湿了一样。"你在把它放入口袋前仔细看过朝匙的背面吗?"

  "什么?没有仔细看。太匆忙了。"

  兰登把头转向索菲:"你还带着紫外线灯吗?"

  索菲将手伸进口袋,掏出了紫外线灯。兰登接过灯,打开开关,照了照钥匙背面十字形较宽的那条边。

  在紫外线灯的照射下,钥匙背面立即显现出了文字。那文字匆匆写就,但仍可以辨认。

  豪克斯街24 号地址!祖父留下了一个地址!

  "是什么地方?"兰登问。

  索菲也不知道。她转向司机,身体前倾,兴奋地问:"您知道豪克斯街吗?"

  司机想了想,点点头。他告诉索菲那条街位于巴黎西郊网球馆附近。索菲让他立即开到那里去。

  "要走最快的路,就得穿过布劳涅森林。"司机用法语问道。"行吗?"

  索菲皱了皱眉头。她可以想到<敏感詞>走法来取代那条讨厌的路线,但今晚她不想很挑剔。

  "好的。"我们可以让这位美国的来访者大吃一惊。

  她又看了看那把钥匙,猜想着他们会在豪克斯街24 号发现些什么。一个教堂?隐修会的总部?

  她又回想起十年前自己在地下洞室目睹的那个秘密仪式,长长地叹了口气。"罗伯特,我有很多事要告诉你。"她顿了顿,看着兰登。这时出租车开始向西行驶。"但首先,请把你对郇山隐修会的了解全部告诉我。"


  第三十六章


  贝祖。法希站在国家展厅外,火冒三丈地听着卢浮宫保安人员讲述他被索菲和兰登夺去<敏感詞>的经过。你为什么不冲着那宝贝的油画开一枪呢!

  "警长。"科莱中尉从指挥部方向小跑了过来。"警长,我刚得到消息,他们找到了奈芙警官的车。""她进入大使馆了吗?"

  "没有。在火车站发现的。他们买了两张票,那列火车刚刚开走。"

  法希挥手示意保安人员格鲁阿尔离开,把科莱拉到附近一个墙角边,小声地问:"目的地是哪里?"

  "利立。"

  "可能是个骗局。"法希吁了口气,想了个主意。"好吧,通知下一站,将火车拦下搜查,以防他们真上了火车。把他们的车留在原地,并派便衣监视,以防他们回头用车。派人搜查火车站附近的街道,以防他们步行逃跑。有从火车站开出的公共汽车吗?"

  "这会儿没有,先生。只有出租车在排队接客。"

  "好。去盘问司机,看看他们是否能提供些线索。然后,和出租车公司的调度取得联系,向他们解释情况。我现在打电话给国际刑警组织。"科莱一脸惊异:"你要通报这件事吗?"

  法希对这可能造成的尴尬也表示遗憾,但他别无选择。

  收网要快,收网要紧。

  追捕的第一个小时是很关键的。逃犯在逃跑后一小时内的行动是可以预测的。他们都有"交通、旅馆、现金"这三位一体的需要。国际刑警组织有能力在眨眼间使这些化为泡影。他们可以向巴黎的交管部门、饭店、银行传送索菲和兰登的照片,布下天罗地网,让他们无法离开这个城市,无处藏身,也无法顺利地提取现金。通常,惊恐的逃犯会做出些傻事,比如说偷汽车、抢商店或在绝望之中铤而走险使用银行卡。无论他们犯什么样的错误,都会向当地的警署暴露他们的行踪。

  "只通缉兰登,是吗?"科莱说。"你不会通缉索菲。奈芙吧,她是我们自己人。"

  "当然要通缉她!"法希打了个响指。"如果她能帮助兰登做所有的坏事,光通缉兰登有什么用?我要查看一下奈芙的人事档案,查找一下她可能求助的亲朋好友。我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但她的所作所为将不止让她丢了饭碗。""你想让我接听电话,还是出去?"

  "出去。去火车站与警队合作。你有发布指令的权力,但事先要向我汇报。"

  "是,先生。"科莱跑了出去。

  法希站在墙角,浑身僵硬。窗外闪闪发光的玻璃金字塔倒映在微风拂过的水面。他们从我的指缝中溜走了。他告诫自己要放松。

  即使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干警也难以承受国际刑警组织即将施加的压力。

  一个女密码破译员和一个教师?

  他们坚持不到天亮。


  第三十七章


  "布劳涅森林"是一个树荫浓密的公园,它有许多绰号,巴黎人把它叫做"尘世乐土"。

  实际上,它与这样的溢美之辞毫不相符。大凡看过波希的同名油画的人,就会理解这颇具讽刺意味的命名原由:那幅颓废的油画就像这片树林一样,是一片黑暗而扭曲的景象,里面尽是些畸形变态和装神弄鬼的人。夜晚,树林里蜿蜒的小径上聚集着上百个全裸或半裸的人等待着满足肉体最深处难以言表的欲望--他们中有男人,有女人,也有非男非女的人。

  正当兰登凝神要向索菲讲述郇山隐修会的情况时,出租车驶入了公园的木门,开始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向西行驶。此时,兰登无法再集中注意力了,因为一群公园里的"夜游鬼"从树丛里跳了出来,在车灯的光亮下展示他们的把戏。前方,有两个袒胸露乳的女孩正向车内投来挑逗的目光。在她们后面,一个满身抹油只用一根布条系在裆下的黑人男子转身扭动着臀部。在他身边,有一个迷人的金发女郎掀起了她的迷你裙,向人展示她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女人。

  我的天呀!兰登急忙将目光转进车内,深深地吸了口气。

  "说说郇山隐修会。"索菲催促道。

  兰登点点头,心想:这样的背景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他一时不知从何说起。隐修会有长达一个多世纪的历史……那里面有秘密、有敲诈、有背叛,甚至还有教皇一怒之下实施的酷刑。

  他开始说道:"1099 年,一个叫戈弗提的国王攻占了耶路撒冷,并在那里创建了郇山隐修会。"索菲点了点头,聚精会神地听着。

  "据说,戈弗提国王继承了一个具有极大威力的秘密--从基督时代起这个秘密就在他的家族中世代流传。国王怕他死后秘密失传,就指定了一个秘密的教会组织--郇山隐修会--来保守这个秘密。在耶路撒冷的时候,隐修会得知希律神庙的废墟下埋藏着一些文件,而希律神庙则是在索罗门神庙的废墟上建立起来的。据他们所知,这些文件可以用来确认戈弗提国王的那个威力极大的秘密,正因如此,天主教会将不遗余力地要把它弄到手。"索菲将信将疑。

  "隐修会发誓无论过多久也要将这些文件挖掘出来,让它们永远流传下去。为了保护废墟中的文件,他们成立了一支武装队伍--由九名骑士组成的'基督和所罗门神庙的骑士团'。"兰登停了停,接着说。"就是众所周知的'圣殿武士团'。"索菲用惊异的眼光看了看兰登,确实曾对此有所耳闻。

  兰登经常做关于"圣殿"的讲座,所以他知道几乎每个人都会对此有所耳闻。在学术界。"圣殿武士团"的历史几乎是研究的禁区,因为这方面的事实、理论和讹传交织在一起,使人无法弄清真相。现在,兰登甚至不怎么想在讲座中提及"圣殿武土团",因为那势必会诱导听众围绕那些别有用心的理论展开无休止的提问。

  索菲看上去很困惑:"你是说郇山隐修会成立了'圣殿武士团'来保护秘密文件?我原本以为'圣殿武士团'是保护圣地的。""这是一个普遍存在的误解。'圣殿武士团'打着保护朝圣者的旗号,实则在完成他们的使命。他们的真正目标是取出埋藏在神庙废墟下的文件。""他们找到文件了吗?"

  兰登冷笑道:"没有人知道,但学者们一致认为:武士团在废墟下发现了些什么……这一发现使他们变得极为富有,极为有权势。"兰登开始快速地用标准的学术观点向索菲介绍"圣殿武士团"的历史。他解释道,武士团参与了第二次圣战,他们告诉国王鲍德温二世说他们是为了保护赶路的朝圣者。他们分文不取,但却向国王提出基本的驻扎要求,请求国王允许他们住在神庙废墟的马厩中。鲍德温国王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于是武士团就住进了荒废的神殿中。

  兰登解释道,武士团选择这样奇怪的驻扎地绝非偶然。武士团相信隐修会所追寻的文件就深深地埋藏在废墟下面--在圣地下面一个神圣的密室内,这个密室既是上帝所在的地方,也是犹太教的中心圣地。九名骑士在废墟中住了将近十年,秘密地在坚硬的石块中发掘文件。

  索菲望着兰登。"你说过他们发现了些什么?"

  "他们确实有所发现。"兰登说完又继续解释道,骑士们花了九年时间终于找到了他们所要搜寻的东西。他们带着发现的珍宝去了欧洲,在那里他们一夜之间就声名远扬。

  不知是武士团敲诈了梵蒂冈城邦,还是天主教会想买通他们,伊诺森八世教皇立即下达了一个通告,赋予"圣殿武士团"至高无上的权力,宣布"他们的意志就是法律",国王、教士都不得以宗教或<敏感詞>手段干涉这支独立自主的军队。这样的通告是史无前例的。

  有了这样的新通告,武士团的人员迅速增加,<敏感詞>势力急剧膨胀,在许多国家都有数量惊人的财产。他们开始向破产的王室贵族借贷,从中渔利。这样他们不仅创建了现代银行业,而且进一步增强了自身实力。

  到13 世纪的时候,梵蒂冈的通告已经为武士团的扩张提供了极大的帮助,这让克莱蒙五世教皇下定决心对此采取一些遏制措施。他与法国国王菲利浦四世联手策划了镇压武士团、限制其财富扩张的一系列行动,以便将秘密控制在梵蒂冈城邦的手中。在一次秘密的军事演习中,克莱蒙五世教皇下达了一个命令。这个命令被事先密封了起来,欧洲各地的士兵必须等到1307 年10 月13 日--星期五--才能拆封这个命令。

  十三号的清晨,士兵们拆封了命令,读到了可怕的内容。克莱蒙教皇声称他梦见了上帝,上帝警告他说"圣殿武士团"是崇拜魔鬼的异教徒,同性恋者,他们玷污了十字架,并有鸡奸和<敏感詞>渎神行为。上帝让克莱蒙教皇清理世界,围歼武士团并严刑逼供他们亵渎上帝的罪行。克莱蒙教皇的阴谋按计划顺利进展。那一天,无数的武士团成员被逮捕,被施以酷刑,而后又作为异端分子被绑在柱子上烧死。那场悲剧在现代文化中还留有印记:时至今日,人们还认为星期五和十三很晦气。

  索菲满脸疑惑:"'圣殿武士团'被撤销了吗?现在不是还有武士团的兄弟会吗?"

  "是的,他们还以各种名义存在着。虽然克莱蒙教皇捏造了他们的罪行,并竭力要斩草除根,但武士团有强大的同盟者,其中的一些成员逃过了梵蒂冈的屠杀。武士团拥有的威力无比的文件--也是他们的力量之源--是克莱蒙教皇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但这些文件却从他的指缝中溜走了。长期以来,那些文件由武士团的缔造者一一郇山隐修会--保管着,而郇山隐修会的神秘面纱使得它在梵蒂冈的屠杀中安然无恙。梵蒂冈封城的时候,隐修会偷偷用船将其运往了拉罗舍尔。""后来文件到哪里去了?"

  兰登耸了耸肩说道:"只有郇山隐修会知道这个神秘的答案。因为时至今日,人们还在调查、揣测这些文件的下落,并普遍认为这些文件已被转移,并被重新隐藏多次。现在它们可能被藏在英国的某个地方。"索菲看上去有点儿不安。

  兰登继续说道:"有关这个秘密的传说已经流传了千年。所有的文件,以及它们所具有的威力,所包含的秘密都与一样东西有关--圣杯(Sangreal)。有关圣杯的书成百上千,历史学家们对其也抱有极大的兴趣。""圣杯?这个单词与法语和西班牙语中表示'鲜血'的词'sang'和'sangre'有关吗?"

  兰登点了点头。圣杯与鲜血密不可分,不过那倒不是索菲想象中的那种关系。"这个传说很复杂,但最重要的是隐修会守护着这个秘密,并等待着一个恰当的历史时机来公布真相。""什么真相?那个秘密真的威力无比吗?"

  兰登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窗外巴黎最难堪的景象。"索菲,圣杯(Sangreal)是个古语词。随着时间的推移,它演变成了另外一个词--一个更加现代的名称。"他停了一下。"如果我告诉你它的现代名称,你就会意识到其实你很熟悉它。实际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听说过圣杯的故事。"索菲不相信:"我就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你一定听说过。"兰登微笑着说。"你习惯听到的叫法是圣杯(HolyGrail)。"


  第三十八章


  索菲盯着汽车后座上的兰登。他一定是在开玩笑。"圣杯(HolyGrail)?"

  兰登点子点头,表情严肃。"HolyGrail 就是Sangreal 的字面意义。Sangreal 由法语词Sangral 演变而来,最后分解为两个单词'SanGreal'。"圣杯。索菲为自己没能立即辨认出这几个词在语言学上的联系而感到惊奇。就算兰登所言不假,她还是难解其意。"我还以为圣杯是一个杯子。你刚才却说圣杯是揭示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的文件。""是的,但那些文件只是圣杯珍宝的一部分。它们和圣杯埋藏在一起……它们可以揭示圣杯的真正意义。那些文件之所以能够赋予武土团极大的威力,就是因为它们揭示了圣杯的本质。"圣杯的本质?这下,索菲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她本以为圣杯是耶稣在"最后的晚餐"上用过的杯子,后来,阿里马西斯的约瑟夫曾到十字架前用这个杯子装过耶稣的鲜血。"圣杯是'基督之杯",索菲说。"这再简单不过了。""索菲。"兰登将身体侧向索菲,小声说道。"郇山隐修会可不认为圣杯是个杯子。他们认为那个关于圣杯的传说是个精心编造的谎言。圣杯的故事另有寓意,意指一些更具威力的东西。"他停了一下。"那正是你祖父今晚竭力要告诉我们的东西。"索菲还是不大明白,但她从兰登那耐心的微笑和真诚的眼神中看出他正在针对她的疑惑作答。"如果圣杯不是个杯子,那它是什么呢?"索菲问道。

  虽然兰登早就意料到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但还是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如果他不适当地结合历史背景来解释,索菲还是会一脸迷惑--几个月前,当兰登向编辑递上自己的研究报告时,就从编辑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

  "这份稿件说了些什么?"正在吃午餐的编辑被噎住了,喝了口葡萄酒。"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我可不是在开玩笑,我花费了一年的时间来研究它。"

  《纽约时报》的著名编辑琼纳斯。福克曼紧张地捏着他的山羊胡。无疑,他在光辉的职业生涯中已经见识过一些极为大胆的创作思想,但这次兰登递上的稿子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罗伯特。"福克曼最终开口说道。"请不要误解。我很喜欢你的作品,我们也很成功地合作过。但是,如果我同意将这样的观点发表出去的话,一定会有人聚集在我的办公室前抗议好几个月。而且,这也会毁了你的名声。看在上帝的份上,你是哈佛大学的历史学家,可不是什么梦想一夜成名的通俗撰稿人。你是从哪里找到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这个理论的?"

  兰登淡淡一笑,从呢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福克曼。那张纸上开列了五十多条参考书目--都是著名历史学家的著作,既包括现代的作品也包括几个世纪之前的作品--其中有许多是学术界的畅销书。所有的著作所提出的前提都与兰登的观点一致。福克曼读着这个目录,就好像突然发现地球是扁的一样。"我听说过其中的一些作者。他们是……真正的历史学家。"兰登咧嘴笑了。"正如您所见,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理论。它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我只是在前人的基础上加以总结。还没有什么书从象征学的角度研究过有关圣杯的传说。我从肖像学上所找来的这些论据是很有说服力的。"福克曼仍盯着那张书单:"我的上帝呀,还有一本书是雷。提彬先生写的--他可是英国皇家历史学家。""提彬一生花费了大量时间研究圣杯。我曾经与他会过面。他的大部分观点都与我的想法一致。琼纳斯,他和目录中的<敏感詞>历史学家都赞同我的观点。""你是说这些历史学家都赞同……"福克曼把话又咽了回去,显然他不能再往下说了。

  兰登又咧嘴一笑:"有人认为,圣杯是人类历史上最为人向往的珍宝。有许多传说围绕着圣杯展开,有许多战争因为圣杯而打响,有许多人为了圣杯一生都在追寻。那么它可能仅仅只是一个杯子吗?如果是这样,那么<敏感詞>的古物一定能引起人们同样的关注,甚至是更大的兴趣--比如说荆棘皇冠、耶稣受难的十字架和领衔堂--但事实并非如此。有史以来,圣杯一直是极为特殊的。"兰登笑了笑。"现在你知道原因了。"福克曼还是一个劲地摇头:"既然有这么多书都这样写,为什么这个理论还不为人所知呢?"

  "这些书当然比不过几世纪以来已成定论的历史,特别是当那些历史一直被作为畅销书的写作背景时,它给人们的印象已经根深蒂固了。"福克曼瞪大了眼睛:"你可别告诉我《哈利。波特》实际上写的是有关圣杯的故事。"

  "我参看了《圣经》。"

  福克曼不得不承认:"这,我知道。"

  "住口!"索菲的叫喊打破了车内的平静。"把它放下!"

  索菲趴到前排座位上,冲着司机大喊,把兰登吓了一跳。兰登看见司机正拿着无线电话筒,说着些什么。

  索菲转过身来,将手伸进兰登的夹克衫口袋中。还没等兰登反应过来,她已经拔出了兰登口袋中的<敏感詞>,将其一晃,顶住了司机的后脑勺。司机立即扔掉了话筒,举起了不握方向盘的那只手。

  "索菲!"兰登紧张地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许动!"索菲命令司机。

  司机哆嗦着按索菲的命令将车停在了公园里。

  这时兰登听见汽车的仪器板上传出出租车公司调度那铿锵有力的声音:"……是索菲。奈芙警官……"声音暂时中断了一下。"和美国人罗伯特。兰登……"兰登僵在那里。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了吗?

  浑身打颤的司机将双手高举过头,下了出租车,向后退了几步。

  索菲摇下了车窗,用枪指着那个摸不着头脑的司机。"罗伯特。"她平静地说。"到驾驶座上去。你来开车。"兰登可不想和一个挥舞着<敏感詞>的女人争辩些什么。于是,他下了车,绕到靠驾驶座的车门边,开门上了车。司机一边高举双手,一边咒骂着他们。

  "罗伯特。"索菲坐在后排座位上说。"我相信你已经看够了我们的神奇树林?"

  兰登点了点头。足够了。

  "好的。把车开出这里。"

  兰登低头看了看控制仪器板,犹豫了一下。他XX 的。他摸索到了变速杆,一把抓住它。"索菲?也许你--"

  "走呀!"索菲大喊。

  车外,有几个妓女正朝这边走来,想看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其中一个女人正用手机打电话。兰登压下了手柄,把变速杆推到了猜想中的最高速档位置。他踩下油门,看了看还剩多少汽油。

  他猛地将手柄一松,伴随着车轮与地面的尖厉摩擦声,出租车疯狂地摆动着车尾向前冲去,把那群妓女惊得四散逃窜。那个拿着手机的女人跳人树丛,险些被车撞倒。

  "真糟糕!"汽车东歪西斜地开上公路,索菲问。"你在干什么?"

  兰登在车内的轰鸣声中喊道:"我可要提醒你,这是辆自动排档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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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核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5 19:48:04 |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九章


  虽然布吕耶尔街上那褐色的斯巴达克式石屋已经见证了无数的苦难,但塞拉斯却觉得他现在的痛苦才是世间最难堪的。我被骗了。一切都完了。

  塞拉斯被骗了。隐修会的教友们宁愿选择死亡也不愿泄露秘密。塞拉斯连打电话给主教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不仅杀了知道楔石隐藏地的四个人,还杀了一个圣叙尔皮斯教堂的修女。她与上帝作对!她蔑视天主事工会!

  修女之死把问题变得更加复杂了,这都是塞拉斯一时冲动惹的祸。阿林加洛沙主教曾打电话向修道院院长打了招呼,让塞拉斯进入圣叙尔皮斯教堂;但如果修道院院长发现修女死了,又会怎么想呢?虽然塞拉斯已经将她的尸体放在了床上,但她头部的伤痕是非常明显的。他也曾试图修复那块被砸碎的地砖,但那破坏的痕迹无法掩饰。他们一定会看出有人去过那里。

  塞拉斯本想在完成任务后躲进天主事工会。阿林加洛沙主教会保护我的。在塞拉斯眼中,最幸福的生活方式莫过于整日在纽约的天主事工会总部里冥思和祈祷。他将再也不踏出那里半步。他的所有需求都可以在那个圣地得到满足。没有人会想起我。但此时,塞拉斯意识到,让阿林加洛沙主教那样的名人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可不容易。

  我给主教带来了危险。塞拉斯茫然地看着地面,琢磨着如何逃生。毕竟,是阿林加洛沙给了塞拉斯新生……在西班牙的那个小教区时,阿林加洛沙教育他,给了他生活的目标。

  "我的朋友。"阿林加洛沙告诉他。"你生来就是一个白化病人。不要让别人因此而瞧不起你。你不知道这让你多么地与众不同吗?你还不知道诺亚就是个白化病人吧?"

  "是'诺亚方舟'传说里的那个诺亚吗?"塞拉斯从来没有听说过。

  阿林加洛沙微笑着说:"没错,就是'诺亚方舟'里的那个诺亚。和你一样,他的皮肤像天使一样白。想想看,诺亚挽救了地球上的所有生命。塞拉斯,你注定要做出壮举。上帝将你解救出来,就是因为你有你的使命。上帝需要你去完成他的旨意。"一时间,塞拉斯学会了以新的眼光来看待自己。我是纯洁的,我是洁白的,我是美丽的,就像一个天使。

  此时,父亲那失望的声音又从遥远的过去传来,传到他的房间里。

  你是个祸星,一个幽灵。

  塞拉斯跪在地板上祈求宽恕。然后,他解下长袍,伸手去拿那本戒律。


  第四十章


  兰登竭力试图换档。出租车在熄了两次火后,终于被开到了路边。然而,此刻的轻松却被出租车调度员的声音打破了。

  "喂?听到请回答。"

  兰登勉强将车开到公园门口,实在开不下去了。于是,他不得不放下男子汉的架子,对索菲说:"还是由你来开吧。"

  索菲跳到驾驶座上,长吁了一口气。几秒钟之后,出租车就平稳地驶离了"尘世乐土"。

  索菲越开越快,渐渐地把车速提到了一百公里以上。兰登问道:"你知道路吗?"

  索菲盯着前方的路,说道:"根据出租车司机的描述,我应该是知道那个地方的。"

  兰登又掏出了那把钥匙,觉得它沉甸甸的。他意识到这把钥匙事关重大,也许还关系到自己的自由。

  刚才在给索菲讲述圣殿武士团故事的时候,他就忽然意识到这把钥匙除了带有隐修会的标记外,还跟隐修会有着更微妙的关系。等边十字架除了代表圣殿武士外,也象征着平衡与和谐。凡是见过圣殿武土肖像的人,都会发现他们的白色战袍上绣着红色的等边十字图案。

  等边十字。跟这把钥匙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兰登一边猜想着他们可能会发现什么,一边感叹自己的想象力真是太丰富了。圣杯。

  他不禁为自己的荒唐猜测笑出了声。要知道,人们都认为1500 多年以来,圣杯一直被藏在英国某个教堂的地底下。

  从达。芬奇时代以来就一直被藏在那里。

  早期的几百年里,隐修会为了保护那些具有神奇力量的文件,曾多次被迫迁址。据历史学家估计,自隐修会从耶路撒冷迁到欧洲以后,曾先后六次更换埋藏圣杯的地方。圣杯的最后一次"露面"是在1447 年。当时,许多人都证实说一场大火险些把那些文件吞没,幸亏它们被装进了几个六个人才能抬动的大箱子里,随后被运到了安全的地方。从那以后,没有人再见过圣杯的踪迹。只是偶尔有些传说,说它被藏在了养育亚瑟王和他的圆桌骑土的地方--大英帝国。

  不管它被藏在哪里,有两点重要事实可以肯定:达。芬奇在世的时候知道圣杯藏在哪里!

  那个埋藏圣杯的地点极有可能至今未变!

  因此,那些圣杯的狂热追寻者依然痴狂地钻研着达。芬奇的艺术作品和日记,试图找出有关圣杯埋藏地的蛛丝马迹。有人声称,《岩间圣母》那山峦连绵的背景,好像画的是苏格兰境内某个布满了山洞的小山群。而有人则坚持,《最后的晚餐》中耶稣门徒们的位置安排令人生疑,那是暗示圣杯埋藏地的密码。而另外还有人宣称,通过对《蒙娜丽莎》进行X光检查可以发现,蒙娜丽莎原本戴着青金石的耳环,耳环上有古埃及生育女神伊希斯的肖像。可是,传说后来达。芬奇又把耳环用油彩涂上了。兰登从来就没发现那幅画上有什么耳环的迹象,也想象不出它跟圣杯有什么关系。然而,那些圣杯迷们还是在国际互联网的留言版和聊天室里激烈地讨论着这一假想。

  人人都喜欢带有传奇色彩的秘密。

  这样的神奇秘密还有许多。最近揭开的一个秘密要数对达。芬奇名画《受膜拜的麦琪》的新发现。意大利艺术家毛瑞梓里奥。萨拉斯尼揭开了一个鲜为人知的真相,而纽约《时代》杂志则以《列昂纳多掩盖的秘密》为题对此作了大篇幅的报道。

  萨拉斯尼肯定地指出,虽然《受膜拜的麦琪》是达。芬奇起草的,但他却并没有完成创作。事实上,那是一位匿名画家在达。芬奇去世多年之后利用那幅草图完成的。而且那位匿名画家在画中还隐藏了秘密。用红外线反射仪和X 光照出的照片显示,这个调皮的画家,在完成达。芬奇的草图时,对原作作了令人费解的改动,好像要故意改变达。芬奇的真正意图。不管原画的意图是什么,它都应该被公之于众。然而,这个报道发表之后,佛罗伦萨幽夫斯展览馆的官员们还是停止了这幅画的展出,把它放到了街对面的储藏室里。现在去那个展览馆参观"达。芬奇展厅"的游客只能在原来挂画的地方看到一块敷衍游客的牌子,上面写着:此画正在接受检测,以备修复。

  对圣杯的追寻者们而言,列昂纳多。达。芬奇始终是最大的谜团。他的作品里似乎充满了秘密,但所有的秘密都被掩藏着:也许藏在油彩的下面,也许藏在平面图的密码里,也许根本就不藏在任何地方。也许那么多的捉弄人的线索只不过是留着难为好奇的游客的,让他们冲着《蒙娜丽莎》傻笑。

  索菲拽了拽兰登问道:"那有可能是打开圣杯埋藏地的钥匙吗?"

  兰登笑道:"我想,根本就没有这种可能。另外,据说圣杯被藏在英国的某个地方,而不是法国。"然后,他简短地给索菲介绍了一下圣杯的历史。

  "可是,通过这把钥匙能找到圣杯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呀。"她坚持道,我们有一把非常保险的钥匙,而这把钥匙上面印着隐修会的标记。另外,这把钥匙还是隐修会成员亲自留给我们的,而刚才你也说了,隐修会就是圣杯的保护人。"兰登觉得她的观点非常符合逻辑,可是出于本能,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推论。有谣传说隐修会曾发誓把圣杯带回法国,并将其永远埋藏在那里。然而,这并没有确凿的历史证据。即便隐修会确实把圣杯带回了法国。"豪克斯街24 号"听起来也不像是圣杯的永久埋藏地呀。"索菲,我真很难想象这把钥匙会和圣杯有关。"

  "就是因为人们都认为圣杯藏在英国吗?"

  "不仅如此。圣杯的埋藏地是历史上被保守得最好的秘密之一。人们必须等待好几十年以证明自己值得信任,才会被选人这个隐修会的最高领导层,从而得知圣杯的埋藏地。这个秘密一直通过间接的方式传递。而且,虽然隐修会很庞大,然而在任何时候,只有大导师和<敏感詞>的三个高层领导才知道这个秘密。你祖父是高层领导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祖父是高层领导,索菲想道。她加大了油门。脑海中的烙印,使她确信祖父就是隐修会的高层领导。

  "即使你祖父是高层领导之一,他也决不会向隐修会之外的人透露这个秘密。他不可能把你引入核心领导层。""我早已进入核心层了。"索菲想道,她又回忆起了地下室里的那个仪式。她举棋不定,不知道应不应该把她在诺曼底经历的那个夜晚讲给兰登听。十年过去了,出于羞愧,她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她的所见所闻。一想到那个夜晚,她就浑身打颤。远处传来了警笛声,一阵强烈的倦意向她袭来。

  "看!"兰登兴奋地叫了起来,他看见罗兰德。伽罗斯网球馆就在前方。

  索菲把车朝网球馆开了过去。过了几个路口,他们找到了豪克斯街。并开始在街上找门牌。街道两边显得越来越繁华,商店也多了起来。

  "我们要找24 号。"兰登自言自语道。突然,他意识到自己正下意识地在搜寻教堂的尖顶。别傻了!在这么繁华的地段怎么会有个被遗忘的教堂?

  "就在那儿!"索菲指着前方,大声喊道。

  兰登举目望去。

  那究竟是什么呀?

  那是一座现代化的建筑。那座堡垒的正上方安装着一个硕大的等边霓虹十字架。十字架的下面有几个大字:苏黎世储蓄银行兰登庆幸自己没跟索菲一样,把那里当作圣殿武士教堂。作为一个符号学家,很容易为事物强加上隐含意义。刚才,兰登完全忘记了这个祥和的等边十字架也正是中立国瑞土的国旗图案。

  谜团已经解开了。

  索菲和兰登正拿着一把瑞士银行保险箱的钥匙。


  第四十一章


  岗道尔夫堡外,一股由下而上的山风刮过悬崖,穿过峭壁,直直地吹向刚从菲亚特轿车上下来的阿林加洛沙主教,让他感到阵阵寒意。我应该在这件法衣之外再加点衣服,他想道,竭力控制着不让自己打寒颤。他今晚决不能表现出软弱。

  除了顶层的几扇窗户里透出几缕不祥的灯光外,整个城堡一片漆黑。那肯定是图书馆,阿林加洛沙想。他们还没睡,正等着我呢。他扫视了一下天文台的圆形屋顶,低下头,迎着风继续往前走。

  在门口迎接他的教土睡眼惺忪。他就是五个月前迎接阿林加洛沙的那个教士,只是今晚他显得没有以前那么热情。"我们正为您担心呢,主教大人。"那个教士看了一下手表,说道。他那副表情与其说是担忧,倒不如说是忐忑不安。

  "非常抱歉。最近的航班时刻表老是靠不住。"

  教士小声地嘟囔了些什么,接着说道:"他们在楼上等着您呢。我陪您上去。"

  图书馆设在一个宽敞的方形房间里,地板和天花板上都由深色的木材装饰。墙壁的四周摆放着高大的书柜,上面摆满了书。琥珀色大理石地砖和地面边缘的黑色玄武岩,仿佛在提醒人们这里曾是皇宫。

  "欢迎您,主教大人。"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房间那头传来。

  阿林加洛沙试图找到讲话的人,可是灯光出奇地暗,远比上次他来访时暗得多。那时灯光耀眼。彻底觉醒之夜。今晚,这些人坐在阴影里,像为将要发生的事情感到羞愧似的。

  阿林加洛沙慢慢地踱进房门,看上去像个帝王。他隐约地看到房间那头的长桌子边有三个男人的身影。他一眼就从轮廓辨认出了中间的那个人,那是梵蒂冈的肥胖秘书,全权负责梵蒂冈城的所有法律事务。另外两个人是意大利的高级主教。

  阿林加洛沙向他们走去。"我非常抱歉这时候来找你们。我们的时区不同,你们一定很累了吧。""没关系。"那位秘书说着,双手交叉着放在他肥大的肚子上。"我们非常感激您能这么远赶来。我们只不过是起床迎接您罢了,谈不上辛苦。您要不要喝杯咖啡,或是来些点心?"

  "不必客套。我还要去赶另一班飞机。我们谈正事吧?"

  "当然可以。"秘书说道。"没想到您行动这么快。"

  "是吗?"

  "您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呢。"

  "你们五个月之前就告诉了我你们关心的事情。"阿林加洛沙说:"我为什么要等呢?"

  "确实。您的快速的行动让我们非常高兴。"

  阿林加洛沙望着长桌那头的黑色大公文包,问道:"那就是我要的?"

  "是的。"'秘书不太自然地回答道。"虽然我不得不承认我们非常尊重您的要求,可是那也太……""危险。"一位红衣主教接下去说道。"您要知道我们不能寄给您。数目太庞大。"

  "自由是昂贵的!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上帝会保佑我。"

  那帮人看上去有点儿怀疑。

  "是我要的数目吗?"

  秘书点了点头:"梵蒂冈银行签发的大额持票人证券。跟现金一样,世界通用。"

  阿林加洛沙走到桌子的尽头,打开公文包。里面有两叠厚厚的证券,每张上面都有梵蒂冈的印章和教堂的字样,那确保了任何持票人都可将其兑换成现金。

  秘书看上去有些局促不安。"我不得不承认,主教大人,假如这笔款子是现金的话,我们都会稍稍安心一些。"

  我可拿不动那么多现金,阿林加洛沙想道。他合上公文包,说道:"证券跟现金一样可以在各地流通。这可是你们说的。"几个红衣主教交换了一下不安的眼神,最后说道:"是的。可是通过这些证券可以追查到梵蒂冈银行。"阿林加洛沙暗笑,这正是那位导师让阿林加洛沙要梵蒂冈银行证券的原因。这是为保险起见,我们的命运被绑在一起了。"这说明我们的交易是完全合法的。"阿林加洛沙辩解道。

  "天主事工会是梵蒂冈的最高统领,它有权处置这笔钱。况且,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在法律许可的范围之内。""确实如此,可是……"秘书身体前倾,椅子被他压得吱吱作响。"我们并不知道你究竟会怎样处置这笔款子。假如有任何违法行为的话……""考虑到你们对我的要求。"阿林加洛沙反驳道:"我怎样处理这笔款子与你们无关。"

  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

  他们知道我是对的,阿林加洛沙想。"那么现在,有什么东西需要我签字吗?"

  他们一跃而起,急切地把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好像都盼望着他快点离开。

  阿林加洛沙扫视了一下面前那张薄薄的纸,只见上面盖着教皇的大印。"这份文件跟你们给我的那张复印件一模一样吗?"

  "完全一样。"

  阿林加洛沙签上了名,他为自己能如此平静而颇感意外。那三个人看上去松了一口气。

  "感谢您,主教。"秘书说。"您对教会的贡献将永远被人们铭记。"

  阿林加洛沙拿起公文包,此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承诺和权威的分量。四个人面面相觑,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显然又说不出什么。

  阿林加洛沙走到门口时,一位红衣主教喊住了他。

  阿林加洛沙停下脚步,转身问道:"什么事?"

  "离开这里后,您打算去哪儿?"

  阿林加洛沙知道他问的应该是灵魂的归属,不是地理方位,而他现在不想讨论精神道德的问题。"巴黎。"他说着,走出了房门。


  第四十二章


  苏黎世储蓄银行24 小时营业,它以瑞士传统的账号开户方式经营全套的现代化不记名业务。苏黎世、科伦坡、纽约以及巴黎都设有其分支机构,它们运用计算机标识码来办理不记名业务,拥有先进的数字支持系统。

  这个银行的业务操作方式其实是最古老也是最简单的--为客户提供匿名储藏箱。客户能够以匿名的方式存储任何物品--从证券到价值连城的名画--也可以在任何时候以匿名的方式提取这些物品,这一操作完全通过一整套保护隐私的高科技手段完成。

  索菲将出租车停在银行门前,兰登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望了望这座高大结实的建筑,觉得这真是个严肃的地方,让人活泼不得。大厦是长方形的,没有一扇窗,是个钢铁铸的庞然大物。这个"大铁块"耸立在马路边。前方还闪烁着十五英尺高的等边十字形霓虹灯。

  瑞士的银行以其良好的保密措施闻名世界,吸引了全球各地的客户。这也在艺术界引起了极大的争议,因为它们也为艺术品偷盗者提供了隐藏赃物的最佳场所。他们可以把赃物放上几年,避避风头。由于储存的物品受隐私法保护不受警方的检查,又加上储存时只需开设数字账户,不需登记储户姓名,因此,那些偷盗者可以高枕无忧,既不用担心赃物的安全,也不必害怕被警方顺藤摸瓜地追查。

  一扇大门挡住了银行的车道,门后那条水泥斜坡车道直通大楼的地下室。在大门上方,有一个摄像镜头。兰登估摸这个摄像镜头可不像卢浮宫里面的那些假货,是个真家伙。

  索菲摇下车窗,看了看右手边的电子指示装置。液晶屏上有一条用七种不同语言显示的指令。最上面一行是英语:插入钥匙。

  索菲从口袋里掏出那把用激光塑孔的金钥匙,又再次审视显示屏,只见屏幕下方有个三角形的钥匙孔。

  "我感觉,它肯定能打开。"兰登说。

  索菲将三棱柱形的钥匙身对准钥匙孔插了进去,然后慢慢往里推,把整个钥匙身都塞人了孔中。无需转动钥匙,门就自动打开了。索菲一松刹车,将车滑到第二个门和电子指示装置前。第一个门缓缓地合上了,就像一道闭合的船闸。

  兰登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感觉,希望第二道门也能打开!第二条指令是同样的:插入钥匙。

  索菲插入钥匙,第二道门也立即打开了。于是,他们就顺着斜坡转到了大楼下面。

  私人停车库规模不大,灯光昏暗,停着十几辆车。车库的那头是大楼的中心人口。水泥地上的红地毯一直延伸到一扇厚厚的金属大门前。

  兰登觉得这真是自相矛盾,欢迎来客又不轻易让人进入。

  索菲把车开进人口旁的一个车位,熄灭了发动机。"你最好把枪放在这儿。"

  "再好不过了。"兰登想着,把枪扔到车座下面。

  索菲和兰登下了车,踏上红地毯朝着大铁门走去。铁门没有把手,门边的墙上也有一个三角形的钥匙孔。这次没有任何指令。

  "没有悟性的人还进不去。"兰登说。

  索菲笑了起来,显得有些紧张。"来吧。"她把钥匙插进那个孔里。门"嗡嗡"地向里转开。他俩交换了个眼神,走了进去。门在他们身后"砰"地一声关上了。

  这家储蓄银行的装饰气势逼人。大部分的银行通常只选用光亮的大理石和花岗岩作为装饰材料,而这家银行的墙壁上却尽是金属块和铆钉。

  这是谁装修的?兰登颇感惊奇。是联合钢铁公司吗?

  地上、墙上、柜台上、门上,到处都是灰色的金属,就连走廊里的椅子也是铁制的。

  这向人们表明:你走进了金库!

  柜台后面的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他关掉小电视机,微笑着向他们打招呼。虽然他肌肉发达,随身携带的武器隐约可配,但这并没有影响他那彬彬有礼的形象。

  "先生。"他用一半英文一半法文的句子问道:"需要我为您做点什么吗?"

  双语的问候是欧洲银行招呼客人的最新方式,让客人用感觉舒适的语言作答。

  索菲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那把金钥匙搁在柜台上。

  那个男人低头看了一眼,马上站得更加笔直了。"明白了,您的电梯在大厅那头。您先去,我马上叫人。"索菲点了点头,拿回钥匙。"在哪一层?"

  那人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看索菲:"您的钥匙不是告诉您了吗?"

  她笑道:"啊,是啊。"

  警卫目送着两个人走向电梯,插进钥匙,走了进去。电梯门一关上,他就拿起电话。

  他可不是打电话通知另外的人,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因为客户的钥匙插进外面的大门时,通报装置就自动打开了。

  实际上,这个电话是打给夜间值班经理的。等待接听时,警卫重新打开电视,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他刚才看的新闻刚刚结束。但这没关系。他刚刚见到了屏幕上出现过的那两个人。

  "喂。"电话里传来值班经理的声音。

  "下面有情况。"

  "发生了什么事?"值班经理赶紧问道。

  "法国警方今晚正在追查两个逃犯。"

  "那又怎样?"

  "那两个人刚进了我们银行。"

  值班经理轻轻地骂了几句。"好吧。我马上跟韦尔内先生联系。"

  警卫挂断电话,又拨了一次。这次是给国际刑警组织。

  兰登惊奇地发现电梯不是在上升而是在下降。电梯不停地下降,也不知道过了几层,终于停了下来。他才不管这是第几层呢!能从电梯里出来,他就非常高兴了。

  接待人员早就笑盈盈地站在那里等着他们。他看上去上了年纪,穿着一件熨烫整齐的法兰绒西装,这使得他看上去很古怪,跟这个地方一点也不相配--一个高科技世界里的老式银行工作人员。

  "先生。"他说道。"晚上好。请跟我来,好吗?"没等回答,他转过身,大步走向一个狭窄的金属通道。

  兰登和索菲向下穿过几个通道,走过几个摆放着大型计算机的房间。

  "就是这里。"接待员说着,为他们打开一扇铁门。"到了。"

  兰登和索菲踏人了另一个世界。这个小房间看上去就像是高级宾馆的豪华起居室。这里没有钢铁和铆钉,有的是东方的地毯、黑色的橡木家具和配置了坐垫的椅子。房间中央的宽大桌子上,两个水晶玻璃杯边放着一瓶矿泉水,矿泉水还冒着气泡,桌上还有一壶冒着热气的咖啡。

  兰登不禁感叹道:"瑞士人真是按部就班的典型。"

  那人会心地一笑:"你们是第一次来吧?"

  索菲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可以理解。钥匙经常被作为遗产传给下一代。第一次到我们这里来的客户大多不明白协议。"他指了指放着饮料的桌子说。"只要你们想用,这个房间就一直是你们的。"

  "钥匙有时是世代相传的?"索菲问道。

  "没错。客户的钥匙就像瑞士银行的数字账号,经常会被作为遗产一代一代地传下去。

  在我们的账户上,最短的保险箱租期是五十年,要求提前付款,所以我们会看到许多家族的后代。"兰登睁大双眼。"你刚才是说五十年吗?"

  "至少。"接待员答道。"当然,你也可以租用更长的时间。但除非有进一步的安排,否则,如果一个账户五十年未用,我们就会自动地把保险箱里的东西销毁。需要我启动程序来拿出您的箱子吗?"

  索菲点了点头。"好的。"

  接待员指着这个豪华的房间,说道:"这是供你们查看保险箱的密室。我一离开这里,你们就可以在这里查看或更换保险箱里的东西,想呆多长时间都行。而箱子就在这儿。"他把他们带到对面的墙边,那里有一个宽大的传送带,看上去有点像行李提取处。"请把钥匙插进这个小孔。"那人指着传送带对面一个很大的电子指示装置说。装置上有个熟悉的三角形的钥匙孔。"计算机确认是这把钥匙后,请输入你的账号。然后,你的保险箱就会由机器自动地从下面的金库里传送过来,你就可以查看了。查看完箱子后,请把它放在传送带上,再把钥匙插到这个孔里,程序就会自动重复一遍。由于整个过程是自动的,因此你们的隐私完全可以得到保证,即使是本银行的工作人员也完全不知情。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就请按一下桌子中央的那个呼叫键。"索菲正想提问,突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接待员显得有点迷惑。尴尬地说道:"请原谅。"他走向咖啡壶和矿泉水瓶边上的电话。

  "喂?"他拿起电话。

  听着话筒那头传来的声音,他皱起了眉头。"是……是……"挂上电话,他局促不安地对兰登和索菲笑了笑,说道:"对不起,我现在得出去一下。请随意。"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对不起。"索菲喊道。"走之前能不能给我们解释一下?您刚才是不是提到我们要输入账号数字?"

  那人在门口停了下来,脸色煞白。"当然。跟<敏感詞>瑞士银行一样。我们的储蓄保险箱业务开设数字账号,而不是姓名账号。你应该有一把钥匙和只有自己知道的账号。否则,假如你丢了钥匙,谁捡去了都可以用。"索菲犹豫地问道:"要是我的赠送人没告诉我账号怎么办?"

  接待员的心"咚咚"直跳。那显然你与保险箱无关!他故作镇静地对他们笑了一下,说道:"那我去找个人来帮你。他马上就来。"

  接待员出门转身将门关上,然后转动着一个粗大的钥匙,把他们严严实实地锁在了房间里。

  在城市的那一头,科莱正在火车北站。突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法希打来的。"国际刑警找到了线索。"他在电话里说道。"别管火车了。兰登和奈芙刚到苏黎世储蓄银行的巴黎支行。我要你的人马上去那里。""是不是索尼埃想告诉奈芙和罗伯特。兰登些什么呢?"

  法希冷冷地答道。"科莱,如果你抓住他们,我就能亲自审问他们了!"

  科莱明白了他的意思:"豪克斯街24 号。马上就到,局长。"

  他挂上电话,用对讲机把手下人召集起来。


  第四十三章


  苏黎世储蓄银行巴黎支行行长安德烈。韦尔内住在银行顶层的一间豪华公寓里。虽然他的房子富丽堂皇,但他却一直梦想着能在圣路易斯河畔拥有一所住宅。在那里他可以跟人们促膝交谈,而不用每天都在这里面对那些浑身充满了铜臭气的富人。

  等我退了休,韦尔内心想,我就把酒窖里塞满上好的波尔多葡萄酒,用福拉哥纳尔或布歇的名画装饰我的客厅,然后整日四处搜罗古董家具和拉丁区的宝贵书籍。

  韦尔内在醒来六分钟后就急急忙忙地穿过银行的地下通道。他看上去依然神采奕奕,好像他的私人裁缝和发型师早已把他修饰得尽善尽美。他穿着一件得体的丝质西装,边走边向嘴里喷了些口气清新剂,然后紧了紧领带。由于经常在夜间被突然叫醒去接待那些来自<敏感詞>时区的外国客户,韦尔内已经养成了马萨士兵的睡眠习惯--那些非洲部落以能在醒来后几秒钟就能进入战斗状态而闻名。

  "战斗开始了。"韦尔内想道,但又觉得用这个比喻来形容今晚的事不一定贴切。虽说每位持金钥匙的客户的光临都需要一些额外的关注,但一位被通缉的客户的到来确实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在没有证据证明客户是罪犯的情况下,银行已与执法者就客户的隐私权多次发生争执。

  "给我五分钟。"韦尔内心想。"我要这些人在警察来之前离开银行。"

  如果他行动够快的话,他的银行就可以巧妙地躲过眼前的这场灾难。韦尔内可以告诉警察这两个被迫查的逃犯确实进了银行,可是因为他们并不是银行的客户,而且又没有账号,于是被赶了出去。他真希望那个该死的警卫没有打电话给国际刑警组织。一个每小时只拿15 欧元的警卫显然不会知道还有"判断力"这个词。

  他在门口停了停,深吸了一口气,放松了一下全身的肌肉。然后,他满脸堆笑地打开门,像一阵暖意融融的清风那样飘然而人。

  "晚上好。"他说道,眼睛搜寻着他的客户。"我是安德烈。韦尔内,我能帮您……"下半截话被卡在了喉头。他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他有生以来最意想不到的来访者。

  "对不起,我们以前见过面吗?"索菲问道。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可他刚才一刹那的表情就像看到了鬼似的。

  "没有……"行长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想……没有。我们的业务都是匿名的。"他长出了一口气,挤出镇定的笑容,说道:"我的助理告诉我说您有一把金钥匙却没有账号,是吗?

  那么,我能知道您是怎样得到这把钥匙的吗?"

  "是祖父给我的。"索菲答道,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他显得更加不安了。"真的吗?您祖父给了您这把钥匙却没告诉您账号?"

  "我想他没来得及。"索菲说道。"他今晚被人谋杀了。"

  听到这话,那人<敏感詞>了几步。"雅克。索尼埃死了?"他大声问道,眼里充满了恐惧。"但是……这是怎么回事?"

  索菲大吃一惊,也<敏感詞>几步,浑身发抖。"你认识我祖父?"

  安德烈。韦尔内也大惊失色。他靠着桌角站稳,说道:"雅克和我是好朋友。他什么时候死的?"

  "今晚早些时候。在卢浮宫。"

  韦尔内走到一个宽大的皮椅旁,一屁股坐了进去。他看了看兰登,又看了看索菲,然后问道:"我要问你们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你们中任何一个人跟他的死有关吗?"

  "没有!"索菲叫道。"绝对没有。"

  韦尔内脸色凝重,停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道:"你们的照片已被国际刑警组织贴了出来。这就是刚才我认出你的原因。你们正因涉嫌谋杀而被通缉。"索菲的心一沉。法希已经通知国际刑警组织了?他似乎比索菲预料的更加卖力。她简单地向韦尔内说明了兰登的身份,以及今晚在卢浮宫发生的事。

  韦尔内感到非常惊异。"你祖父快死的时候留下了暗号让你去找兰登先生?"

  "是的。还有这把钥匙。"索菲把金钥匙放到韦尔内面前的咖啡桌上,故意让有隐修会标志的那面朝下。

  韦尔内看了一眼那把钥匙,却没有去动它。"他只给你留下了这把钥匙?没有别的?没有小纸条什么的?"

  索菲知道她在卢浮宫的时候非常匆忙,但她可以肯定在《岩间圣母》后面除了这把钥匙没有别的东西。

  "没有。只有这把钥匙。"

  韦尔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很遗憾。每把钥匙都跟一组作为密码的十位数账号相匹配。没有账号,你的钥匙毫无价值。"十位数!索菲无奈地计算了一下破解那个密码的可能性。有100 多亿种可能。即使她把警署里处理能力最强的并联计算机带来,也要用好几个礼拜才能破解这个密码。"当然了,先生,鉴于当前的局面,你会帮我们的。""对不起。我真的帮不上忙。客户通过安全可靠的计算机来选择他们的账号,这意味着只有计算机和客户自己知道账号。这是我们保证客户得以匿名处理业务的一个方法。另外,这样做也是为了我们员工的安全着想。"索菲完全明白。便利店也是这样做的。员工不能拿保险柜的钥匙!这家银行显然不会让人钻空子,让偷走钥匙的人扣押一个员工作为人质来索要账号。

  索菲坐在兰登身边,低头看了看钥匙,又抬头看了看韦尔内。"您猜想我祖父会在您的银行里放些什么东西呢?"

  "一无所知。这就是所谓的匿名银行。"

  "韦尔内先生。"她坚持道。"我们今晚在这里的时间有限。那我有话直说了。"她拿起那把金钥匙,翻了过来,露出隐修会的标志。她盯着韦尔内的眼睛,问道:"这个钥匙上的标记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韦尔内低头看了看那个法国百合标记,没作任何反应。"没什么。不过我们许多客户都会把他们社团的徽标或首字母的缩略词刻在他们的钥匙上。"索菲叹了一口气,可是她依然紧紧地盯着韦尔内。"这个印记是一个叫做隐修会的秘密组织的标志。"韦尔内仍没作任何反应。"我对此一无所知。你祖父跟我确实是好期友,但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讨论生意上的事。"他整了整领带,流露出一丝不安。

  "韦尔内先生。"索菲坚持道。"我祖父今晚给我打电话,说他和我的处境都极度危险。他说必须得给我点什么东西。结果他给了我你们银行的一把钥匙。现在他死了。您提供的任何线索都会很有帮助。"韦尔内冒出了冷汗,说道:"我们得离开这座大楼。恐怕警察马上就会来。警卫忠于职守,向国际刑警组织报了警。"索菲确实害怕,可她还是做了最后一次努力。"祖父说他要告诉我家庭的真相。您知道些什么吗?"

  "小姐,你的家人在你小时候出车祸死了。我很抱歉。我知道你祖父非常爱你。他多次向我提到你们关系破裂对他来说是件多么痛苦的事。"索菲不知如何作答。

  兰登问道:"用这个账号保存的东西跟圣杯有关吗?"

  韦尔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这时,韦尔内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把手机从腰带上拿下来。"喂?"他的神情有些诧异,继而又变得很关注。"警察?这么快?"他骂了几句,快速地用法语下了几个命令,然后告诉对方他马上就会去大厅。

  他挂上电话,转过身对索菲说:"警察比平常行动得快。我们在这里讲话的时候,他们就赶过来了。"索菲不想两手空空地离开这里。"告诉他们我们来过,并且已经走了。如果他们想要搜查银行,就向他们要搜查令。他们得花一些时间才能拿到搜查令。""听着。"韦尔内说道。"雅克是我的朋友,而且我的银行也不允许警察那样做。我不会允许他们在我的大楼里逮捕你们。给我一分钟,我会想办法让你们悄悄地离开这里。除此之外,恕我无能为力。"他站起来,快步走向门口。"呆在这里。我去作些安排,马上回来。""但是,保险箱怎么办?"索菲叫道。"我们不能就这么走。"

  "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抱歉。"韦尔内边说边急匆匆地走出门口。

  索菲看着他的背影从门口消失,心想账号也许就在祖父这些年来寄给她的那些数不清的信件和包裹里,而她却一件也没打开过!

  兰登突然站了起来。索菲感到他眼里闪烁出莫名其妙的快乐光芒。

  "罗伯特!你笑什么?"

  "你祖父真是个天才。"

  "对不起,你说什么?"

  "十位数?"

  索菲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的嘴咧向一边,露出了熟悉的笑容。"账号!我敢肯定他把账号留给了我们。"

  "在哪儿?"

  兰登拿出那张犯罪现场的电脑打印照扩,铺在咖啡桌上。索菲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兰登说得没错。

  13-3-2-21-1-1-8-5啊,严酷的魔王!

  噢,瘸腿的圣徒!

  P.S.:找到罗伯特。兰登。


  第四十四章


  "确实是十位数。"索菲说道。当她仔细地查看那张照片时,对密码学的感觉被唤醒了。

  13-3-2-21-1-1-8-5祖父把账号写在了卢浮宫的地板上!

  当索菲第一次在卢浮宫的木地板上看到这个凌乱的斐波那契数列时,以为这串数字的唯一目的只是让警署请密码员来参与侦破,从而让索菲有机会参与其中。后来,她认识到这些数字还是破解另外几行词句的线索--一个打破顺序的序列……一个数字之谜。现在,更加使她惊异的是,她发现这些数字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含意。几乎可以肯定,这些数字肯定是打开祖父的神秘保险箱的关键。

  "他是使用双关语的大师。"索菲转过身对兰登说道。"他喜欢有多层意思的东西。喜欢在密码里套密码。"此时,兰登已走近了传送带边上的计算机装置。索菲抓起那张电脑打印的照片,跟了上去。

  那个装置的键盘和银行自动取款机的键盘相似。显示屏上显示着十字形标志。键盘旁边有一个三角形的孔。索菲毫不犹豫地把钥匙插进那个孔里。

  屏幕马上刷新了。

  账号:----------光标闪烁等待着。

  十位数。索菲念着照片上的数字,兰登把它们输了进去。

  账号:1332211185最后一个数字输入完毕后,屏幕又刷新了,出现了用几种不同的语言写成的信息。最上面的一段是英语。

  注意:在按确认键之前,请核对您输入的账号是否准确。

  如果计算机无法识别您的账号,为了安全,系统将自动关闭。

  "终审判决。"索菲皱着眉头说道。"看来我们只有一次机会。"普通的自动提款机一般都会允许用户输入三次密码,然后才会没收他们的银行卡。不过,这一台显然不是普通的取款机。

  兰登对照着照片上的数字仔细地核对输入,确认无误后,他说道:"数字没错。"

  他指了指确认键。"按吧。"

  索菲把食指伸向键盘,但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袭来,她犹豫了。

  "按呀。"兰登催促道。"韦尔内马上就回来了。"

  "不对。"她把手指拿开。"这个账号不正确。"

  "肯定对!十位数。还会是什么?"

  "这个账号太没有规律了。"

  太没有规律?兰登不同意这个说法。每家银行都会建议他们的用户随机选择密码,这样就不会被人猜到。这家银行当然也会建议用户随机选择密码。

  索菲删除了刚刚输进去的所有数字,抬头看着兰登,目光中流露出自信。"这个理应很随意的账号竟能重新排列成斐波那契数列,这也太偶然了吧?"

  兰登明白她已有了主意。来这里之前,索菲就曾把这组数字排成了斐波那契数列。随便一组数字能排列成斐波那契数列的可能性有大呢?

  索菲又敲起了键盘,边回忆边输入了一组不同的数字。"而且,就祖父对符号学和密码的偏爱来说,他应该会选择一组对他来说有意义的、容易记住的数字。"把数字全部输进去之后,她狡猾地笑了一下。"看上去很随意,但实际不然。"

  兰登看了看屏幕。

  账号:1123581321兰登一时没看懂。可是当他回过神,就明白索菲所言极是。

  斐波那契数列:1-1-2-3-5-8-13-2l当斐波那契数列混合成一组十项数字的组合时,根本就无法辨认。容易记住,但从表面看却很随意!这是一个永远都不会被忘记的极为巧妙的十位数密码。而且,这也充分说明了为什么卢浮宫地板上那组凌乱的数字可以重新排列成这著名的数列。

  索菲伸出手按下确认键。

  毫无动静。

  至少他们没有觉察出有什么动静。

  就在那一刻,在他们脚下的那个巨大地下金库里,一个机械手被激活了。这个机械手在双轴传送装置上滑动着,寻找与输入账号相匹配的保险箱。金库里,上千个一模一样的塑料箱子在巨大的铁架上排成一行,看上去就像教堂地下室里的一排排灵柩。

  机械手迅速地移动到正确方位,然后垂了下来,用电子眼确认了一下上面的条形码。

  接着,机械手非常准确地抓起箱子沉重的把手,把箱子直直地提了起来。传送装置上的齿轮转动着,机械手把箱子运到金库的另一头,然后在一个静止的传送带上方停了下来。

  机械手轻轻地放下箱子,收了回去。

  紧接着,传送带迅速地转动了起来……

  兰登和索菲看到传送带转了起来,长出了一口气。他们站在传送带旁,就像在行李提取处等待神秘行李的疲惫旅客。

  传送带从一个伸缩门下面的窄缝里穿进来,延伸到他们右侧。铁门滑了开来,一个很大的塑料箱子从倾斜的传送带上运了过来。那个箱子是个笨重的黑色塑料箱,比索菲想象的要大得多,就像一个没有气孔的宠物空运箱。

  箱子沿斜坡滑到他们面前。

  兰登和索菲静静地站在那里注视着这个神秘的箱子。

  跟这家银行的<敏感詞>东西一样,这个箱子的所有零部件--从铁扣到顶端的不干胶条形码以及结实的把手一一-都是由机械制造的。索菲觉得它就像一个巨大的工具箱。

  索菲迅速地打开箱子上面的两个扣,看了一眼兰登。然后,两个人一起抬起沉重的盖子,向后掀开。

  他们走上前,朝箱子里望去。

  索菲看第一眼时,还以为箱子是空的。不过,接下来她在箱子底上看到了一件东西。

  那是个打磨光滑的木盒,有鞋盒那么大,配着精美的合页。木头是深紫色的,发着黯淡的光,上面有粗线条的纹理。紫檀木,索菲认了出来。这是祖父最喜爱的木材。盒盖上镶嵌着一朵美丽的玫瑰花图案。她和兰登交换了一下困惑的眼神。索菲侧过身,拿起盒子仔细端详。

  天哪,它竟然很沉!

  索菲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放到大桌子上。兰登站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小小的财宝箱。这就是祖父要他们来拿的东西!

  兰登惊异地看着盒盖上手工雕刻的图案--那是一朵五瓣玫瑰。他以前曾多次看到过这种玫瑰的图案。他低声说道:"五瓣玫瑰。这是隐修会用来代表圣杯的标志呀。"

  索菲转过身,看着他。兰登看得出索菲的心思,他也有相同的疑虑。盒子的大小、重量以及隐修会代表圣杯的标志似乎都暗示着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耶稣的圣杯就在这个木盒子里!兰登再一次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

  索菲低声说道:"这个盒子倒是挺适合放圣杯。"

  但里面不可能是圣杯。

  索菲把盒子拽过来,准备打开。可是,就在她拖动盒子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盒子里传出汩汩的水声。

  兰登把盒子拿起来。里面有液体?

  索菲也感到迷惑不解。"刚才你有没有听到……"

  兰登困惑地点点头。"液体。"

  索菲伸手慢慢地打开盒扣,掀起盖子。

  里面的东西是兰登从没见过的。然而,可以肯定的是那绝对不是圣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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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5 19:48:40 | 只看该作者
  第四十五章


  "警察正在封锁街道。"安德烈。韦尔内边说边走进房间。"让你们出去很困难。"关上门后,他发现了传送带上的那个结实的塑料箱。上帝!他们找到了索尼埃的账号?

  索菲和兰登正挤在桌旁看着一个大大的木头珠宝盒。索菲合上盖子,抬头说道:"我们终究还是找到了账号。"韦尔内一句话也没说。一切都为之改变了。他敬畏地把眼光从盒子上移开,计划着下一步的行动。"我必须得把他们送出银行!"由于警察已经设置了路障,韦尔内只能想出一个办法把他们弄出去。"奈芙小姐,如果我能把你们安全地送出银行,你是要把这个东西带上呢,还是在走之前把它重新放回金库?"

  索菲看了兰登一眼,对韦尔内说:"我们得把它带走。"

  韦尔内点点头,说道:"好的。那么,不管那是什么,我建议你们穿过通道时用夹克衫把它包起来。我不希望让别人看到。"兰登脱下夹克衫,韦尔内快步走到传送带旁关上那个空箱子,然后输入了几个简单的指令。于是,传送带又开始转动,把那个塑料箱运回金库。他从电子装置上拔出钥匙递给索菲。

  "这边走。快!"

  他们到达装货台时,韦尔内可以看到从地下车库里透过来的闪烁的警灯。他皱起了眉头。他们也许正在封锁坡道。我能把他们成功地带出去吗?他浑身冷汗直冒。

  他走向一辆银行的小型装甲车。安全运输是苏黎世储蓄银行提供的另一项服务。"快进货舱。"他打开沉重的后门,指着闪闪发亮的铁车厢说。"我马上就回来。"索菲和兰登往车厢里爬,韦尔内则急匆匆地穿过装货台,走进装货台那头的办公室,拿起一串钥匙,找出一件司机穿的工装夹克衫和一顶帽子。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解下领带,换上司机穿的夹克衫。转念一想,他又在制服里面系上了枪套。出来时,他从行李架上抓起一把司机用的<敏感詞>,装上子弹,把枪塞进枪套,然后扣上制服的纽扣。他走回装甲车,拉低帽檐,瞅了瞅站在空荡荡的铁车厢里的索菲和兰登。

  "你们需要把这个打开。"韦尔内边说边伸手进货舱按了一下墙上的开关,打开了舱顶上的照明灯。"你们最好坐下。出大门时千万别出声。"

  索菲和兰登坐在货舱的金属地板上。兰登抱着那个用斜纹呢夹克裹着的宝贝。韦尔内"砰"地一声把大铁门关上,把他们锁在了里面。然后,他坐到方向盘后,启动了装甲车。

  当装甲车轰隆隆地顺着坡道往上开时,韦尔内感到帽子里已经满是汗水。前方的警灯远比想象的要多。当装甲车加速爬上坡道时,第一道门朝里打开了。韦尔内开了过去。门在车后关上了。他继续把车开到第二道门前。第二道门也打开了。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除非警车把坡道口封住了。

  韦尔内轻轻地擦了擦眉头的汗,继续前进。

  一个瘦高个的警察走上前来,挥手让他把车停在路障前。前面远一点的地方停着四辆巡逻车。

  韦尔内把车停下。他把帽檐压得低低的,尽量掩饰起平时温文尔雅的风度,装出一副粗暴冷酷的样子。他推开车门,坐在方向盘后俯视着那个脸色铁青的警察。

  "这不是我们自己的通道吗?"韦尔内粗声问道。

  "我是科莱,警署中尉。"那个警察说道。他指着装甲车的货舱问:"这里面是什么?"

  韦尔内用粗鲁的法语回答:"见鬼!我怎么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只不过是个司机。"

  科莱不动声色,继续说道:"我们正在寻找两个罪犯。"

  韦尔内放声大笑起来:"那你就来对地方了。雇我开车的几个混蛋这么有钱,他们肯定是罪犯。"

  那个警察拿出一张罗伯特。兰登护照上的照片,问道:"这个人今天晚上是不是在你们银行?"

  韦尔内耸耸肩说:"不知道。我只是装货台上的小老鼠。他们不让我们接近客户。你应该进去问一下前台。""银行非要我们出示搜查令才让我们进。"

  韦尔内露出厌烦的表情。"别拿当官的吓唬人。"

  "请打开车厢。"科莱指着货舱说。

  韦尔内瞪了他一眼,发出一阵怪笑。"打开车厢?你以为我有钥匙?你以为他们这么信任我们?他XX 的,你看看我拿的那一丁点薪水就知道了。"警察歪着头,显然不相信他的话。"你说你没有自己车上的钥匙?"

  韦尔内摇摇头。"没有货舱的钥匙。只有开车用的。工头把货舱在装车的地方锁好后,让车等在那里,然后派人另外开着车把钥匙交给收货人。我们这边接到电话说收货人已经拿到钥匙后,才能发车。提前一秒钟都不行。他妈的,我从来都不知道我拉的是什么东西。""这辆车是什么时候锁上的?"

  "肯定是在几个小时之前。我今晚要一直把车开到圣。塞瑞,货舱的钥匙早就到那儿了。"警察不吱声,只是死死地盯着他,好像要看出他的心思。

  一颗汗珠眼看就要滑下韦尔内的鼻子了。"你不介意把它开走吧?"他用袖子擦了一下鼻子,顺势指着那辆挡在路上的警车说。"我要赶时间。"

  "所有的司机都戴劳力士手表吗?"警察指着韦尔内的手腕问道。

  韦尔内低头一看,发现他那块闪闪发亮的昂贵的名表从夹克衫的袖子下面露了出来。

  "他妈的,这个东西吗?在圣。塞瑞时从一个<敏感詞>小贩那里用20 欧元买的。你要的话,我40块钱卖给你。"警察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放行了。"不用,谢谢。路上注意安全。"

  韦尔内把车开出足足50 米后,才长出了一口气。现在,他又要面对另外一个问题--他的货物。我把他们送到哪里去呢?


  第四十六章


  塞拉斯趴在屋内的帆布毯子上,好让鞭打的伤口凝结。今晚第二次接受戒律的鞭策让他感到眩晕,浑身无力。他必须把粗布腰带解开,他能感觉到血从大腿内侧汩汩地流下来。可他却始终无法解开腰带。

  我辜负了教会。

  我更辜负了主教。

  今晚理应是阿林加洛沙主教的拯救日。五个月之前,主教去梵蒂冈天文台开会,得到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压抑了几个礼拜之后,他最终还是告诉了塞拉斯。

  "不可能!"塞拉斯大叫道。"我决不能接受!"

  "是真的。"阿林加洛沙说道。"意想不到,但却是真的。在短短的6 个月里。"

  主教的话让塞拉斯惊恐不已。他祈祷能够得到解脱。即便在那些黑暗日子里,他对上帝和教会的信仰也从未动摇过。但是,仅仅一个月之后,乌云奇迹般地散去,希望的光芒呈现在眼前。

  神的力量,阿林加洛沙这样解释道。

  主教第一次看到了希望。"塞拉斯。"他轻声说道。"上帝给了我们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去捍卫我们的信仰。像所有战争一样,我们的战争也会有牺牲。你愿做上帝的士兵吗?"

  塞拉斯跪倒在赋予他新生的阿林加洛沙主教的面前,说道:"我是上帝的羔羊。按照上帝旨意指引我前进吧。"阿林加洛沙向他讲述了那个摆在眼前的机会,塞拉斯明白了这只能是上帝的旨意。神奇的命运!阿林加洛沙让塞拉斯跟提出这个计划的人联系--那人自称"导师"。虽然塞拉斯和"导师"素未谋面,但每次通电话时,塞拉斯都对"导师"虔诚的信仰和广大的神通表示深深的敬畏。"导师"好像知道所有的事情,在每个地方都有眼线。塞拉斯不知道"导师"是怎样收集信息的,但是阿林加洛沙非常信任"导师",并且要塞拉斯也这么做。他对塞拉斯说:"按照'导师'的命令做,我们就能胜利。"

  胜利。塞拉斯看着光光的地板,害怕胜利就将离他们而去。导师上当了。寻找楔石之路根本就走不通。这个骗局将所有的希望都打破了。

  塞拉斯真希望他能给阿林加洛沙主教打电话,发出警报。可是今晚导师已经切断了他们直接联系的途径。为了我们的安全。

  最终,塞拉斯止住了颤抖,慢慢地站了起来,拿起地板上的长袍。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羞愧地拨打着号码。

  "导师。"他低声说道。"一切都完了。"塞拉斯原原本本地叙述了自己受骗的经过。

  "你怎么能这么快就丧失信心呢。"导师答道。"我刚得到一些出乎意料,但令人欣慰的消息。神秘的命运。雅克。索尼埃临死之前留下了信息。我等会儿再打给你。今晚的工作还没结束。"


  第四十七章


  坐在装甲车那光线昏暗的货舱里就像在小房间里关禁闭一样。兰登极力克制自己的焦急,这种感觉太熟悉了,每次他被关起来时,都会有这种感觉。韦尔内说要把我们送到一个远离城市的安全的地带。那是什么地方呢?有多远呀?

  长时间盘腿而坐的姿势使兰登的双腿都僵硬了。他换了个姿势,疼得向后一仰,感觉血又重新流回到了下半身。他仍然紧紧抱着那个从银行里拯救出来的奇异宝贝。

  "我想我们已经上了高速公路。"索菲轻声说。

  兰登也有同感。装甲车爬上银行的坡道后,停了老大一会儿,让人捏了一把汗。然后,车又左右迂回地前行了一两分钟,现在则好像在全速前进。防弹轮胎在乎坦的公路上转动,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兰登又将注意力转到怀中的紫檀木盒子上。他把这宝贝盒子放在车厢地板上,打开包裹在外面的夹克衫,取出盒子,拉到自己面前。索菲转身,靠到他身边。兰登突然觉得他俩就像挤在一起看圣诞礼物的孩子。

  与暖色调的紫檀木盒子不同,嵌在上面的玫瑰是用浅色的木头--可能是白腊木--刻成的。玫瑰在昏暗的灯光下清晰可辨。玫瑰。整个军队、宗教组织和秘密团体都是以它为基础建立起来的。蔷薇十字会员。玫瑰十字社的骑士。

  "来啊,打开。"索菲说。

  兰登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伸向盒盖,用欣赏的目光看了看精致的盒子,打开扣钩,掀开盖子。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兰登曾猜想过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可是现在看来,他原有的猜测都是错的。盒内厚厚的紫红色丝绸衬里上放着一个兰登根本就不认识的东西。

  那是个光滑的白色大理石圆筒,有网球罐那么大,非常精致。它看上去远比普通的圆柱形石头复杂,因为它好像是由好几块小石头拼凑成的。一个精致的铜框里叠放着六个大理石圆盘,就像一个管状的万花筒、圆筒的两端也用大理石粘着,根本无法看到圆柱内部。因为听到过液体的声音,所以兰登推测这个圆筒应该是中空的。

  圆筒不仅外形神秘,周围还雕刻着许多图案,这引起了兰登的极大兴趣。每个小圆盘上都雕刻着一系列精致的字母--这些字母组成了完整的字母表。这样的圆筒使兰登想起了儿时的一种玩具--一根木棍上穿着刻有字母的转筒,转筒一转,就能拼出不同的单词。

  "不可思议,是吧?"索菲小声问道。

  兰登抬起头。"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索菲的眼睛闪闪发亮。"祖父过去特别喜欢制作这种东西。它是由达。芬奇发明的。"

  即便在微弱的灯光下,索菲也能看到兰登脸上吃惊的表情。

  "达。芬奇?"他又瞅了瞅那个圆筒,喃喃地说。

  "是的。这叫做密码筒。祖父说,这个东西的设计图来自于达。芬奇的秘密日记。"

  "这有什么用呢?"

  想起今晚发生的事情,索菲觉得自己的回答也许会包含一些有趣的暗示。"这是个宝库,是用来保存秘密信息的。"兰登把眼睛睁得更大了。

  索菲解释说,祖父最大的爱好之一就是根据达。芬奇的发明制作模型。雅克。索尼埃是个很有天分的工匠,经常会在放满木料和金属的工作室里呆上半天。他喜爱模仿工匠大师--精通景泰蓝的各种制作工艺的费伯奇,和艺术感略逊一筹,但更注重实用性的列昂纳多。达。芬奇。

  只要浏览一下达。芬奇的日记,就会明白为什么这个博学的人在以聪明睿智而闻名于世的同时,会因做事虎头蛇尾而名声狼藉。达。芬奇曾画了上千张设计图纸,但从来也没有把它们付诸实践。雅克。索尼埃的消遣之一就是把达。芬奇的突发奇想变成现实--他制作了时间机器、水泵、密码筒,甚至还做了一个完全用铰链连接的中世纪法国骑士的模型。那个模型骑士现在正骄傲地站在他办公室的桌上。这个模型是达。芬奇于1495 年设计的。它以达。芬奇早年对解剖学和运动机能学的研究为基础,因此这个模型人有非常准确的关节和肌腱机构。根据设计,这个模型人可以坐起来,并能挥动手臂,还能转动脖子,同时张开下巴。在没看见这个密码筒之前,索菲还以为那个穿着盔甲的骑士是祖父的最佳作品。

  "我小时候,他就给我做过一个这样的东西。"索菲说。"只是没有这么大,这么精美。"

  兰登目不转睛地看着盒子:"我从没听说过密码筒。"

  索菲完全可以理解他的反应。很少人研究达。芬奇那些纸上谈兵的发明,而且一些发明连名字都没有。"密码筒"这个名字可能也是祖父起的。这个名称还是很贴切的,因为这个装置是运用密码术来保存信息的。

  虽然达。芬奇对密码学的研究鲜为人知,但索菲确信他确实是这方面的先锋人物。索菲的大学老师在演示电脑编写密码的方法时,曾高度赞扬了斯莫曼和史格涅尔等当代密码学家,但没有指出实际上是达。芬奇在几百年前就发明了最基本的公众密码的编写方法。当然,索菲的祖父早就跟她说过这些。

  装甲车在公路上呼啸着疾驰。索菲解释道:"密码筒是达。芬奇为长途运送秘密情报而设计的。在那个没有电话和电子邮件的时代,人们要想把私人信息传递给远方朋友的话,就只能把要说的话写下来然后拜托信使送去。然而,如果送信人知道信里有重要信息,为了能赚更多的钱,就会把这个消息卖给发信者的敌人。"历史上有许多著名人物都曾尝试利用密码来保护信息。朱利亚斯。凯萨设计过一个叫做"凯萨盒"的密码保护工具;苏格兰女王马路亚创造过一种换位密码,成功地将秘密报告从监狱里送了出去;著名的阿拉伯科学家阿布曾运用字母替换密码保护他的秘密。

  然而,达。芬奇却避开了数学和密码学而采用了"机械"的方法来保护信息。他发明了密码筒--一个可以保护信件、地图、图表等任何东西的便携容器。一旦把秘密放进这个密码筒,那么就只有知道密码的人才能将它取出。

  "我们需要密码。"索菲指着刻满字母的转盘说。"密码筒的工作原理跟自行车上的号码锁一样。如果你把这些转盘上的字母正确地排成一行,锁就打开了。这个密码筒有五个转盘。把它们转到正确的位置,整个圆筒就会自动打开了。""那么里面呢?"

  "圆筒一打开,你就能看到中间有个隔层,隔层里可以放下一卷纸,你可以把秘密写在上面。"兰登不解地问道:"你说你小时候祖父给你做过这些东西?"

  "是的,不过都比这个小。有几次是为了我的生日。他会给我一个密码筒,然后再让我猜一个谜语。谜底就是密码筒的密码。一旦我猜出谜底,就能打开密码筒找到生日卡片了。""要找到生日卡片,还真得费一番功夫。"

  "不仅如此,卡片上总是写着另一个谜语或线索。祖父喜欢在房子周围精心地设计'寻宝行动',提供一连串的线索让我去寻找真正的礼物。每次的寻宝行动都是对个性和品德的测试,以确保我有资格得到那个礼物,而且每次的测验都不简单。"兰登转头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这个装置。"但是,为什么不把它撬开呢?或者干脆把它砸开?这金属看上去不算结实,大理石也不硬。"索菲笑道:"达。芬奇那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呢。如果你把它强行打开,里面的信息会自动销毁。看。"索菲把手伸进盒子,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圆筒。"放进去的任何信息都要先写在一张草质纸卷上。""不是羊皮纸?"

  索菲摇摇头。"草质的纸张。我知道羊皮纸更耐用,而且在那个年代更普遍。但是必须得用草质的纸张,而且越薄越好。""接着说。"

  "把草质纸张放进密码筒的隔层之前,得先把它绕在一个玻璃小瓶上。"她敲了一下密码筒,筒里的液体汩汩作响。"瓶里是液体。"

  "什么液体?"

  索菲笑道:"醋。"

  兰登愣了一会儿,然后点头称赞:"聪明。"

  醋和草质纸张,索菲想。如果有人强行打开密码器,就会弄破玻璃瓶,瓶里的醋就会迅速溶解草质纸张。等密码筒被打开的时候,那卷纸早已化作了一团纸浆。

  "正如你所见。"索菲说。"得到秘密的唯一方法就是要知道一个正确的五位数密码。这上面有五个转盘,每个转盘上有26 个字母,那可能作为密码的数字就有26 的5 次方……"她迅速地估算。"约有1,200 万个。"

  "这么说来。"兰登边说,边琢磨着那1,200 万种可能的排列。"你认为里面藏着什么秘密呢?"

  "不管是什么,显然祖父非常想保守这个秘密。"她合上盖子看着那朵五瓣玫瑰,突然愣住了。"你刚才说这个玫瑰是圣杯的标志?"

  "一点没错。对隐修会来说,五瓣玫瑰就意味着圣杯。"

  索菲皱起眉头:"那就太奇怪了,因为祖父一直对我说玫瑰代表着'秘密'。过去他在家里打秘密的电话,不想让我打搅时,总是在他办公室门上挂一朵玫瑰。他让我也学他这么做。祖父会说:"宝贝,当我们需要独处的时候,与其把对方锁在门外,倒不如在自己的门上挂一朵代表秘密的玫瑰。这样我们就会学会尊重和信任对方。'要知道,在门上挂玫瑰可是古罗马人的习俗哪。"兰登说道:"罗马人开会时在门上挂玫瑰表示会议需要保密。与会者明白凡是在挂玫瑰的会议上通报的内容都是机密的。"兰登又继续解释说,玫瑰暗示着秘密并不是隐修会把它作为圣杯的标志的唯一原因。

  一种最古老的玫瑰--五瓣玫瑰--呈对称的五边形,就像维纳斯女神指路的明星,这样玫瑰在形状上就与"女性气质"产生了关联。而且,玫瑰还代表了"正确的方向"。罗盘可以为旅客导航,而"玫瑰线",也就是地图上的经线也可以帮助人们确定方位。因此,玫瑰从多个层面上代表着圣杯的特质--秘密、女性气质、指引方向--就像指引人们寻求真理的明星。

  兰登说完,突然僵在了那里。

  "罗伯特,你没事吧?"

  兰登死死地盯着紫檀木的盒子。"五瓣玫瑰。"他的喉咙突然哽住了,险上闪过一丝疑惑。

  "这不可能。"

  "什么?"

  兰登慢慢抬起头,轻声说道:"在玫瑰标记下面,这个密码筒……我想我知道了。"


  第四十八章


  兰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假设。但是,考虑到密码筒主人的身份,以及密码筒的传递方式,再加上盒盖上的玫瑰标记,他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我拿着的是隐修会的楔石!

  传说是真的。

  楔石是一块放在玫瑰标记下的有编码的石头。

  "罗伯特?"索菲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兰登定了定神。"祖父有没有告诉过你一个叫'拱门钥匙'(laclefdevoute)的东西?"

  索菲把那个词译成英语:"你是说"金库的钥匙"(thekeytothevault)吗?"

  "不是,那只是字面意思。'拱门钥匙'是一个很普通的建筑术语。'voute'不是指银行的金库,而是指拱形顶部,比如说拱状的屋顶。""但是拱状的屋顶不需要钥匙呀。"

  "实际上它们有钥匙。在每个拱顶的中央都有一个楔子形的石块。这个承重石块是用来固定所有石块的。因此,从建筑学的角度看,这个石块就是拱门的钥匙。在英语里我们把它叫做'楔石'。"兰登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看她是否明白。

  索菲耸了耸肩,低头看着密码筒。说道:"可是,这个显然不是楔石。"

  兰登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运用楔石建造拱状屋顶的技术是早期石匠行会严守的秘密之一。皇家拱顶弧度、建筑学以及楔石,都是相互关联的概念。掌握用楔石来建造拱门的秘密知识是石匠们致富的途径之一,因此他们都非常谨慎地保守着这个秘密,一贯有保守楔石秘密的传统。可是,紫檀木盒里的这个石筒显然跟一般的楔石不太一样。假如这个真是隐修会的楔石,那只能说明,隐修会的楔石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我对隐修会的楔石并没有做过深人的研究。"兰登承认。"我是从象征学的角度来研究圣杯的,因此我一般不太会注意如何寻获圣杯的知识。"索菲睁大双眼,惊奇地问道:"寻获圣杯?"

  兰登点点头,一字一句地说:"索菲,根据隐修会的说法,楔石是-个编有密码的地图。而这个地图标明的就是埋藏圣杯的地点。"索菲一脸茫然。"你认为这就是那个楔石?"

  兰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让人难以置信。但是,断定这个东西是楔石,是他能做出的唯一结论。一块藏在玫瑰标记下的刻着密码的石头。

  这个密码筒是由前隐修会的导师列昂纳多。达。芬奇设计的,这一事实更证明了这个圆筒就是隐修会的楔石。一个前导师的设计……几百年后隐修会的另一个成员付诸实施。这样的联系太紧密了。

  在过去的十年里,历史学家们一直在法国的教堂里寻找着楔石。那些熟悉隐修会密码史的圣杯追寻者一直以为"拱门钥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楔石,而且这个刻着密码的石头楔子就塞在某个教堂的拱门上。就在玫瑰标记的下面。许多建筑物上都不乏玫瑰标记。玫瑰花形的窗格。玫瑰花形的浮雕。当然还有大量的五边形装饰,拱门的顶上经常会有这种五瓣玫瑰花形的装饰,就在楔石的上面。这些藏宝地似乎太招眼了。标明圣杯埋藏地的地图就塞在某个被人遗忘的教堂拱门上,嘲笑着下面来来往往的无知过客。

  索菲争辩道:"这个密码筒不可能是楔石,它的年代不够久远。我敢肯定这是祖父做的。这不可能是历史悠久的圣杯传说的一部分。"兰登突然感到一阵兴奋。他回答道:"据说楔石实际上是由隐修会在几十年前造出来的。"索菲眨了眨眼,怀疑地说:"可是,如果这个密码筒表明了圣杯的埋藏地,祖父为什么把它给我呢?我既不知道怎样打开它,也不知道怎样处置它。我甚至不知道圣杯究竟是什么!"兰登惊异地发现她所言极是。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机会向她解释圣杯的真正意义。

  那必须等一等。现在,他们的注意力在楔石上。

  如果那是真的……

  在防弹轮胎"轰隆隆"的转动声中,兰登快速地向索菲讲解了他所知道的关于圣杯的一切。据他所知,隐修会的最大秘密--也就是圣杯的埋藏地--几百年来从没有文字记载。为了安全起见,这个秘密都是在一个仪式上口头密传给新主教的。然而,在上个世纪,传说隐修会的策略有所改变。这也许是出于对新的电子窃听技术的防备,但不管怎样,隐修会发誓再也不"说出"那个神圣的埋藏地。

  索菲问道:"那他们怎样把这个秘密传下去呢?"

  兰登解释说:"这就是楔石出现的原因。当四个最高领导中的一个去世之后,剩下的三个得从低一级的成员中选出下一界的主教候选人。他们不是直接'告诉'候选人圣杯的埋藏地,而是对这个候选人进行测试来确证他有资格知道这个秘密。"索菲看上去有些将信将疑。兰登的话突然使她想起了祖父让她寻宝的往事。无可否认,这次得到楔石也是一次寻宝活动。这样的测试在秘密团体里也非常普遍。最著名的要算石匠行会。在行会里,一个人要想获得更高的职位就要证明他能够保守秘密,而且要在很多年里参加一些仪式并通过各种各样的品德测试。测试越来越难,对准备就任三十二级石匠的候选人的测试难度最大。

  索菲说道:"因此,楔石就是一个证明。如果隐修会的领导候选人能打开它,就能证明他自己有资格知道楔石里的秘密。"兰登点了点头:"我忘了你有这方面的经验。"

  "这些不仅仅是从与祖父在一起的经历中得知的。在密码学里,那叫做'自我认可语言'。就是说,如果你够聪明,能看懂密码,你就被允许知道密码的含意。"兰登犹豫了一会儿,说道:"索菲,你要知道,如果这确实是楔石,而你祖父能拿到它,则说明他在隐修会里的权势是非常大的。他肯定是四个高层领导中的一个。"索菲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想他肯定是某个秘密组织里非常有权势的人物,而那个组织就是隐修会。"兰登又试探道:"你过去就知道他加入了秘密组织?"

  "十年前我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跟祖父讲过一句话。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祖父不仅是高层<敏感詞>之一,我想他是……那个组织的最高领袖。"兰登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话。"你是说他是掌门人?可是……你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呀!"

  "我不想谈论这个了。"索菲把头转向一边,脸上的表情很痛苦,但很坚定。

  兰登坐在那儿,目瞪口呆。雅克。索尼埃?掌门人?虽然兰登对此惊讶万分,但他却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这极有可能是真的。毕竟,历届的隐修会掌门人都是艺术修养很高的<敏感詞>名流。多年之前,报上一篇题为《莱斯。都司耳斯的秘密》的文章就曾指出了这一点。

  早期的隐修会历史学家和圣杯迷们都读过《莱斯。都司耳斯的秘密》这篇文章。这篇文章回答了历史学界悬而未决的问题--隐修会的历任大导师分别是列昂纳多。达。芬奇,鲍特赛里,伊萨克。牛顿爵士,维克多。雨果,以及最近的巴黎著名艺术家基恩。考克图。

  为什么就不会有雅克。索尼埃呢?

  兰登想起今晚索尼埃与自己安排的会见,觉得此事更加令人难以置信了。隐修会的掌门人打电话说要见我!为什么?难道是为了闲聊些艺术方面的事情吗?显然不可能。毕竟,如果兰登的感觉没错的话,隐修会的掌门人会把传说中的楔石交给他的孙女索菲,同时命令她去找兰登。

  这太不可思议了。

  兰登实在无法理解索尼埃这样做的动机。即使索尼埃预感到自己即将大祸临头,可还有<敏感詞>三个<敏感詞>知道圣杯的秘密,他们照样可以保证隐修会的安全呀。为什么索尼埃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把楔石交给孙女呢?更何况他们已经断绝联系多年了?而且,为什么要把兰登牵扯进来呢?他可是个陌生人呀。

  "这个谜团中肯定有一环脱节了。"兰登想道。

  很显然,答案还有待于继续探寻。装甲车的发动机突然减速,轮胎碾碎沙石的声音传进货舱,索菲和兰登抬起了头。"韦尔内为什么要把车停在路边?"兰登疑惑道。韦尔内告诉过他们,会把他们带到远离城市的安全地带。车速慢了下来,装甲车被开上一条颠簸的土路。索菲不安地看了一眼兰登,快速盖上了盒子,扣上搭扣。兰登赶紧脱下夹克,重新把盒子裹了起来。

  装甲车停了下来,发动机空转着。后门上的锁眼转动了一下,门被打开了。兰登惊讶地发现,他们被带到了一片远离公路的树林里。韦尔内神情紧张地把头伸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枪。

  "非常抱歉。"他说道。"但我别无选择。"


  第四十九章


  虽然安德烈。韦尔内拿着枪有些不自然,但目光坚定。因此,兰登觉得还是不要冒险试探为妙。

  韦尔内从车后用枪指着他们,说道:"恐怕我必须坚持要你们这样做。把盒子放下。"

  索菲把盒子抱在胸前:"你说过你和祖父是朋友。"

  韦尔内回答:"我有责任保护你祖父的财产。我正在这么做。现在,把盒子放在车上。"

  索菲大声说道:"可我祖父把这个委托给我保管了!"

  韦尔内举枪,命令道:"放下。"

  索菲把盒子放在脚边。

  韦尔内又把枪对准了兰登。

  韦尔内说道:"兰登先生,把盒子拿过来。注意,我让你拿,是因为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向你开枪。"兰登看着这位行长,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韦尔内呵斥道:"这还用问吗?"他用法国腔的英语简洁地说。"当然是保护客户的财产。"

  索菲说:"可我们现在也是你的客户呀。"

  韦尔内的脸色骤然变得冷酷无情。"奈芙小姐,我不知道你今晚是如何得到钥匙和账号的,但这里面显然有肮脏的交易。如果我知道你们有这么大的罪过,我才不会带你们离开银行呢。"索菲说道:"我告诉过你,我们跟祖父的死无关!"

  韦尔内看了看兰登说:"可是,为什么收音机里却说通缉你不仅是因为你杀死了雅克。索尼埃,还因为你杀死了<敏感詞>三个人?"

  "什么!"兰登觉得五雷轰顶。还有<敏感詞>三宗谋杀?这个数字远比知道自己是嫌疑犯更令他震惊。这绝不可能是巧合。"三个人?"兰登看着那个紫檀木盒子,想道。"如果<敏感詞>三个人也被谋杀了,雅克。索尼埃就别无选择了,他必须得把这个楔石传给别人。"韦尔内说道:"我把你送进警察局之后,警察会弄明白的。我已经让我的银行陷得太深了。"索菲盯着韦尔内,说道:"你显然没打算把我们送去警察局,否则你会把我们送回银行的。相反,你把我们带到这里,然后用枪指着我们。""你祖父雇佣我就是为了让我保证他的财产安全,并为他保密。因此,不管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我都不想让警察拿去调查,成为他们登记在册的证据。兰登先生,把盒子拿过来。"索菲摇着头说道:"别拿过去。"

  一声枪响,子弹穿过兰登头上的车顶。一个弹壳"哨"的一声掉在了车厢里,回音萦绕着货舱。

  "他妈的!"兰登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韦尔内更坚定地说:"兰登先生,拿起盒子。"

  兰登拿起了盒子。

  "现在,把盒子拿给我。"韦尔内站在车后,把枪伸进货舱,瞄准兰登的心脏。

  兰登把盒子拿在手里,朝车门移动。

  "我得做点什么!"兰登想。"眼看就要把隐修会的楔石交出去了!"兰登越朝门口移,他那居高临下的优越位置就越明显。他开始盘算着要怎样利用这个优势。虽然韦尔内举着枪,可是只能够到兰登的膝盖。"也许我可以飞起一脚把枪踢掉?"兰登想。然而,当兰登靠近车门时,韦尔内似乎感觉到了兰登的位置所带来的危险。他向后退了几步,站到了六英尺开外的地方。兰登根本就够不着他了。

  韦尔内命令道:"把盒子放在门边上。"

  兰登已经别无选择,只好蹲下,把紫檀木盒子放在货舱的门口。

  "现在,站起来。"

  兰登慢慢起身。可是,他突然发现那个弹壳就落在车门边上。他停了下来。

  "站起来,离开那个盒子。"

  兰登盯着铁门槛,迟疑了一会儿。他慢慢地站了起来,小心地用手把子弹壳拨到了车门边。然后,他站直了身子,向后退去。

  "回车厢后面去,脸对着里头!"

  兰登照办。

  韦尔内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他右手握枪,左手伸向那个木盒。可是他发现那个盒子实在太重了。得用两只手!看着他的两个俘虏,他估算了一下风险。他们都在十五英尺之外的货舱那头,而且脸都朝着里头。韦尔内做出了决定。他迅速地把枪放在保险杠上,用双手拿起那个木盒,放在地上,然后飞速地抓起枪,指着货舱里的两个人。

  那两个俘虏一动不动。

  太棒了。现在要做的只是关上车门,然后锁上。他向前一步,抓住车门,向里推去。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韦尔内迅速地抓住门闩,要把它闩上。门闩滑动了几英寸,突然停了下来。插不动了。怎么回事?韦尔内又向里推了一下,可是门闩就是插不进去。门关不上了。韦尔内慌了,他用力地将门从外往里推,可就是推不动。肯定是有东西把门卡住了!于是韦尔内再次用尽全力将门向里推,这时门却"砰"的一声向外弹开来,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把他击倒在地。他感到鼻子一阵剧痛。韦尔内扔掉枪,捂住脸,一股温热的鲜血从鼻子里汩汩地流了出来。

  兰登跳到了韦尔内身旁。韦尔内挣扎着站起来,可是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漆黑。"嘭"的一声又摔倒在地,只模模糊糊地听到索菲在喊叫。过了一会儿,他感到头上有尘土和废气在翻腾,听到轮胎轧在沙石上发出的"咔嚓咔嚓''的声响。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刚好看到装甲车直直地向前开去。由于两轮之间的轴距太大,装甲车转起弯来特别困难。前保险杠猛的一下碰到了一棵树上,把树顶弯了。保险杠也被顶下了一半。装甲车拖着摇摇欲坠的保险杠向前开去,转上了公路。保险杠与地面摩擦着发出耀眼的火花。最后,装甲车消失在夜幕中。

  韦尔内看着原先停车的地方。虽然月光微弱,但他知道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木盒被他们带走了!


  第五十章


  没有牌照的菲亚特轿车启程离开了岗道尔夫堡,沿着奥尔本山蜿蜒的盘山公路向山下行驶,进入了山谷。车后座上,阿林加洛沙主教面带微笑,琢磨着还要等多久才能和导师交易,他的膝盖可以感受到公文包里无记名支票的分量。

  两千万欧元。

  这笔钱能够为阿林加洛沙带来远比其本身更重要的权力。

  在飞奔向罗马的车上,阿林加洛沙再次琢磨着为什么导师到现在还没有和他联络。于是他拿出手机来看,发现信号非常微弱。

  "在这里,手机的信号总是断断续续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说。"再过五分钟,出了山区,信号就会好了。""谢谢。"阿林加洛沙突然担忧起来:山区没有信号?也许导师一直在试图联系他,也许出什么大乱子了。

  阿林加洛沙迅速地检查了语音信箱,结果一无所获。他这才想起导师根本就不可能给他留下什么信息记录。导师是一个对通讯交流极为谨慎的人,他深谙在现代化<敏感詞>中口无遮拦的危险性。他之所以能收集到令人惊讶的秘密信息,电子窃听功不可没。

  因此,他总是格外警惕。

  不幸的是,不留联系电话给阿林加洛沙正是导师的防范措施之一。我会主动联系你的,导师曾经告诉过他。所以把你的手机带在身边。当阿林加洛沙发现他的手机可能无法接通时,他真担心导师会误以为他一直不接听电话。

  他可能会以为出了什么事。

  也许会以为我没有弄到支票。

  主教出了一身冷汗。

  或许更糟……他可能认为我卷了钱跑了!


  第五十一章


  就算只以60 公里的时速前行,装甲车上摇摇欲坠的保险杠在沙土路面上拖行,还是摩擦出了巨大的声响,擦出的火花不断飞溅到引擎盖上。

  我们必须离开这条路,兰登寻思道。

  他甚至看不清前进的方向。装甲车那唯一能亮的车头灯被撞歪了,一条横梁也飞进了乡村公路边的树林里。显然,这辆车所谓的"装甲"指的不过是货舱而并非车头。

  索菲坐在乘客席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膝上的木盒。

  "你没事吧?"兰登问道。

  索菲看起来有些动摇:"你相信他么?"

  "你指的是另外三宗谋杀?当然。这解释了很多事情--为什么你祖父拼命要将楔石传下来,为什么法希要极力追捕我。""不,我指的是韦尔内竭力要保全他的银行。"

  兰登瞥了索菲一眼:"而不是……?"

  "把楔石据为已有。"

  兰登根本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他怎么可能知道这盒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呢?"

  "楔石被保存在他的银行,他认识祖父,也许他知道些什么,可能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圣杯搞到手。"兰登摇了摇头。韦尔内不像这种人。"依我看,人们寻找圣杯只有两个原因:不是他们幼稚地以为自己正在追寻遗失已久的耶稣用过的杯子……""就是?"

  "就是他们了解真相,并因此受到威胁。历史上有很多组织曾经寻找并试图销毁圣杯。"

  车内的沉默使破保险杠发出的摩擦声更响了。现在他们已经开出了好几公里。兰登看着那瀑布般溅落在车头的火花,担心那会给行驶造成危险。再说,这一定会引起过往车辆的注意。于是兰登打定子主意。

  "我下去看看能不能把保险杠扳回原位。"

  他把车靠边,开进一个车站。

  噪音终于消失了。

  兰登走向车头时极其警觉。现在,他不用再盯着枪管,终于能够自由地呼吸了。他深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气,让头脑恢复清醒。他不仅背负着被迫捕的压力,也开始感到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他和索菲的命运将与一个历史上最重要的秘密联系在一起。

  兰登感到肩头的担子沉重,因为他知道他们不能再将楔石送还隐修会了。另外三个人遇害的消息说明已经有外人打人了隐修会内部,他们妥协了。显然,隐修会的成员被人监视着,要么就是组织里混进了奸细。看来这就是索尼埃把楔石交给索菲和兰登的原因--他们不是隐修会的成员,他们是不会妥协的人。把楔石交还给隐修会是不妥当的。即使兰登有办法找到隐修会的成员,但很有可能来拿楔石的人恰恰就是敌人。至少现在,不管索菲和兰登想不想要,楔石还在他们手里。

  装甲车的车头看上去比兰登想象的还要糟。左边的车头灯已经不见了,右边的那个就像在眼窝里晃荡的眼球。兰登把它塞回原处,它又滚落出来,唯一让人高兴的就是前保险杠就快要掉下来了。兰登飞起一脚,想把它踢掉。

  他一边踹那块扭曲的金属,一边回忆着和索菲的谈话。索菲曾告诉他。"祖父在电话中给我留言,说他要告诉我关于我家庭的真相"。这句话在当时听来似乎毫无意义,但现在,当了解到郇山隐修会与此有关之后,兰登想出了一种令人吃惊的可能性。

  前保险杠完全脱落了下来。兰登喘了口气。至少这辆车不会再好像燃放国庆节的烟花了。他拎起那条保险杠,把它拖到树林的隐蔽处,盘算着接下来的去向。他们不知道如何打开密码筒,也不知道为什么索尼埃会把这个交给他们。但不幸的是,他们今晚的生死存亡就取决于能否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

  兰登想道:我们需要专业的帮助。

  在圣杯与郇山隐修会的研究领域,只有一个人可以帮上这个忙了。当然,最麻烦的问题是首先必须要说服索菲。

  索菲呆在货舱里等着兰登,她感到膝盖上的紫檀木盒子沉沉的,对它心生厌恶。为什么祖父要给我这个?她百思不得其解。

  思考,索菲!动动脑筋。祖父想告诉你什么?

  索菲打开盒子,取出密码筒,仔细端详。她甚至可以感触到祖父制作密码筒的双手。

  楔石是一个只有杰出的人才能读懂的地图。祖父就是那样一个"杰出的人"。

  索菲抚摸着转筒。五个字母。石盘在她手中流畅地转动着。她把五个字母对准了石筒两端的铜箭头。这一举动看似荒谬,那五个字母组成了一个单词。

  G-R-A-I-L.

  她轻轻地抓着圆柱体的两端往外拉。密码筒一动不动。她听见筒内响起醋的流动声,于是停了下来。她又试了一次。

  V-I-N-C-I.

  还是没有动静。

  V-O-U-T-E.

  密码筒依旧紧锁。

  她皱着眉头把密码筒放回盒里。看着车外的兰登,索菲很感激他能够陪伴自己。附言:去找罗伯特。兰登。祖父要把他也拉进来的原因已经很清楚了。索菲还不知如何理解祖父的意图,因此祖父指定罗伯特。兰登做她的向导。一个全面指导她的老师。不幸的是,对兰登来说,他今晚可远远不止是老师,他变成了贝祖。法希的猎物……而且还有某些未知势力也在企图夺取圣杯。

  圣杯到底是什么?

  索菲怀疑最终的发现是否值得他们牺牲性命。

  装甲车再次上路了。兰登觉得心情舒畅,因为驾驶变得轻松多了。"你认识去凡尔赛的路吗?"

  索菲看着他:"观光?"

  "不,我有个计划。我认识的一个宗教史学家住在凡尔赛附近。虽然我不记得具体的地址,但是我们可以去找找,我曾经去过他的庄园几次。他叫雷。提彬,是前英国皇家历史学家。""他住在巴黎?"

  "提彬的生活激情就来自于圣杯。十五年前当隐修会楔石现身的传说散布开来时,他搬到法国,希望能够在教堂里找到圣杯。他也写过一些关于楔石和圣杯的书。也许他可以帮助我们打开这个密码筒并且告诉我们如何处置它。"索菲的眼神中充满警惕:"你信任他么?"

  "相信他什么?不会盗窃信息?"

  "而且不会把我们交出去。"

  "我并不打算告诉他我们正被警方通缉。我希望他会收留我们直到真相大白。"

  "罗伯特,不要忘了,法国的每一台电视机都可能正在播出咱们的照片。贝祖。法希经常利用媒体,他会让我们寸步难行。"太棒了,兰登想。我的荧屏处女秀就要献给"巴黎通缉犯"节目了。至少琼纳斯。福克曼要幸灾乐祸了:每次兰登弄出什么新闻来,他的书一定会卖疯的。

  "他真的是靠得住的朋友吗?"索菲问。

  兰登也拿不准提彬是不是会看电视,特别是在这个时段,不过直觉告诉兰登,提彬是完全值得信任的。一个理想的避风港。鉴于当前的情况,提彬应该会全力帮助他们的。这不仅是因为他欠兰登一个人情,而且也因为提彬是一个执着的圣杯研究者。索菲声称她祖父是郇山隐修会的掌门人,而提彬一旦知道这些,定会渴望帮助他们揭开谜底。

  "提彬将会是一个有力的盟友。"兰登说。"不过,这还要看你打算告诉他多少实情。"

  "法希很可能会悬赏。"

  兰登笑了。"相信我,钱对此人来说是最次要的需求。"雷。提彬富可敌国,作为英国兰卡斯特公爵一世的后代,提彬用传统的方法--继承--获得了钱财。他在巴黎郊外的庄园是一座拥有两个私人湖泊的十七世纪宫殿。

  兰登是在几年前通过BBC 第一次见到提彬的。提彬找到BBC,想通过主流媒体向人们揭示一段关于圣杯的爆炸性历史事实。BBC 的制片人对提彬的假设、研究和证据都非常感兴趣,但是他认为这些观点实在太令人难以接受,担心节目会影响广播网在新闻界的盛名。在提彬的建议下,BBC 恳请世界各地的著名历史学家帮助解决信任危机,请他们通过各自的研究证实那则令人震惊的圣杯秘密。

  兰登就是被选中的学者之一。

  BBC 曾经让兰登飞去提彬的庄园协助拍摄。他在提彬富丽堂皇的画室里面对着摄像机讲述他的观点,从他对圣杯故事的怀疑讲到数年来自己对这个问题的研究。最后,兰登提供了一些自己的研究成果--一系列象征性的联系有力地支持了提彬的主张。

  虽然这个节目在英国拍摄时排出了强大的拍摄阵容并提供了充分的证据,可还是由于它跟大多数基督徒的看法有激烈冲突而招致了强烈的不满。这个节目没有在大西洋彼岸的美国播出,可却也在那里引起了强烈的反响。节目在英国播出后不久,兰登接到了来自老朋友、费城基督教主教的一张明信片。上面简单地写道:"是你干的吗,罗伯特?"

  "罗伯特。"索菲问道。"你肯定那个人值得信任吗?"

  "绝对肯定。我们是朋友,而且他不缺钱。碰巧,他很讨厌法国政府。法国政府向他征收高得出奇的地皮税,理由是他买的那块地是著名的风景区。他绝对不会和法希合作的。"索菲望着车窗外漆黑的公路,问道:"要是我们去找他的话,你打算告诉他多少情况呢?"

  兰登满不在乎地说:"相信我,关于隐修会和圣杯,雷。提彬知道得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多。"索菲看着他问道:"比祖父知道得多吗?"

  "我是说比隐修会之外的人知道得多。"

  "那你怎么知道提彬不是隐修会的人呢?"

  "提彬一生都在试图告诉人们圣杯的真相。而隐修会则是要隐藏圣杯的实质。"

  "听上去似乎有利益上的冲突。"

  兰登明白她的担忧。索尼埃把密码筒交给了索菲,虽然索菲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处置它,可她不会情愿把一个陌生人牵扯到这件事里来。密码筒里可能隐藏着重大秘密,凭直觉办事也许没错。"我们不需要马上告诉提彬关于楔石的事。或者根本就不告诉他。我们可以藏在他家,同时也可以好好思考一下。也许当我们跟他谈论圣杯的时候。你能搞明白祖父把楔石交给你的原因呢。""祖父是把它交给了你和我。"索菲提醒道。

  兰登感到有些自豪,不过也再一次为索尼埃把他牵扯进来而大惑不解。

  "你应该对提彬先生的住处有所了解吧?"索菲问道。

  "他住的地方叫维莱特庄园。"

  索菲以怀疑的眼光看着他:"你是说那曾是皇室的维莱特庄园吗?"

  "正是。"

  "那他可是个友善的人啊。"

  "你知道那个地方?"

  "我以前从那里经过。在城堡区。离这里有20 分钟的路程。"

  兰登皱着眉头问道:"这么远啊?"

  "是啊。不过这正好可以让你有足够的时间来告诉我圣杯到底是什么。"

  兰登停了一下,说道:"我会在提彬的住处告诉你的。他和我对圣杯的研究各有专攻,因此如果同时听我们两人讲,你会了解得更加全面。"兰登微笑着继续说道:"另外,圣杯就是提彬的命根子。他会把圣杯的故事讲得精彩无比,就像爱因斯坦讲相对论一样。""希望雷不会介意我们在深夜拜访他。"

  "他可是正宗的'雷爵士'。"兰登很清楚。"提彬是个有个性的人。他是在写了一本详尽的约克家族史后被英国女王封为爵士的。"索菲直视着他。"你在开玩笑吧?我们要去拜访一位爵士?"

  兰登尴尬地笑了一下,说道:"我们在寻找圣杯,索菲。还有谁能比一位爵士能为我们提供更多的帮助呢?"


  第五十二章


  维莱特庄园位于凡尔赛近郊,占地185 公顷,从巴黎驱车25 分钟就可以到达。它最早是由弗兰西斯。曼萨特于1668 年为奥弗提伯爵设计的,是巴黎附近的历史名址之一。维莱特庄园里有两个四边形的湖泊和众多的花园,这些都是勒。瑙特设计的。与其说这座庄园看上去像座大厦,倒不如说它像个现代化的城堡。

  兰登把车停在长达一英里的车道前。透过那扇气派的防盗大门,可以看到远处草坪边上雷。提彬爵士居住的那座城堡。门上的告示牌用英语写着:"私人领地,非请勿入。"

  为了表明这是英国人的领地,提彬不仅在告示牌上写上英语,还把对讲电话安装在了车辆的右侧。除了英国,在整个欧洲那可是乘客坐的方位。

  索菲诧异地看了看对讲电话,问道:"要是有人没带乘客怎么办?"

  "别管这么多了。"兰登很熟悉提彬那套我行我素的做法。"他喜欢按英国的规矩行事。"

  索菲摇下车窗:"罗伯特,最好由你来叫门。"

  兰登从索菲的身前倾过身子,去按对讲电话的按钮。这时,他闻到了索菲身上诱人的香水味,突然意识到他们俩已紧紧地靠在了一起。他尴尬地等在那儿,听对讲机不停地振铃。

  最后,对讲机里终于传来"咔嗒"一声,接着传出带法国口音的声音:"这里是维莱特庄园。是谁在按铃?"

  "我是罗伯特。兰登。"兰登俯在索菲的膝盖上,答道:"我是雷。提彬爵士的朋友。我需要他的帮助。""主人正在睡觉。我也是。你找他有什么事?"

  "有点私事。他会非常感兴趣的。"

  "那么,我敢肯定他会非常愉快地在早上会见您。"

  兰登变换了一个姿势,坚持道:"这件事非常重要,我需要马上见他。"

  "可是雷爵士正在睡觉。如果您是他朋友,您应该知道他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

  雷。提彬爵士小时候得过脑灰质炎,现在腿上还绑着矫形器,走路得用拐杖。可是兰登上次见他时,发现他是那么活泼风趣,一点也不像有病的样子。"如果可以,请告诉他我找到了有关圣杯的新线索。非常紧急,不能等到早上。"接下来就是一片沉寂。

  兰登和索菲等在那里,耳边只有装甲车发动机的隆隆响声。

  足足过了一分钟。

  终于对讲机那头传来了清脆而温和说话声。"好家伙,我敢说你现在还在按照美国哈佛大学的标准时间来行事呢。"兰登听出话里浓重的英国口音,笑了起来。"雷,非常抱歉在这个不合适的时间把你吵醒。""我的男佣告诉我你不仅来到了巴黎,而且还带来了圣杯的消息。"

  "我想那样会把你从床上喊起来。"

  "不错。"

  "能为老朋友开开门吗?"

  "寻求真理的人不仅仅是朋友,而且是兄弟。"

  兰登看了看索菲。提彬喜欢用戏剧里的古怪台词,这一点他早就习惯了。

  "我会打开大门的。"提彬宣称道。"但是首先我得确认你的心是否真诚。为了测试一下你的道义,你得回答三个问题。"兰登叹了一口气,在索菲的耳边低声说道:"请忍耐一会儿。我跟你说过,他是个有个性的人。"

  这时,提彬大声说道:"第一个问题。你是要喝茶还是咖啡?"

  兰登知道提彬讨厌美国人喝咖啡的习惯,于是说道:"茶,而且是伯爵红茶。"

  "很好。第二个问题。要加牛奶还是糖?"

  兰登犹豫了一下。

  "牛奶。"索菲低声说。"我想英国人喜欢加牛奶。"

  "牛奶。"兰登答道。

  沉默。

  "要不,就加糖吧?"

  提彬仍旧没有回答。

  等一下。兰登突然想起了上次来访时喝的苦茶,意识到这个问题是个圈套。"柠檬!"他大声说道:"伯爵红茶加柠檬。"

  "好的。"提彬听起来非常开心。"我要问最后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提彬停顿了一下,然后用庄重的语气问:"哈佛大学的划桨手,于哪一年在英国亨利市举办的划船比赛中胜过了牛津的划桨手?"

  兰登对此一无所知,但他却非常明了提彬提出这个问题的原因。于是,他答道:"这种滑稽事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大门"嗒"的一声打开了。"你有一颗真诚的心,我的朋友。你可以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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