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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紫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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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原创】《千夜千年》长篇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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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31 21:21:10 | 只看该作者

第五章 言语(一)

  --一直所思考的,究竟该以何种形态来命名?

  那场被烙印在视网膜内的漫天大火,无论何时闭上眼睛,都会以异常迅速而嚣张的姿态,张牙舞爪地铺天盖地的奔涌而上。所有的神经像是裸露在身体外面,冰冷的空气被烈火烧得滚烫起来,然后剧烈的疼痛随着炽热的空气渗入血液之中,流遍四肢百骸,像是要讲一切焚烧殆尽似的尖锐而壮大。
  那时自己所身处的王府,从那华丽非凡的从前中,被烈火吞噬进焦黑废墟的未来里。
  整片整片坍塌下来的墙壁和梁柱不断的压向屋内<敏感詞>的人群,剧烈的轰鸣声伴随着弥漫了所有视界的烟雾,在那些原本衣着华丽的人口中发出的尖锐叫喊中持续不断的进行。那些声音,几乎刺得他的耳膜快要裂开一样的麻痹痛感。
  他所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里,从四处弥漫而来的橙红色火焰与浑身黑衣的蒙面人包围了他所处的房间。他被突如其来的冷水浇得浑身湿透,然后猛然反应过来的眼前,那个照顾了自己十几年的绿衣丫鬟被数十把利剑贯穿了身体。
  血液随着利刃的拔出而猛然向外飞溅开来,触到肌肤上那种灼热而瞬间冰冷的触感像是永远无法洗净的执念,真实地灼伤了他的肌肤。将那被虚伪脆弱的华丽和平所掩埋的真相,干脆的全部撕碎毁灭。
  小绿猛然绷紧了身体,纤细的十指连同她那温暖的臂膀紧紧的拥住了那数十把穿透她肌骨的利刃如同她在从前拥抱住自己那样干脆。他还记得那双臂弯里的温度和小绿身上特有的像是春雨后的青草味般清新而独特的气味。
  然而记忆中那个有着清丽面庞的少女此时却发髻披散浑身沾血地抬头看着自己。
  并不纯黑的眼眸里深深的印刻出自己的身影和背后像是永远烧不尽的大火。她白皙的脸庞和身上的翠绿色釜山已经被血液和灰烬沾染,黑烟薰地她的双眸微眯起来,他不知道她脸上的泪水是因为疼痛还是悲伤抑或只是因为那弥漫了整个王府的呛鼻黑烟。
  此刻她只是嘶哑着喉咙对着他吼叫道,然后眼泪就这么不停地流了满面,混着黑色的灰尘,在自己的视线里变成了永恒的画面:
  “少爷快跑--!……”
  然后那数十把利剑就在她双眸抽紧的瞬间从她纤细的身体里猛地拔出,随着利刃的疾速而被斩断的肢体随着血液地飞溅四散开来。黑色的长发缭绕着翠绿的罗裙,颈项间飞舞而出的是自己十岁那年送给她的草晶石碎片。在那漫天的红色里闪耀出过于刺眼的绿色光芒。
  而那发丝的间隔里,他所看见的那个被自己称为二娘的冷漠女人和他讨厌的狐狸笑的叔父站在对面的庭院里。他们的身影安静地像是周边的一切都是假的。所有的毁灭和痛楚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看着。
  那个霎那,随着小绿倒下的肢体随着她事掷出得双叶弯刀劈中而断裂的木桩而整个坍塌下去的自己的房间,他知道,自己--那个王府的小王爷,死掉了。
  随之而来的剩下几个黑衣人的攻击被不知何处窜出来抱住自己的母亲的躯体尽数挡住。而那仅剩的死忠家臣也在护送自己出王府的途中死亡。那些破灭和被撕毁的生命,带着杀戮的血腥和充斥了整个胸腔的巨大杀意,像是刀刃般硬生生得劈斩进他的意识里。
  巨大的冲击和毁灭性的痛苦让他近乎崩溃的流泪呼喊,怀抱里逐渐冰冷的母亲的身体和还未完全闭上的眼眸比起血腥更加的让他疯狂。
  那一刻,他几乎已经无法分辨自己的思想。
  小绿的死亡已经带走了他所有仅存的理智和意识。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四肢的存在,麻木的僵硬代替了灼热的疼痛,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周遭树林所驱赶的白色雾气般虚幻而无法捉摸。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多久。
  而怀中母亲沉重的身体,又是在何时散去最后一丝温度的?
  只是随之而来的巨大雨水淹没了他所有的悲鸣和叫喊,翻滚的土石带走了母亲的身躯,将他冲到他所无法知晓的地带。仰面躺在泥沙之上的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都死了……
  --都死掉了……
  --全部,都已经毁掉了。
  --在父王回来之前,他没能守护的王府和母亲的生命。
  --甚至连小绿……

  --……小绿。

  【“少爷,不好了!琴源竟然背叛了枫南国!老爷会不会有危险?……”】

  --琴源……那个被枫南国接济的小国!卑鄙无耻的国家!……
  --绝对不能放过……要毁掉它,必须要毁掉它!让所有琴源国的人都尝尝他的痛苦!

  --那个破陋的小国……去死吧!去死去死去死--!

  他知道的。
  一直所思考的,是被冠以“复仇”名义的执念。
  他生存的唯一的证据和理由!

  他被路过的车队救起。不敢告诉任何人任何事情的他,蜷缩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周边是从未做过的颠簸马车,周围人的目光都带着骨子里的疏离冷漠。
  直到那个人。
  那个从天而降的,比他还要娇小的少女出现。
  黑色的长发,精致的容貌。身躯纤细娇小,然而却仿佛包含了天地间的力量。
  --那是……谁?

  车队在城内【凌云沐家】的东门停下,然后大帮的人开始下车搬货。
  少年弯腰将沉重的木箱放在地上,过于粗糙的木条将手指磨出了茧,轻微的痛感仍旧从手掌的接触面传入了双臂。少年甩甩手,直起身子准备去搬下一箱,然而旁边人们的交谈像是故意般传入了耳朵,将他的意识狠狠地抛上了空中然后笑着看他坠落:
  “……那个,对,就是那个黑衣服的女孩啦,她是【魔兽】!……”
  其余的一切都成了空白,少年的脑海里一遍一遍地浮现出少女如天仙般降临的身影,僵硬的身体被人撞到然后踉跄着向旁边退了两步。少年抽紧的双眸颤动之间,四散的焦距逐渐凝聚起来,伴着他的面容,一点一点的扭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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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3 02:35:55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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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沐珊,肚子饿了……”
  碧绫绞着衣角,嘴巴瘪瘪的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身上的罗裙已在洛烟郡主的府邸里换成了一般游侠的服饰绿色的仕女劲装,虽然抱怨着为什么没有蓝色的衣服碧绫还是在洛烟杀人的目光下少有的闭上了嘴巴,但那股怨气可是依旧憋着。
  碧绫下意识的对着衣服发泄的行动被沐珊看在眼里。沐珊少有的挑了下眉,然后微微皱了起来。这种地方……会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吗?但是碧绫的身子不可能跟着自己一起每日不吃不喝。“一日三餐”是作为基准的东西吧……
  在碧绫耸拉着脑袋一手绞衣角一手拉头发目光还时不时的瞄向沐珊的情况下,沐珊不得已只好侧头看了看她们所处的街道两旁的店子,然后目光在一个角度停了下来。被包裹在黑色斗篷里的纤细手臂被主人抬起来,指向了两条街之外巨大的建筑物。
  碧绫朝着沐珊所指的方向看去,右手下意识的一个用力差点没把自己的头发拽下一撮来。但她却像是完全没感觉一样,只是睁大了眼睛看了看沐珊娇小的身躯,然后再转头看了看远处那座华丽的不可思议的建筑物用力地吞了口口水:“……沐珊,那个是凌云城皇家园林中少有对外开放的一部分【凌云居】唉……”
  “不是酒楼吗?”沐珊侧了头,黑色的发丝随着动作划过手臂落在白皙的脸庞前,她没有去撩开它,而手也依旧未动。她看到那个地方很多人进去吃饭,应该是酒楼才对。
  “……倒是客栈,不过……”
  碧绫一时间找不到话语来叙述。沐珊居然把【凌云居】叫做“酒楼”?……【凌云居】虽然对外开放的部分很小,但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御膳房啊!里面卖的可是皇帝吃的东西啊。
  凌云国的制度中随处可见是以实力为基准的择选,就连【凌云沐家】亦不可免俗。而御膳房自然也在这个范围之内。只要是厨师都可以到【凌云居】要求测试资格,以实力为第一基准,即便你是大陆第一级要犯都会被考虑。
  因此为了方便公开公正,便特地划了一小部分出来作为对外开放的客栈,以便让更多人可以来帮助选择。毕竟人人口味不同,而你不可能要求皇帝陛下每天来品尝考核食品,次之便以大众口味作为标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里的“大众口味”可不是指平民百姓呀。碧绫再次看了看沐珊又看了看位于两条街之外却已可看见的【凌云居】。那个价格,基本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承担的。普通民众,赚一辈子也买不起里面的一盘菜。
  “有吃的吧,那就去。”沐珊直接无视了碧绫变幻莫测的表情,迈开步子先行而去。
  碧绫不禁伸手捏着洛烟郡主给的玉佩,开始认真的考虑这个玩意儿的实际用途……或者说,在关键时刻要是没法保命能当多少银子的问题。抬眼看见已经走出老远的沐珊,碧绫赶忙叫着追了上去。
  ……还是算了,答应人家要帮忙的,这里又离洛烟郡主的管辖范围实在不远,当了实在不好交代。
  碧绫怀着复杂的心情看着眼前这座华丽高大的客栈,手中的衣角已被自己绞皱,看着沐珊步伐平稳地踏进了那个比普通酒楼要高出太多的门槛,秀眉微蹙,碧绫咬牙抬脚跟了进去。
  【凌云居】大厅内整片地面铺着花纹简洁地白色地毯,极好的质地几乎从脚步落下就随着神经将信息传遍全身,无论声音还是触感都让碧绫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脚下的东西有多么的珍贵而极品。
  那简约高贵的纹路随着白色蔓延整个地面,结构的交接之处由木制构成,然而延伸的墙面上并非普通的木制装饰,而是以砖石铺成并盖上了极好的白玉制成的面块,呈毫无断开的长条状,每条之间则由不规则的小碎石分隔开,甚至连四周包括顶部的雕饰都是更甚夜明珠的极品宝石制成。
  --这已经无法用财大气粗之类的词眼来形容了!
  “两位客官住店还是吃饭?”侍者样子的女子走到沐珊与碧绫面前微鞠一躬,清秀的面庞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那双美目却闪礼仪性过打量的神情,能到这里来吃饭的人数量极少且一般都是固定客,这样的生面孔可是难得。而且,居然还是一个样子不过十一二岁的女童和一个身着劲装的女性游侠。
  “吃饭。”沐珊瞟了那少女一眼道,“给我们安排一个光线充足顺风人少安静处。”
  那少女愣了愣,见那女童面庞一派平静,竟比她身后的劲装游侠更淡漠,似是毫不在意【凌云居】的装潢不免心中有些打鼓,低头想了想问道:“客官您说的地方【凌云居】内对外开放的只有两处,可是包厢那处是需要提前预定的,而剩下的……”
  “无妨。”沐珊平静地回答,她实在不觉得这里的东西会好吃到哪里去,若是连环境都无法达到这种最低要求可真是坐都不舒服了,心中有些不耐起来。
  侍者看了看站在沐珊身旁仍旧一言未发到处看的碧绫,后面半句话只好咽回肚子里又鞠了一躬伸手道:“那么请随我来。”语毕迟疑地抬起脚最终还是跨了出去。那地儿本来也是厅堂的一部分只是自开业以来便无人要坐过,为何要答无丢这御厨坊【凌云居】的面子。实在不行再换地方便好了。想着已经走上了台阶,沐珊不紧不缓地跟上。
  碧绫的脑袋一时间已无法思考<敏感詞>,只能随着沐珊的脚步拾阶而上。楼道由上好的原木与砖石共同搭建。六道交叉而成的阶梯将其所在的层面支撑而起,第三层楼阁仿佛是凌空而起般高悬于头顶之上,其间更是用了白纱与白绫共同交缠。而且这三层竟然是四面空荡,仅仅有一些木基支撑而已,此时黄昏的光线正映照着缓缓飘动的白纱,映着的金色流光随着白纱的舞动显得耀目。
  壮阔而霸道的气息在空气中潜伏般的显现,并非嚣张却是如同血液般流动的气息在所有人的大脑里给予皇家独有的压迫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自己脚下的土地正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的居住地。
  碧绫看着眼前明明陌生却又透着一股熟悉感的情景不由得停下了脚步,那些舞动的白绫,不就是她被命名为“碧绫”的缘由吗。
  对……她就是莫名其妙的喜欢这种场景。
  白绫漂浮,所有的一切都被勾勒出若隐若现的轮廓、像是一场弥漫了整个视界的大雾,所有明明空白的记忆都像是被充满了,那些遥远的过往在白绫的舞动里变成能感受到的真实,以自己无法知晓明白的方式存在着--并非空虚,而是真实的存在着。
  “碧绫。”沐珊站在选定的位置上回过身子看着仍在白纱帐幕之外的绿衣女子,将自己宽大的斗篷向后拂去,露出了面庞和双手,“你来点菜。我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东西可以吃。”
  碧绫登时觉得纠结起来,连刚刚自己走神的尴尬都没来得及去注意。为什么沐珊总是会问一些完全超脱常理之外的问题呢?碧绫看着沐珊一脸的波澜不惊,走过去的脚步都变得无力起来。
  一般来说普通人不可能会用那种理所当然的表情问出说出“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可以吃”之类的话吧,就算名字再怎么没见过的“菜”在客栈内不都是属于“食物”吧,更何况是这个【凌云居】内,那种天价都会让食物“变得”无比美味的吧……
  坐到沐珊对面,碧绫接过侍者手上以华丽的淡金色纹路描绘的菜单,目光从沐珊白皙的让人想捏的脸庞移到这个连字都是著名书法者写的价值千金的菜单上,努力忽略一旁的价格细细看了起来。
  也因此,碧绫没有看到,在她们斜对面竹阁楼的亭台上几乎多数人的目光中都带着惊讶的神情。能入【凌云居】的人非富即贵,即便不是学识渊博才思敏捷的智者学子或身份高贵权势遍及一方的贵商王侯,也必定有着过人之处,再怎么惊讶多看几眼便是极限了。
  而其中却有一个深邃的视线从碧绫一进【凌云居】便再也没有离开过她身上。那狭长的眸子里带着一种莫名深远而又复杂的光芒,随着碧绫的一举一动,逐渐成了幽绿之色--那带着惊疑,带着怀念,带着杀戮血腥却又仿佛无限温柔地,【魔兽】的眸子!
  “这是在搞什么……”看着白纱纷飞黄金暮色之中的二人,追随二人而来的男子平稳的脚步竟缓了一下。从【凌云居】建成至现在,他才第一次知道原来那个凌空地第三层竟也是厅堂,对于【凌云居】的熟悉让这份惊讶硬生生扩大了几倍影响力,就连平时微笑的面庞也生出一丝僵硬。
  他一现身,修长的身形便让让站在两边的男女侍长同时一惊,急忙迎上。男子绝美到妖异的面容给人印象可不是一般地深刻,俨然就是那日在赤王之女洛烟郡主府上与沐珊交手之人。
  他只是向两人摆了摆手便提步向里走去,【凌云居】他早已太过熟悉,而他此时想的更多的确是那个乌丝如瀑常年青衣拥有着超高琴技的绝美女子。【乐仙碧沁萱】的名号他也知道……那个碧绫是她的人。然而未入后堂男子却顿住了脚步,面庞依旧微笑眸子却锋利如刃直直射向位于西边阁楼之上的人。
  --有人盯着碧绫!
  男子只来得及看到一双幽绿的眸子。那人身形极快,凛冽干脆并丝毫痕迹不留,这绝不是普通的习武之人。看着那桌每日特荐的单份酒菜,男子的双眸微敛。
  那桌酒菜每盘都是不多不少吃了相同的分量,而酒也剩下半壶来,无法得知饮食喜好。而其中也完全没有沾染【魔兽】的气息。也就是说刚刚那个是纯粹的人类。
  嘴角的弧度在厅堂的晶石灯光之下折射深深的阴影。
  --拥有魔兽力量的人类……?
  美到妖异的面庞徒然现出一份诡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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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3 02:36:43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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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珊看着碧绫死死拧着眉头,目光淡淡地瞟了下外面暗的不自然的天空:“没有能吃的吗?要换地方吗?快要下雨了。”
  碧绫被沐珊的话噎地手一抖,那个价值千金的菜单差点从手里滑出去。继续翻页的手都变得迟缓起来。她苦着脸看向沐珊,又被沐珊一脸疑问憋得撇开视线,心中有苦说不出。她总不好当着侍者小姐的面说这里的菜太贵她怕点了等下付不起帐吧?
  咬咬牙,碧绫只好硬着头皮抬头问道:“你们有特别推荐的菜吗?”
  那位容貌清秀的侍者小姐异常地好脾气,俯身将菜单翻到后面几页道:“这是我们今日的特荐菜单,由庖厨专门搭配给人不同于单个菜品尝的口味。”说话时眼睛有意无意地瞄着沐珊,心中对这个女孩愈发好奇起来。她刚刚竟说要换地方?放眼凌云哪个地方的菜能比得上这【凌云居】的?
  碧绫看着手上的菜单,手又不禁抖了抖。每日特荐?那这菜单难不成也是每日一换?这玩意儿……该要多少银子呀……大眼睛看着手上这本小小的本子,碧绫却感觉手上拖着几斤重的金子,纠结到了极点。
  “姐姐……那个……我想吃每日特荐的菜……”
  带着些稚气的陌生声音传入耳朵。碧绫转过头,入眼的确是一个身着布衣的少年。沐珊在却像是没看到似的依旧看着外面的天空。少年的脸上带着一种苍白,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着些微祈求的光,而头却不自在地低着。
  碧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脑子下意识的思考起来。这个少年向吃每日特荐的菜?那每日特荐的菜应该很好吃吧……等等!这个少年是谁啊?碧绫猛地拽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试图整理自己已经混乱的思绪。
  “那就点每日特荐吧,四人份。”
  右边传来一个磁性的男声,碧绫回头却见一个美得妖异的男子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沐珊的旁边,抬手就把随身的佩剑插入专门放置武器的桌旁凹槽里,说话的语气是让人生气的理所当然。
  那个侍者小姐看见男子的样子似乎很吃惊,然后恭敬地俯身回答:“好的公子,还需要什么<敏感詞>的菜点或者饮品吗?”
  “准备点姜汤。”男子想了想,狭长的眸子微敛着带着慵懒的意味,嘴角的笑容依旧却让人清晰的感觉到他情感的变化。碧绫愣愣地看着对面与沐珊同坐的男子,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笑”也可以有那么多种表情变化。
  男子对上碧绫的视线,然后朝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继续自说自话地继续对着侍者道:“晚上送到我房间。”
  而沐珊似乎毫不在乎旁边坐的男子,越过他直接对着侍者补充道:“上菜快点。”男子慵懒的看向沐珊,眸子却变得深邃异常。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女孩,就是那天和自己交手的黑衣人吗……这还真是让人惊讶。
  碧绫已经全身僵硬了,她的思绪混乱到顶点,脑袋里呈糨糊状态。而那个少年依旧半低着头抬着琥珀色的眸子看着她,然后瞄了一眼沐珊和那个男子,怯生生地开口:“绿衣姐姐,我坐下了喔……”
  那个男子穿得是黑色的白色的绸缎,而且性别不符。沐珊则是一身黑。毫无疑问,那个少年口中的“绿衣姐姐”自然只有碧绫了。而此时碧绫却仍旧呆呆的没反应过来。
  少年试探地向前走了一步发现碧绫仍旧没反应,就径自坐到碧绫旁边,当她答应了。
  ……
  等等--这是在搞什么?菜为什么要点四人份,她和沐珊加起来才两个人呀--而且她又没说要侍者小姐你点什么头呀?啊啊,为什么这两个长得比她都不差的男的都坐下了?!再说姜汤为什么要晚上送到房里?等等……要了姜汤这本身就是个问题吧!又没淋雨喝这个干吗?而且她也没要啊!--
  话说回来,最关键的是:
  “--你们是谁?”
  这就是呆了半响,在菜已上齐众人已经开始动筷子吃的时候,反应过来的碧绫的第一句话。
  坐在斜对面的黑衣男子几乎是在碧绫话还没完全说完时就迅速抬起头,完全是一副“等这句话好久了”的表情,放下手中的酒杯微笑:“在询问他人名字之前先要报出自己的名字才是礼貌,小姐你连这一点都不知道吗?”
  坐在碧绫身边本要回答的少年止住了即将说出的话语。
  而碧绫被男子的话噎住,一下竟答不上话来,不知是因为噎地还是憋得脸上迅速烧红起来。而转而一想,眼前这个男子分明就是未经同意就上门吃白食的家伙,他有什么资格让自己先报名字?
  再说了她刚刚那句话也不是问他名字的意思,一般都不会曲解的吧,这家伙分明是故意的。思及此碧绫感觉自己胆壮了,拳头一握开口就要反驳。谁知那男子竟抢在碧绫之前截断了碧绫的话。
  “当然如果小姐你实在学不会这些‘基本礼仪’做不了的话在下也是可以谅解的。”男子兀自微笑。修长的手指端住青花瓷酒杯,眼神跟着移动,拧着手在那青花瓷上来回抚摸然后露出慵懒的表情,眼神迷离地看着手中的佳酿轻抿一口,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真不愧是【凌云居】的酒,少说也有近百年的历史了吧。
  碧绫当然也知道男子手中那杯酒的价值,额上青筋暴跳,恨不得把坐在自己斜对面一脸陶醉的男子掐死。那杯酒即使她估不出实际的价格,但她清楚的一点--那玩意儿自己绝对付不起帐!
  但想归想,碧绫终究还是没有付诸行动。并不是因为斜对面的家伙的脸长得比自己还好看几分还是因为碧绫有多淑女狠不下心,她只是心疼这桌饭菜呀。这桌根本已经超出“食物”范畴跃入“珍宝”行列的奢侈品恐怕就算她做牛做马一辈子也不一定付得起它的帐的饭菜。如果要掐难免出现掀桌场面,那样势必危及这桌“珍宝”,而碧绫怎么忍心因为那个讨厌的家伙而浪费了这桌“珍宝”呢?
  但刚刚男子的话,包括他那轻描淡写的语气和故意咬得很重的“基本礼仪”,将碧绫的反驳给彻底堵死了。碧绫现在除了回答名字之外别无他选。除非碧绫耍赖厚脸皮地应下那个“连基本礼仪都学不会的小姐”这个名讳--而这,却是碧绫最无法容忍的。
  脸上的潮红逐渐退去。
  外面暗下的天幕遮蔽了夕阳的光辉,流云低地像是伸手便可触及。像是承载了太多太过沉重的情感,快要坠落下来一般。一直不停地吃着东西的沐珊将放在食物和窗外的视线拉回餐桌。
  变大的风从窗口喷薄般地灌入,而那些镶嵌在白绫上的晶石散发出的光亮也随着白纱与白绫的飘起猎猎舞动起来。
  整个三楼变得无比沉默。惟独风声狂啸着纠缠着白纱,连同四人的衣袍一同卷起。
  男子察觉到异样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视线所及的绿衣少女静静地坐在斜对面,原本潮红的面颊已然恢复,却透出极端的苍白出来。而飞舞的白绫上晶石的光更是一明一暗,折射出的阴影掩住了少女的表情。
  外面的天空阴沉地像是发怒。
  那并非是什么关乎尊严的问题。
  此时的碧绫紧握着双拳,纤长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而那疼痛却像是被隔离了般,从太过遥远地地方传来,无法进入内心。
  --而是从灵魂深处涌上的强韧,不容许被侵犯的威严。
  --比起受伤,比起痛楚,更加来得重要的东西。
  比起本性,那几乎是更接近本能。从那些无法回忆起的遥远的从前,朦胧地白纱弥漫的地方猛地汹涌而出的情感。像是叫嚣般,不允许他人侵犯的威严。而那个男子的话,却是其中最抗拒的,最无法接受的言辞。那不仅仅是愤怒,而是更加尖锐的,几乎是不可原谅!

  轰隆--

  远处翻滚的流云急速汇聚,爆炸般的声响在天地间回荡,随之而来的像是要将天空撕裂般的的闪电映照了阴暗的天际。接连反复着下达着震慑与惊惧。
  碧绫在闪电中站起了身。男子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紧握的双手放于身躯两侧,微扬地头以俯瞰的角度对着自己,而那披散的发丝里,他无法看清的表情和双眸锐利地对上了他的视线。碧绫以一种近乎完美的标准站姿开口:
  “吾现今之名讳为碧绫。”
  伴随着又一声闪电。男子的目光再也无法震惊如初。
  --那不是一个少女应该拥有的姿态和言语。
  “现在于此,以碧绫之名宣告--收回并永世不再询问汝之名!”

  --那不是妥协。
  --那是一种权利的剥夺与回收!

  男子再也无法以微笑而对,俊美的脸庞首次在她们面前露出真正惊讶的神情。
  碧绫转身冲出了【凌云居】。
  沐珊看着窗外,仿佛宣告般叙述:“下雨了”。
  随之而来的磅礴大雨仿佛大豆般从天际被倾盆倒下,击打着这个尘世间,仿佛要将其穿透般用力。
  碧绫在侍者惊讶的目光中冲进了大雨里。长发绿衣迅速被雨水浸透,粘在了肌肤之上。碧绫低着头咬牙拼命地奔跑着,像是要发泄什么般用力迈开脚步踩踏于地。
  而【凌云居】之前再无一间房屋,正对着一片广袤无垠的森林,直直连接到【天尽】山脉。
  男子慌忙起身站到巨大的窗口前,看着那个绿衣少女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
  而本来坐在碧绫身旁的少年终于回过神来,跟着猛地冲下楼追了出去。

  男子修长的身形像是被定格了一般,站在沐珊的身旁,视线直直看着外面阴沉天际之下的雨幕,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他看到那个倔强的绿衣女孩近乎决绝的身影。
  她一次头都没回。
  他知道。那个女孩,真的被他激怒了。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所谓的绝对。
  “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有必要吗”,“太偏激了吧”……
  那些声音像是波纹般碎散在雨幕里,传达到沐珊的耳中,像是嘲讽一般的旁观者的心态与感觉。
  她超出常人的能力,同时也赋予她同样的痛苦。她必须承受这些代价。
  --明明完全不理解他人的情感,也不明白他人的痛苦和尊严。
  --他人最看重的,最重要的东西,那么轻易就以一副无知旁观者的姿态去践踏。
  --根本没有资格的……

  凌云国内最著名的【凌云居】所推荐的菜被沐珊用筷子夹起咬了一口便放下。
  黑曜石般的眸子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一身黑色的娇小少女开了口:
  “--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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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3 02:37:48 | 只看该作者

第六章 意识(一)

  大雨像是要击溃一切般用力地击打着。
  被雨水浸湿的长发胡乱的贴在脸庞上,双眸不断地传来热辣的痛觉,与那从毛孔渗入的寒冷纠缠相触形成直入骨髓的疼痛。浑身的肌肉已经酸痛到极点,四肢完全不听使唤,从最初地猛烈奔跑到现在的寸步难行,碧绫感觉自己的肺叶快要烧起来似的痛,呼吸困难异常。
  然而即使这样,即使是在如此困难的森林中前行,碧绫仍旧不允许自己停下脚步。
  她像是被什么纠缠着,强迫自己前行。而清秀的脸上,早已分不清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眼前晃动的树影夹杂着阴蒙蒙地天际在视线里变得混沌。
  碧绫什么都无法思考,但是那种屈辱不甘的情绪却铺天盖地地淹没了她的身躯,在胸腔中不断不断的晃荡着,快要爆炸开来般激烈。
  --“……连基本礼仪都学不会的小姐……”
  男子的声音仿佛魔咒般在耳际不停地回响,混沌的思绪里,大团大团模糊的人影涌上眼前,无数的身影取代了男子修长的身形。他们穿着华服站在富丽堂皇地大堂里,晶石的光芒柔和而醒目,从头顶照射下来消去了所有的阴影。
  她站在正中间被努力控制着的身形,视线所及之上,最高处坐着两个模糊的身影。
  所有的一切像是被白纱蒙蔽,视线不停的晃动着。
  僵硬的身体无法动弹。
  周围的耳语声像是潮水般涌了过来,带着嘲讽的口吻,以优雅的,却是不可思议般的表情惊叹着,嘲笑着--

  --“……她的琴技可真差……”
  --“……长笛都吹不好吗,她还会什么呀……”
  --“……听说她什么都演奏不好喔……”
  --“……开玩笑……假的吧……”

  尊严所带来的屈辱感像是巨手般扼住了她的喉咙。她感觉自己的胸腔剧烈的起伏着。
  她努力地想要呼吸,然而周围的空气却像是被抽干一样,她没有办法呼吸了。
  --她快窒息了。

  男子美得妖异的面庞上带着微笑,清淡地像是从高处衡量般的淡漠,连嘲讽的语气都省去--那是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否认感:
  “--当然如果小姐你实在学不会这些‘基本礼仪’做不了的话在下也是可以谅解的……”

  猛然抽紧的瞳孔里混沌一片,泪水疯狂地汹涌而出--

  “啊--啊啊啊啊啊……!”

  那些沉积多时的侮辱化为无比的愤怒,仿佛要将天地劈裂般,碧绫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
  那些已经无法分辨声音和话语的言辞在耳际嗡嗡作响,夹杂着大雨的击打声不断回荡。
  碧绫的嘶吼融入了这场雨水里。
  猛然跌倒地痛楚像是尖锐地针般刺入心脏,眼眶传来的热辣感觉已经变成剧烈的疼痛。全身像是被巨石碾过一般,冰寒渗入骨髓,血液里像是有尖刺流动,随着血脉传遍四肢百骸。
  从神经末梢被剥离皮肉般,碧绫不停地尖叫嘶吼着,痉挛地身体被泥水沾湿,纤细的十极端地攀住身边的一切,右手竟硬生生得将树干上的树皮刨了下来,左手则深深陷入了泥土。
  血液深入雨水被冲淡,带着铁锈地腥味从树干流下深入泥土里。
  碧绫早已嘶哑地喉咙,仍旧不断不断地吼叫着,双眼的泪水像是要将她身躯里的所有屈辱与不甘全部一泻而出般,连同雨水冲刷着她的脸庞,包含着【碧天山庄】所受到的待遇还是由那男子引发而出的仿佛积累了千年的痛苦,全部用力地发泄出来。
  --那些早已积累了太久地疼痛啊……
  --真的,真的……好痛啊……

  大雨滂沱树影婆娑之间,沙沙声掩盖了所有。
  身着青衣劲装的男子身形一顿,略微上挑得眉眼显得张扬而霸气,将他那火爆的脾气衬托地淋漓尽致,大雨中传来的细微声音足以证明他的判断转头对身后的男子道:“听到声音了,应该就在附近!”
  大雨仍旧磅礴而下,而这两个男子周身却有盈盈白光笼罩,硬生将那雨水隔开,半滴也没落到他们的衣衫上。他们从凌云居直追到这森林怕也有几里地,浑身上下却滴水未沾一尘未染。而那男子说出来的话语,更是仿佛未受这大雨干扰,清晰无比。
  沐邢天无奈地看着自己身前沐邢易,心中略有懊悔刚才自己实在不该注意那三楼的景象的,明知自己这个脾气莽撞的弟弟若是看到那两个女子必定会出手。但自己虽早有防备却仍是被那两个后到的男子吸引了注意。
  先不论那个黑衣男子近乎妖异的容貌与极强的洞察力,他居然能发现自己的注意,实力决不在沐邢易之下。而那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与措辞的语气,更是显示出他绝非一般江湖之人,只怕是哪国的皇族之后。
  沐邢天地视线扫过,周围一切痕迹皆入其眼,左边的灌木丛稍有奇怪地折断:“正南方向,灌木丛稍有奇怪地折断。”
  沐邢易嘴角勾起,身形极快地向前窜去。那个死拽的小鬼沐冷炎,这次我绝对要先抓回那两个女子搓搓你的锐气!
  沐邢易急急跟上,却仍是被沐邢天甩开一节。心下无奈,沐邢易看着弟弟飞快的身形摇了摇头。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他们接下来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那个少女嘶吼的声音像是要将这大雨击碎般,刺得他们灵魂作痛。
  猛地停下身形,沐邢易呆呆地看着隔了几棵古木之外的绿衣女子。
  她匍匐在地,双手牢牢攀住树干泥土,像是疯了般想要前进,拼命拼命地抓着。
  那几乎是仿佛撕裂心脏般地疼痛感。
  鲜红的血液被雨水冲淡却仍旧掩盖不住那丝丝的铁锈腥味。像是铁烙般刻在视线之内。而那女子早已嘶哑地吼声却仍旧异常地尖锐。身躯仿佛被定住般地动弹不得。他们只能呆呆地看着那个少女逐渐失去意识。
  只剩大雨滂沱。
  沐邢易张了张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树林里猛地炸开巨大的气息--!
  带着血腥地迅速动作,放出的气息几乎形成了气流疾速席卷了森林。霎那间树叶飞舞,连雨水都被硬性改变了方向,犹如尖针般射向周围,包括上百年的树木在内,将周围全盘击碎!
  沐邢易与沐邢天倏地骤紧眸子,莹白的光华随着气劲猛然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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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3 02:38:30 | 只看该作者

第六章 意识(二)

  然而这时,身在【凌云居】内的沐珊缓缓睁开双眸朝着碧绫消失的方向望去,黑曜石般的双眸射出的光芒冰冷起来。而黑衣男子倏地抽紧了眸子,身躯一震猛然站了起来甚至带倒了他坐的椅子。看着远处天际开始急速翻滚起来的云层,右手不自觉地扶上自己的佩剑,用力握紧至指关节泛出青白。
  怎么可能!……这么强的气息,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集起来……这片森林里天尽山脉还有至少近千里的距离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魔兽】聚集过来--!这种程度的数量……太多了……这!……
  男子皱眉,牙咬转身就要冲出去,然而他的动作却到在中途不自然地停顿。缓步踏上台阶,他站到了台阶之上,看着窗台外雨幕中凌空而立的三人,面庞上的微笑骤然冷下:“【灵宫】仙子为何阻我道路?在下可不记得何处得罪仙子。”
  雨幕像是被罩上青蓝色的光华,黑暗渐次吞噬光明,然而那三人却像是被光芒包裹半,在半空中盈盈而立,娇美的容颜并未暗下半分。而她们身后,由青蓝气劲集结而成的巨网笼罩了整座个【凌云居】的外部,就这么切断了雨幕。
  为首的女子身着白衣,乌丝绾成一二简约的发髻配以白玉簪子,将她衬托的脱俗出尘。她的容颜并非如碧沁萱那么精致而巧夺天工,却有一种平静之感,淡淡的眼眸像是能够看透一切维持世间正义:“灵天不可让公子前往,此乃上天之意,凌云居内之人今夜均不可出此地。”
  “那么说来你也承认我并没有得罪于你,更没有得罪于【灵宫】了?”男子眉眼一挑,俊美的面庞勾出妖异的微笑来,然而立于窗台之上的足尖却是一拧,散出气劲硬生生将那青蓝之网逼退半尺开外,就连那三名女子也不禁退了两步,“你们有何能力阻挡我!”
  立于灵天之后的左侧的女子一惊,清秀的面容微敛,蹙眉轻柔道:“请公子三四而行,此乃天意,灵泉只是奉命行之。公子若要逆天必会自损,这对公子并无好处。”
  而另外一名女子显然火爆的多。娇美的面容上满是恼羞成怒之意,看着男子的目光锐利起来,猛地踏前一步,青色气劲爆发而出:“灵泉少与他废话!报名字作什么!这人看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人,指不定是哪个邪魔歪道上的,公然逆天而行灭了他也是他自找的!”
  --“名字”……
  女子的话犹如利刃般刺中了男子的痛点。想起那个绿衣少女冲入雨中的身影,男子的眼眸揉入了寒冰,然后那个少女广袖在下一个瞬间被整齐地截去,而三人身后的光幕蓝色气劲竟被这么剥离下来碎成齑粉,而他手中的长剑却仍未出鞘。--这比简单的击碎难上万倍!而其中隐喻的之意更是不言而喻。
  男子妖异的笑颜半分未褪,却像是裹上了千年寒冰看得人不寒而栗。他的身形半分未动,只是轻轻的向前挪了半步。而后漫天的破碎白纱像是嘲笑般落到了白衣少女的眼前。男子狭长的眸子里闪动着睥睨天下的光辉,长剑一挥开口道:
  “老天算什么--天也阻我不得!”
  灵泉缓缓抽紧了双眸,下意识地张了嘴低喃了一声“玲珑”然而却无法将目光从眼前之人身上移开。玲珑的力量从自己的气劲之上被硬生剥下传达而来的震动几乎伤及心脉……这只不过是震动而已啊!这个男子……她连他动手的气劲都无法察觉!竟是如此不将【灵宫】放在眼里吗?说出如此狂妄的言语--竟是将天都不放在眼里吗!
  “休得狂妄!”
  莹白的气劲猛然爆发而出,灵天身上的白光蔓延三尺,纤长的手臂一扭旋身疾速逼近,猛然攻上男子手执的长剑!
  手中以白芒凝成的剑芒被她握在手中,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妖异容颜,灵天面庞也沉了下去。然而手中的白芒却是未减一分,甚至更加凝实起来--不仅仅是剑形,而是真正凝聚成了半实体的剑身!气劲压下,男子手中的剑鞘竟被撕碎般炸裂开来!
  灵天眉目一敛,锐利的目光像是要将男子硬生生破开一个洞般,吐出的话语字字犹如白芒包围般带着特殊的音律,连外面的大雨声都被逼得不得不分开,激得人意识都整个晃荡起来:
  “--天意不可逆!”

  “可恶--!”
  沐邢易咬牙狂吼一声,手中的【碧霄】长萧直直刺入【魔兽】心脏。大雨仍然半点没有停息地预兆,铺天盖地地下着,像是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都卷入雨水中一般。飞叶舞动,整个林海犹如无人指挥的舞者,随着那疯狂的韵律舞动。周围的气流像是暴乱般上下奔走着,几乎击碎沐邢易手中的气劲。
  沐邢天温润的面庞也沉了下来,双臂一挥,猛然将周围的两只【魔兽】绞碎,登时血肉被大雨冲刷得坠地而去,然而这之后,树林之间逼近的魔兽却是越来越多。沐邢天握紧双拳与沐邢易互相靠紧脊背,周围早已无法分辨数量的巨大魔兽气息混杂在雨水之中,将周围的树林尽数笼罩其中。
  如此庞大的数量……其实更是不乏高级魔兽。它们近乎狂暴的进攻让沐邢天连凝聚气劲唤出自己的武器都来不及。而雨水的韵律似乎也被气操控般,击打出奇异的音律来,动摇他们的神志。隔开雨水的白芒早已无力维持,雨水渗进衣衫传来冰凉的刺痛。
  大雨像是嘲讽般地下着,毫无停息之意。而一片漆黑的树林中,唯有不断交织的蓝华与白芒闪烁交集,照亮四周也映出被雨水浸地湿透的沐邢易咬牙切齿与沐邢天双眉促的忧虑。剩下的便是不断聚集而来的,黑暗中一双双散发幽亮光芒的【魔兽】之瞳。
  然而沐邢天的右足却在下一个瞬间顿住,紧抽的双眸来不及去查看意识传达而来的恐惧,巨大的压迫感伴随着不祥的气息猛然向着两人所立之地袭去!
  黑影从那群庞大的气息中急速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攻到了他们身边,扭曲的丑陋面孔在黑暗中一闪即逝,扭曲至畸形的面庞像是异常愉悦地张开锯齿般地大口,镰刀状的节臂以违逆惯性的水平直角猛然斩下。沐邢易的【碧霄】仍然刺入另一个【魔兽】来不及反应,而沐邢天急忙扣起的双手仍未成咒术之形。
  --来不及了!

  “天意为何?”
  失去剑鞘的剑刃闪烁着犹如寒冰的幽暗气息,通体黑色的欣长剑刃宛如极地战将,锋锐不足可阻挡。男子狭长的双眸微敛,唇边的笑容却愈发慵懒起来。瞬间回转的身形让灵天一惊,差点便赶不上他的攻击,然而男子的话语却从未停下。
  “老天现在在做什么?他不过就是不停地下雨刮风,除此之外他还做了什么?”
  剑刃交战地双击声迅速蔓延至整个三楼。
  白绫飘舞晶石闪烁,白纱未出现半丝破损的裂横,他们却已在这大殿内来回斗了近十圈。
  “天意不是你能猜测的!”
  灵天双眸一沉,手中长剑横扫而出却中途转折,已然用出武学之高阶武技。然而那白芒却在半路被截击,不得不回来护住身躯。那宛如鬼魅般的黑剑伴着男子近乎妖异的面庞猛地靠近,防不胜防。
  “那【灵宫】便可测天意?你灵天便可测天意?”
  灵天咬牙,纤细的身形绕出踏步,凭空竟现出无数残像想围住男子。而【凌云居】外围的大网收回,玲珑灵泉凌空扣诀,随着大雨奏起曲子来助灵天一臂之力,
  “灵天只奉天之意行事。这世间权利诸多,不和天道之权不在少数,带来的又是什么景象?西北大陆长年征战民不聊生。那琴源聚满【魔物】亦是走到尽头。现今连枫南凌云都开始征战,这样下去大陆必亡!”
  然而男子长剑一挥,瞬间便将那漫天残影击得粉碎,玲珑灵泉被震开几丈,浑身的劲力都被抽了个干净,在无力演奏。而那磁性地声音猛然高了起来,外面的天空越发黑暗,风雨飘摇,男子的大笑之声如惊雷般在众人耳旁炸开:
  “真乃滑天下之大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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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3 02:39:29 | 只看该作者

第六章 意识(三)

  然而那个黑影,却在镰刀接触到沐邢天衣领的瞬间,仿佛被无形之力拧碎--扭曲着如烟雾般消散了。
  大批的【魔兽】宛如畏惧着什么般向后挪动着巨大的步伐,全部没了声音。
  连绵了几个时辰的大雨里,沐邢天与沐邢易看到那个绿衣少女不知何时撑起了身体。
  她靠着树干坐着。
  长长的发丝缠绕在绿衣之上,盖住了少女的大半容颜,无力的脑袋靠着树干面朝天空,像是仰望着什么般。修长的手臂无力地放在跪坐的双腿之上。少女只是侧身跪坐着,身躯只有小半个背部靠着树干,支撑着她的身体。
  摇摇欲坠着,像是随时都会倒下去。
  而那为被发丝盖住的双唇却轻微的开闭着,吟唱出谁也没有听过的,童谣般的歌曲。

  “永不结束的最后的晚宴……”

  天地间只剩下大雨淅沥的声音。沐邢易放下了手中的【碧霄】,愣愣的看着那个靠树而坐的纤细少女。耳边是他不曾听闻的轻慢语调。轻的像是自言自语般,融进整片雨水里。沐邢天抬头看向天际,云层渐渐散开了。

  “……假若带上假面
  是不是谁也看不见谁……”

  沐邢易不由自主的迈出了脚步。全身肌肉都紧绷着。每踏出一步都小心翼翼,像是害怕会惊扰什么一样。那犹如轻吟般的歌声仍然继续着。少女似乎很疲惫,轻轻地咳了几声,一字一句被唱出的音调十分缓慢,却连咳嗽都不曾断开。

  “……谁也看不见谁的真实……”

  【魔兽】们逐渐推开距离散去。但他们却一直朝着这个方向,不停地后退。幽亮的眸子里是沐邢天无法读懂的神情。他们凝眸注视着这个方向,一点一点退进树林深处,被层层叠叠的古树与灌木丛掩去身影。
  沐邢天松开紧扣的咒诀,将视线转向沐邢易的方向。
  天空的云层逐渐散开,雨水变得断断续续而稀少。雨快停了。
  月光从云层中射入这座森林。草木上的水滴反射出晶莹的光芒。古树上有光芒凝聚成块,附着在上面。--那是晶石形成了。

  “……谁也听不见谁的心声……”

  绿衣少女满身的泥水土渍,纤长的十指在荧光之下显出零零索索的细小刮痕,指甲缝隙里却是血水深黑的颜色,有些已然断裂。
  沐邢天看到了少女的双眸。
  碧绫的瞳孔像是没有焦距般,涣散着。
  耳边的轰鸣声逐渐安静下来,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模糊的身影。
  娇小的身躯,黑色的长发。
  她望着天空,嘴里吟唱出这样的歌谣。
  像淅沥的小雨,像风,像是低喃般的歌谣,像新生的薪火,像光,像是祈祷般的吟唱……

  “……小鸟们的世界 只剩下自己的世界……”

  有些月光落在了少女的衣物少女。然后云层持续散开。从大树茂密的叶片间,光芒穿越,射进少女的瞳孔里。
  碧绫微微倾了头,被雨水浸湿的大片黑发因重量像两边滑落,清秀的面容在月光下变得莹莹发光般,带着水渍,带着泥土,还有血液和不知名的碎裂的绿色叶片。
  无神的双眸仰望着天空。双臂无力地垂坠着。依靠着大树,低吟。
  沐邢易终于来到少女的跟前。她身边的土块有些凹凸不平,小小的土胚毫无规律可言的各自叠分。沐邢易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到她跟前,原本一尘不染的青色劲装也被雨水浸透,被绑起的长发贴在背上肩上,漏出的发丝凌乱得堆在沐邢易略比沐邢天多出几分刚毅的俊美面容上。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绿衣少女。
  他知道她的名字。
  --被【凌云沐家】当家下令全大陆缉拿的少女;
  敢对着实力深不可测整日冷着脸庞的二当家沐相龄大呼小叫的家伙;
  将沐家这一辈中最出色的沐源斥弄得哭笑不得的家伙;
  五位当家中最年少也最神秘的沐冷炎开口注意的少女;
  误闯白虎堂,被【长老】出手教训,却能在不到两天之后毫发无伤地坐在【凌云居】吃饭的,奇怪少女……

  “……大家都陷入沉睡之中
  而你醒的孤独……”

  碧绫眨了一下眼睛,慢慢的,带着如同新生儿刚刚从梦初醒表情,焦距涣散地对上沐邢易的视线。脸颊边清晰的划过一道液体--那不会是雨水……

  沐邢天也知道她的名字。
  【碧天山庄】碧沁萱唯一出口维护的人,碧沁萱的丫鬟。敢对着那个奇怪的黑衣男子喊出“收回询问权”契约的丫头,喜欢白绫,因而由此得名。

  沐邢天上前一步,轻轻地抱起那个纤细的少女。
  她的名字。叫。
  --碧绫。

  轻轻砸了砸嘴,视线混沌一片犹如天地初开,碧绫下意识地向着那个温暖的胸膛蹭了蹭,然后轻轻闭上了双眼。

  “……于是大家都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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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楼主| 发表于 2009-11-26 20:27:05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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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人不知你【灵宫】终日落座于山之顶云之终,只传达天意却不问世事!今日你倒与我讲起天下来?西北长年战争没错——可你知道什么?琴源聚满魔物没错——可你知道什么?凌云枫南开战没错——可你知道什么?口口声声天意天意,你【灵宫】灵天又知道些什么——!”
灵天似乎忘记回头看见已然被雨水淋湿的玲珑灵泉,紧骤的双眸凝视着那执剑而立的修长身影,那美得近乎妖异的男子带着嘲讽而慵懒的微笑,狭长地双眸冰冷地看着自己。灵天全身血脉都如凝固般,她无法反驳那男子的话语。的确……按【灵宫】的规定,只有到自己这个水平才能出世间行走。而自己却是第一次来到灵宫之外。
可是那男子双眸的目光她怎会看不明白?灵天用力握紧手中的长剑,纤细的十指用力地连指关节都泛出青白之色。那男子的眼眸,是连鄙视仿佛都是无聊的事情,他觉得这天下的生命,连去鄙视的意义都没有!自己和玲珑灵泉三人,即使力量在怎么强,即使现在自己释放力量战胜了他,他都不会改变那副连嘲讽都懒的表情……
咬下唇瓣,灵天凝眸大喝出声:“苍生何辜?!”
手中的青花瓷酒杯被轻轻放下,撞击桌子的声音被掩埋进大雨零落地巨大轰鸣声里。
风夹杂着与早已灌满了这厅堂之间,而那侍者也在早已散去。
空荡荡的,白纱飞舞白绫缠绕。而那黑衣男子凭空立于厅堂之上。
白衣少女站在桌前与他对峙,而窗外两明女子则凌空半跪着,注视着厅堂中的景象。
沐珊停下手中的筷子,像是叹息般地轻吟,声音如平常说话般不重不轻,仿佛只是静静地描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苍生皆有罪,天地曾何辜……”
灵天猛然回身看向那个安静了半夜的黑衣女童。全身上下被黑色的斗篷包裹,此时拉上的一角连白皙的脸庞都被遮去大半。纤细的手臂从斗篷中伸出,仿佛轻易便可折断。她一直都在那里。却一直仿佛局外人般吃着酒菜,一言未发。
而此时,她似乎已经餐饮完毕。她只说了一句话。
灵天缓缓的,像是呆滞般睁大了双眸,右手的灵剑脱手消散。
男子看着沐珊,狭长的眸子中尽是复杂的神情,最后归于平淡。挥袖下楼。
沐珊静静地走到二楼的侍者面前道:“一个房间,两张床的。等下将另外一把钥匙给绿衣女子。”

雨声渐止,潮湿的空气仍有小于淅沥。清冷的空气中有歌谣传来。

“……而你陷入了庞大的梦境……”

沐珊看了看天际,裹紧斗篷缓步而去。
厅堂中留下了看不到表情的灵天和窗外的玲珑灵泉。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沐珊离去的背影。半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睁开眼睛之时,碧绫的意识仍旧一片混沌。所以那张俊美的面孔突然伸过来时,她才会下意识的,毫不犹豫,给了那张脸一拳……
“啊——!你这个家伙——!……”
沐邢易捧着左脸下意识的大喊起来,他只不过是想看看她醒了没而已,而且多少也算是自己救回来的,这家伙这么出手救打自己的救命恩人啊!想到这里沐邢易顿住了声,闷闷地继续小声嘀咕了几句再没继续骂下去,却也是别过脸不再理碧绫。
沐邢易的吼声将碧绫的思绪拉从太虚拉回现实世界,而后遗症则是碧绫的头被震得晕晕的。稍微回过神看到沐邢易的样子后,碧绫多少也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心里不禁有些愧疚起来,但更多的确是对两人的不信任和谨慎,下意识的就想坐起来。然而不过一动之下碧绫就差点叫出声来。
整个身体像是被人拆散了骨架又重新装回去般,骨头根根之间咯吱作响。而肌肉的酸痛程度则让碧绫觉得自己像是被一个绝顶高手赤手空拳狠狠用鞭子抽了一顿然后丢到盐水里泡着,比起上次在洛烟王府有过之而无不及。全身的神经都因为疼痛而瞬间紧绷起来,身上硬生疼出汗来。
碧绫皱着眉头咬牙硬将这幅破败的身体撑了起来,在一旁的沐邢易连忙伸手去扶却又僵在半空中,只得换了方向将一旁的枕头拿过垫在碧绫身后,好让她坐的舒服点。碧绫一阵头晕却也是没有谢这个初见的陌生男子的念头。努力喘气顿觉胃部涌上阵阵恶心,四肢除却疼痛也是无力的很。
沐邢天在一旁看的无奈,原来沐邢易还是记得那次将别人扶地骨折的事情呀,那次之后看他的样子还道是早不介意了呢。见碧绫自己已经可以起身,沐邢天也就走上去接过了沐邢易本来的工作:
“碧绫姑娘在雨水中呆了太久,又硬撑着跑了那么长的距离,身躯怕是受不住的。感染了些风寒,身上……”
沐邢天顿了顿,向着沐邢易看过去,而他那位别扭的亲弟弟则非常干脆的扭过当没看到。沐邢天心中一阵好笑,对方不过是一个十六七的少女,自己两人的年龄加起来都快事她的六七倍了。这个弟弟,明明是自己擅作主张要救的人,到关键时刻倒是当起了缩头乌龟,只好继续道:
“……不好检查清理,所以伤口感染可能会比较严重,碧绫姑娘你现在醒了也就好办了。最好能请个女大夫来,将身上的伤口尽快处理一下。今晚免不了会有些难受,在下开了药方已经让侍者去炖了,侍者会直接送去姑娘的房间。这几日切忌辛辣的事物,尽量静养,勿再劳心伤神。”
碧绫转过头端详起那两位陌生男子,心中弥漫的陌生抗拒慢慢的退了一步,而好奇心则探出头。眼前这个男子……会医术,的确,自己手臂上的伤口都已经处理了。但仔细看男子身上的外衫的绸缎自己认得,【碧天山庄】中有过这种绸缎,是小姐……碧沁萱披肩的一种主料之一。
男子语调沉凝,长发整齐拢在发冠里,像是刚沐浴完毕,未完全干透的发尾则任由披在肩上。俊美得脸庞显出熟知世事地成熟稳健,而那双狭长的眸子宛如温玉般,柔和的目光将碧绫的防御心卸下大半。明明只是静静地站立着,并未勾起的嘴角却像是一直在微笑一般。
如此温润如玉的男子。
碧绫不由联想到那个无礼的家伙,那副狐狸笑,就算在怎么笑都不是像是笑的样子。哪有人连笑都像是平时表情一样能多变的呀。说话更是尖酸刻薄,比起他眼前这位明显要高出太多档了。要是他有一点点那种温润,自己也不会一气之下就跑出【凌云居】……糟糕,沐珊还与那家伙在一起呢!
想起沐珊的较小身影,碧绫立刻着急起来,连身上的伤痛都顾不上,胡乱挣扎起来:“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离【凌云居】远吗!……现在,现在什么时辰了?”
“喂!你这个家伙,”一直别过脸装着看外面风景实际则是用余光瞄碧绫的沐邢易看见碧绫挣扎的样子立刻回过脸,也不顾自己刚刚还在“看风景”,连忙走过去想要制止碧绫乱动。这家伙脑子里都是糨糊吗?伤口感染的一塌糊涂好不容易处理好她又想干嘛?怒气之下也懒得顾自己口吻如何,直接吼了出来,“行了别乱动了白痴女,这里就是【凌云居】!”
碧绫脑袋一片混乱,终于想起自己之前跑出去把沐珊一个人丢在【凌云居】,而那里还有两个吃白食的家伙呢。沐珊……她一直淡漠懒得跟别人交谈,那个刻薄的狐狸男会不会为难她?动武到不怕,可沐珊没银子呀,要是被逼着付账该如何是好?自己就这么跑了,她是不是生气了?呀……
碧绫皱眉不自觉地依旧挣扎着,眸子无助的滑动,却是什么地方都没看。眼前的沐邢易就像是不存在一样,她现在顾不上<敏感詞>的,满脑子都是自己犯下的错误。沐珊会不会生气了?会不会不理她了?
“我得走了……抱歉,谢谢你帮我处理伤口……”碧绫抬头扫过床边的沐邢易和不远处的沐邢天,下床将双脚伸进靴子里,也不管沐邢易的阻挡,心不在焉地对沐邢天道,“谢谢你救了我,那个……请告诉我你的名讳,碧绫来日必报。”
沐邢天看向沐邢易暗下摇了摇头,让沐邢易不要再阻止碧绫。他知道,现在碧绫这样子根本留不下她,她连对自己说话都是一副赶时间的样子,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恐怕也不过几眼。沐邢天柔声答道:“在下名刑天,举手之劳姑娘不必记挂。”
“那今日就告辞了。”碧绫推开门扇,转身对着沐邢易和沐邢天拱了拱手,连忙转身离去。虚弱的身子却是速度极快地奔走,样子慌忙不堪,连门都没关就降两兄弟晾在一边。
沐邢天心下想着吩咐药送处时从侍者处问来的沐珊的住处,方才自己并未说出沐家之姓,明日还可以去跟那个碧绫聊上两句。多少先把那两个女子的目标弄清楚。现在还不好出手抓人,打草惊蛇之事不做为妙……
咚——!
沐邢天还未将门完全关上,思绪就猛地被一声巨响打断。回过头映入眼中的是沐邢易一脸怒火冲天的表情。
碧绫走的匆忙,却是一直没有仔细看那个挡着她的沐邢易。
沐邢易的拳头重重地砸上窗栏,紧握的左手指关节泛出青白,右手中的【碧霄】都未来得及放下。
他身上依旧是树林中那件青色劲装,衣摆连着靴鞋上沾满草木泥水,而身上更是划破多处,还东一块西一块地粘着不知是他自己还是那帮【魔兽】的血迹。本来束起的长发来不及清洗,只是拿下了绑带披散着,与那同样未干的衣物贴在皮肤上弄地他难受,却是至今一字未提。
沐邢天看着弟弟紧握双拳的样子继续关上门,走到药箱旁边取出刚刚给碧绫用过的药水绷带对着那个全身紧绷僵硬着身体立在窗边的别扭男子道:“她都已经走了,你也多少该处理下自己身上的伤口了吧。把【碧霄】收起来,先去沐浴一下换个衣服吧……邢易,看来她弄错人了呢……”
说到这里,沐邢天没有继续,只是转身打开那扇刚刚关上的门,吩咐走到尽头站着的侍者准备一处沐浴场所。那个女孩弄错人了。他却不好再提,看着沐邢易那个样子。
抱着碧绫像是疯了般一口气奔回来,连自己都追不上他。吼着让侍者准备医药用品、热水的样子,连沐邢天都动容了。
救了碧绫的人,是邢易呢。
房内的沐邢易听见门扇关上的吱嘎声,无力的垂下手,右手中紧握了几个时辰的【碧霄】随着放松下来的肌肉神经隐去。欣长地身子靠住墙壁,右手无力地撑住头,就算是他,这样拼命也多少有些疲乏了。低低念了一句,沐邢易转身出门在这个无比熟悉的皇家庭院里,朝着自己专属的沐浴场所走去。
——“……白痴女人,你怎么会连救命恩人都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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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发表于 2009-12-18 14:46:04 | 只看该作者
怎么又不更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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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楼主| 发表于 2010-2-7 22:55:04 | 只看该作者
……不好以前,前段时间家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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